白袍儒聖

第五十二章︰賀興思,自裁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十九和拾一 本章︰第五十二章︰賀興思,自裁

    “目如熔煉,怨念纏身,你便是吳中所說的魔修吧。”陸行的聲音落到听者耳中,像是藏鋒銳氣。

    “誰!”賀興思向四周張望,目光停在了在樓宇的正前方,那有兩身白衣。

    “譚菁、陸行!”

    “怎麼可能,這地下宮殿是我親手打開的,你們如何進來的?”

    賀興思邊說邊退,想借機開溜,可忽想起身後還有韓瑞等著,額頭頓時冒出冷汗。他強咽一口唾沫,只能認錯了,否則以陸行的劍意,連半步大儒境的齊睦都死了,自己豈能對抗。

    “弟子賀興思,見過譚師姐,拜見世子!”話落,賀興思先是彎身鞠躬,再是跪地叩首。

    “魔修非我願,中年家貧,母親大病。弟子寒窗十載,卻是無法救助母親,僅能改名賀赤煉,修魔以救母親。”賀興思再度叩首,語氣沉重,似是掏著心窩說的。

    賀興思沒敢抬首,博得陸行和譚菁的原諒是他唯一的出路。

    “今日,弟子願廢去一身修為,從零開始,讀聖賢書,養浩然氣。”

    “望世子和世姐給弟子一個機會,一個撥亂反正、改過自新的機會。”賀興思再度叩首,此為三叩首。

    這一幕自是被陸行和譚菁看在眼里,賀興思這一連串的動作是為了保命,但話里或許有幾分真心。

    “你覺得呢?這是你書院的家事,我不好替你做決斷。”陸行彎腰撿起地上的養劍葫,他早早便打量過賀興思兩只手的白面,都是老繭子,家貧應當沒說謊。陸行真正感興趣的是那只給自己遞紙條的溫潤手掌,既然賀興思不是,那會是另一位魔修嗎?

    譚菁緊眉,美眸發亮,似能看穿人心,“賀興思,賀赤煉,前後兩個名字皆是不錯。你當初決定成為魔修的時候,應當跟今日一樣決絕,那日是為了母親的性命,今日是為了自己的命。送你句話,君子尋八端,你尋孝而忘廉恥,君子不惜命,你為命而忘信義。”

    譚菁邁步踏出,雙手懸于胸前,身子微傾、些許佝僂。她口若懸河,像個循規蹈矩的夫子。

    “你以為我不知嗎?修魔要殺生的,每一次升境都要以他人性命為堵,掩蓋天機也罷、竊人命數也罷,都是盜竊之事,賊寇也。”

    賀興思瞧著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譚菁,不敢直起腰桿,甚至不敢看向譚菁的目光。所謂入魔,一念之事。他深陷此道,自知所行多為惡事,方悔不及。

    “我如何饒恕你?還是你我到你那老母親面前,坐下說道說道,看她如何饒恕你?”

    譚菁在牌坊前停步,與賀興思僅相隔一座門匾,二人皆白衣,卻是一陳一新,恍如隔了一個世界。

    “你之罪,不由我論,當問國法、問家規,或是你自扣心門,你的所為,你能饒恕你自己嗎?”

    一字一句仿佛如斧頭鑿開了賀興思的心口,更是鑿出了他寒窗十年的昔日回憶,往事躍然腦中,便留下兩行清淚,以及沉悶的叩首聲。

    “夫子,是……要逼死我賀興思嗎?”

    “修魔六載,我殺了三人,可他們都不是什麼善茬!”

    “一境過死門,要觀生死以碎心湖,從而引出魔氣。我殺的是村里的一個赤腳大夫,他是個昏醫,我的母親也是因為吃了他的藥而病情加重的。二境碎凡軀,需要融他人根骨、血脈,從而用魔氣塑體。我殺了兩個馬匪頭子,他們都是濫殺無辜、不把人命當命的屠夫。”

    不遠處,陸行听著賀興思的言辭,陷入了沉思。

    “一境過死門,二境碎凡軀。碎心湖而引魔氣,霸佔他人的血脈和根骨,這等逆天而行的修煉之法,到底是何人開創的?能創造此法的人,若是願意走正道,定能千古留名啊。”

    “修魔修魔,說到底也不過是壯大自身,就是手段過于偏激,三教不赦,人法不容。”

    宮殿陷入了長久的沉寂,譚菁似乎思考了很久,直到那雙美眸變得再度明亮,她再度開口,似是理清了思緒。

    “賀興思,將你母親的性命和住址告訴于我,待我出去後會讓人照料你的母親,讓她安享晚年。”

    “你入魔已深,罪行難以饒恕,你心中若是有一絲清明,便引氣自決吧。我為你造衣冠冢,算是給你十年寒窗畫個句號。”

    賀興思的雙眼涌出兩道魔氣,兩滴血淚滴落,他一身的魔氣都隨之消散,雙眼格外清明。

    “弟子賀興思,謝夫子恩典,願自裁。”

    ……這便是最後一句話了,賀興思跪在地上,他腰桿挺拔,雙目清明,抬首看天。他生的時候不能挺拔腰桿,死的時候終于沒那麼多束縛了。

    “他本該、是個能進書院的弟子……”譚菁閉目,兩頰有淚落下,多為不忍。

    陸行走到譚菁的身邊,拍著她的肩膀,以示告慰︰“若賀興思說的是實話,他也算個苦命人。死的時候都帶著書生的傲骨,不算丟人的。”

