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初五！
從大年初一開始，楊小濤就帶著家人在城里城外拜年走親戚，去黃老夏老錢老等長輩走走拜個年，順便領著孩子收了一圈壓歲錢。
當然，這錢最後都被冉秋葉鎖在了箱子里。
初二時候去了徐遠山、王主任、王法等人家里坐了坐，跟楊佑寧李洪峰老洪等人聚聚。
晚上一群人在徐遠山家里喝酒，最後怎麼回家的都不記得。
初三回村，順道將太爺送回家，在村里住了一晚，村里人又是熱熱鬧鬧的，尤其是學校里的孩子，楊紅葉一批的學生回到村子後，更是點燃村民的熱情。
大晚上的，直接在打谷場上點了篝火，一邊取暖樂呵著一邊看著電影。
只是讓楊小濤沒想到的是，這電影竟然是‘光輝之路’.
初四回城，然後在院子里跟來的人聯絡聯絡感情。
到了初五，早上起來，楊小濤就帶著一家人帶上東西來到了大伯家。
“大伯，過年好啊。”
楊小濤帶頭走進來，家里面沒有外人，只有大伯老兩口。
冉秋葉帶著孩子走進來，伯母立馬拉著走到一旁問起家常。
大伯手里掐著煙臉上容光煥發，看得出最近這段時間老人心情不錯。
楊小濤跟著來到書房，然後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布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大伯跟前。
“啥子東西？”
大伯好奇著，楊小濤笑嘻嘻的打開布包，里面露出兩盒香煙。
“這是我那岳父出公差，拿回來的。”
大伯看了眼上面的圖案跟一長串的英文字母，笑著說道，“這煙可不便宜啊。”
“我估摸著是從會場里拿回來的，他也不吸煙，也不能有便宜不佔吧。”
“就是這便宜拿的少了點！”
楊小濤猜測著，大伯沒好氣的笑道，“你小子，你岳父給你拿煙來，你還在背後編排啊，等會兒告訴秋葉，回頭治治你。”
楊小濤假忙告饒，“我不敢了，不敢了！”
一邊說著一邊拆開紅白配色鎏金牌子的萬寶路，從里面抽出兩根遞給大伯。
大伯用煙頭點燃，隨後美美的吸了一口，這才搖頭說道，“這煙的勁道就是足啊！”
楊小濤也吸了一口，感覺挺烈的，點點頭笑道，“就是有點沖嗓子管。”
“晚上加班的時候可以提提神。”
大伯笑笑，閑聊幾句就問起鹿島的事情。
“這還用說嘛，小日子就是狼子野心，賊心不死！”
當大伯問起這次鹿島事件的看法時，楊小濤脫口而出。
“當然，對方不會因為這一回就放棄的，他們肯定想著其他的招呢…”
“您看吧，這些家伙不會甘心的，搞不好就跟這些萬寶路攪和在一起呢…”
大伯靜靜听著，有時候楊小濤看待問題有些片面性，卻符合這個年紀的思維。
畢竟年輕氣盛嘛，否則還叫年輕人嗎？
不過楊小濤說的大方向是沒有錯的。
對待惡鄰，就該時不時的亮亮手里的棍子。
“打鐵還得自身硬啊。”
“只有咱們自己強大了，才能震懾宵小。”
大伯慢慢的吸著煙，感受著尼古丁帶來的烈度，心中豁的生出一股壓力。
可隨即，這股壓力就變成了煙，被吐出來。
“你們去年做的不錯，今年有啥打算？”
看著楊小濤剝著瓜子，大伯開口轉移話題。
楊小濤點點頭，“還是老樣子，一手抓傳統的機械制造，一手抓高科技。”
“對了大伯，這次我听說咱們賺了四十億？”
楊小濤好奇問道，一旁的大伯听了卻是笑著搖頭，“這件事你就別打主意了！”
“為啥？難道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楊小濤急切問道，大伯卻是淡定搖頭，“沒有，這筆錢盯著的人不少啊，但得手的沒有一個！”
“前兩天，一機部，三機部後勤處幾個部門都盯著！”
“原本我還以為你們九部不上心呢。”
楊小濤連忙搖頭，“這麼大筆錢誰不上心啊，我們只是沒時間。”
大伯放下煙，然後笑道，“你們很缺錢嗎？”
楊小濤立馬點頭，“缺啊，缺的多了！”
“您不知道，我們這研究啊，花錢就跟喝水似的。”
“那啥衛星電話，用的集成電路現在還沒成熟起來，基本上做十個才一個合格的，剩下的九個都是消耗的錢啊！”
“還有我們研究的藥品，今年打算試產下，就需要購置大量的生產設備，這筆錢不是小數目。”
“再就是我們還做著主戰坦克這些東西，可到現在還沒見到上面的錢，我都怕這些錢最後落不到我們手里…”
楊小濤在一旁說著，大伯則是將煙吸完放在煙灰缸里，然後就這麼靜靜的听著。
楊小濤說的每個項目他都了解些，也知道這些項目一旦成功帶來的好處。
可同樣的，他也清楚這些研發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
其他的不說，就是當年的蘑菇蛋，那也是全國人民砸鍋賣鐵搞出來的。
何況九部現在做的這些東西，困難程度未必就比蘑菇蛋小。
等楊小濤說完，大伯這才將杯子遞過去，隨後說道，“這筆錢你們都不用想了，上面已經有了用處。”
“啊？這可是四十億啊。”
大伯深吸一口氣，隨即說道，“這筆錢一半要存起來當成儲備金。”