    譚菁輕嘆道︰“正因如此,我才可惜。人間每逢大亂,都會有魔修死灰復燃,三家書院花了八百年對付魔修,都不能將其徹底鏟除。”

    “莫非這世間有魔道?”陸行問道。

    譚菁說道︰“許是有的,三教祖師亦是這般認為,只是遲遲找不到其大道所在。若是能尋到魔道藏身之處,天下九州,絕無魔道容身之處。”

    這一番目睹賀興思自裁,陸行頗為感慨,搖晃著手中的養劍葫,心中嘀咕︰哪有葫蘆不裝酒的,等出去後,定要在其中的山谷里刨個大坑,裝上一湖瓊漿玉液。

    “轟隆!”原本打開一條縫的宮殿正大門被一團團浩然氣的光芒點亮,大門朝左右緩緩挪動。

    “譚師妹!陸行!”一聲聲驚呼落下,十余個身影在大門中現身,由韓瑞領頭。

    韓瑞漫步走來,身後的弟子多數狼狽,看到陸行和譚菁後顯得興奮,但沒有一個人敢走得比韓瑞看。

    陸行看在眼里,心中喃喃︰文道遺跡一行,韓瑞已然在眾弟子中樹立了威信。只可惜韓瑞是吏部尚書的三子,天生便只能是東周的臣子,沒法拉攏到北地。

    “這是……賀興思?”韓瑞在“精誠所至”的牌坊前停下,驚異道。

    陸行點頭,不忍譚菁再提傷心事,主動道︰“賀興思是魔修,認錯悔改,便自裁了。”

    其後的弟子紛紛驚呼,交頭接耳。

    “這是賀師弟,那日韓師兄單獨叫走賀師弟後,就沒見其回來。”

    “想不到、想不到賀師弟入魔了。唉,你我都有幸踏入文道遺跡了,何苦呢。”寒門弟子為此惋惜,眼角不自覺就掛上了淚。

    書院弟子面面相窺,其中忽有一道驚呼響起︰“賀興思是寒門弟子吧,難怪呢……”

    “說什麼呢!你們——”一名寒門弟子拔出腰間的長劍,劍芒冷寒,劍光逼人。

    “平日里你們瞧不上寒門弟子也就算了,今日賀興思悔改自裁,在我寒門弟子看來,不丟人!更是容不得你們的言語羞辱!”

    寒門和書院弟子的矛盾真是貫穿上下,除了朝廷外,連普通弟子之間都是如此……陸行不想沾惹儒家弟子之間的矛盾,偷摸著退開一步,卻是被譚菁瞧了個正著。

    “怎麼了?莫不是弟子們之間的笑話,讓世子大人瞧不上了。”一連兩個尊稱,譚菁再陸行耳邊輕喝道。

    陸行臉色一黑,拽著譚菁的手走到一側,解釋道︰“你忘了嗎?吳中說有兩個魔修,除了賀興思外還有一個魔修混在隊伍里。你我拉開些距離,也好觀察觀察。”

    譚菁點頭,算是勉強接受了陸行的解釋。

    眾弟子之間還在爭執,“錚”地一聲,一名書院弟子亦是拔出了佩劍,隨著時間的推移,許多弟子的手都按在了佩劍上,似乎一聲令下,便會徹底打起來。

    韓瑞蹲在賀興思的尸體旁,為其蒙上雙目,看著像沉溺于悲傷中,沒工夫去管理兩邊的弟子。

    陸行的目光略過每一個弟子的手腕處,待看清所有弟子的手腕白面後,陸行無奈撇嘴,心中喃喃︰這書院弟子一個個白白淨淨的,哪一個都有可能啊。倒是寒門弟子中,僅有兩人符合溫潤�腕這個要求。

    雙方爭端不休,其中一位寒門弟子似乎忍不住了,猛地拔出長劍,劍上有浩然氣匯聚,往一名說話難听的書院弟子而去。

    “夠了!”韓瑞隨手丟出一塊碎石,打在出劍的寒門弟子的手腕處,將他手中的劍震落。

    “魔修是可恨,但好在賀興思並未犯下滔天罪行,更是認錯悔改,以死明志。”韓瑞雙目緊閉,像是在做什麼艱難的抉擇,咬牙道︰“等出了文道遺跡,對外界就說賀再興遇險而亡,再將他的老母親接到書院來照料。”

    “這事就這麼定了。至于那位出劍的弟子,鞠躬道個歉。往後再讓我瞧見同門弟子之間的爭斗,照書院規矩處理。”

    韓瑞這一番話算是敲定了此事,兩邊弟子紛紛收劍,使劍的寒門弟子對著書院弟子深深鞠躬,那位被劍指的書院弟子冷哼一聲,此事也就算過去了。

    “韓瑞算是好心腸,為賀興思留了名聲。照理說賀興思是魔修,他完全可以不偏袒的。”

    倒是譚菁的眉宇間有淡淡憂傷,在陸行耳邊輕嘆︰“陸行有所不知,韓師兄曾有一個未婚妻,她滿門十余人全是魔修。那件案子當初震動京都,甚至連吏部尚書都受其……”

    “唔,”譚菁的嘴唇被陸行的劍指堵上,他小聲道︰“菁兒別說了,韓瑞是個正人君子,你就莫提他的傷心事了。”

    陸行邊說邊打量著人群,他忽察覺有一道明亮的目光正打量著自己這邊,他連忙看去,可如何都找不到了。

    眾弟子紛紛繞過賀興思跪立著的尸體,從門匾下左右的兩道小門進入廣場,算是給道亡者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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