“另一半，要用來搞援助。”
“援助？誰？”
楊小濤一听這個就有些激動，沒辦法後世的白眼狼太多了。
就像北安，這家伙就是典型的白眼狼。
吃著咱的大米，然後欺負咱。
拿著咱們援助，然後跟咱翻臉。
說厚顏無恥都是在夸他們。
當然，也有不是白眼狼的。
所以楊小濤想著問清楚，提前給個意見。
要是踫上白眼狼，怎麼說也要攪黃了。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好好做好你的事情就行。”
大伯沒有多說，畢竟現在拉攏第三世界的‘政策’只是剛剛提出來，具體能不能成功還要看情況。
見大伯不說，楊小濤便岔開話題說起工作上的事情。
兩人聊了一上午，中午吃飯，兩人都喝了點酒，大伯臉微紅興致上來問了幾個孩子的學習情況，然後問起長大了要干啥。
這一刻，楊小濤跟冉秋葉都盯著端午捏了把汗。
好在這小子沒有讓他倆失望。
“我要跟我爸一樣，做一名鉗工。”
端午一臉認真的說著，大伯夫婦倆听了立馬鼓起掌來，大伯更是摸著端午的小腦袋說道，“好，好樣的，當工人好啊。”
“我年少時候就去法蘭西，在工廠里做一名鉗工啊。”
說到這，大伯發出一聲感慨，往事一幕幕，過眼雲煙，低頭對著端午說道，“做一名工人，不僅要懂得革命，還要建設革命。”
端午拿著筷子一臉懵懂，根本不明白話中的意思。
而楊小濤听了卻是若有所思，
吃完中午飯，楊小濤一家人沒有打擾大伯休息，帶著家人離開。
臨走前，大伯輕輕拍著楊小濤的肩膀說道，“建設革命，革命容易，建設難！”
“以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堅持搞建設。”
楊小濤回過神來，認真點頭，“我知道，建設革命，搞建設。”
大伯欣慰點頭，隨後擺擺手。
離開大伯家，楊小濤一路開車，有些失神。
冉秋葉看出楊小濤的神色不對，不過沒有詢問。
等車子在胡同口處停下，冉秋葉這才問道，“大伯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我怎麼听了感覺，感覺不對啊。”
楊小濤知道冉秋葉說的是什麼。
以當下的形勢，革命建設，人們自然而然的將革命當成意識形態的指導，將建設作為一種工具，一種體現。
在革命的指導下建設革命。
所以，在很多人的眼中，都以為革命更重要。
如果這話是別人說的，楊小濤只會當成一個笑話。
可要是大伯說出來，楊小濤覺得，或許真的需要重新思考了。
回過神來，側頭沖冉秋葉笑笑，“放心吧，沒有啥事。”
然後推開車門，這才悠悠說道，“時移世易，有些東西，不是一成不變的。”
冉秋葉努努嘴，感覺想那麼多干嘛，只要自家好好的就行。
兩人將熟睡的丫頭抱著回到家里，楊小濤準備去找老道他們聊聊天。
可剛出門，就看到葉老在陳芳跟王燦兩人陪同下走進中院。
“師公，陳伯，王叔。”
楊小濤快步上前見過。
葉老笑著說道，“中午出去跟他們幾個吃了頓飯，這不把我送回來了。”
陳芳因為上次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勉強笑笑，“中午本來想叫著你一起去的，可誰知道你不在家。”
“我去給一位長輩拜年。”
楊小濤笑著解釋道，然後將三人迎到屋子里。
葉老在一旁坐下，楊小濤將爐子點好，然後燒水泡茶。
陳芳跟王燦陪著葉老說說話，等楊小濤泡好茶後也來到一旁坐著。
“錢老師也去了？”
陳芳點頭，“去了，都去了，這次比上次來的人還多呢。”
葉老也是感慨著，“我也沒想到竟然來了這麼多，這麼多學生。”
“有好多人啊，我都忘了他們的名字，甚至他們的模樣都變得記不住了。”
“可他們依舊記得我啊。”
陳芳拍拍葉老的胳膊寬慰道，“老師，能見到，就很好了。”
葉老眼眶渾濁，听到後卻是點點頭，“是啊，能見到，就很好了。”
楊小濤在一旁靜靜听著，隨後就看到陳芳看過來，“小濤，有件事上次老宋跟我提起過，讓我跟你說一嘴。”
說完陳芳看了眼王燦，後者臉上有些尷尬。
“陳伯，您說就行。”
楊小濤給幾人添著茶水，隨口說道。
陳芳卻是沉著片刻先問了一個問題，“小濤，你們是不是要自己搞衛星？”
楊小濤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點頭說道，“陳伯，我也不瞞你，我確實有這個想法。”
然後放下水壺語氣嚴肅說道，“陳伯，我這人就事論事，說錯了您別生氣。”
陳芳搖頭，楊小濤繼續說道，“原本我們想讓你們中科院幫著生產一顆通訊衛星的。”
“可經過上次的事情我發現，有些事，你們自己都做不了主，所以我無法安心的將項目交給你們。”
“所以我們九部才準備啟動通訊衛星計劃。”
楊小濤說完，預想中的憤怒並沒有出現。
反而看到陳芳臉上的笑容。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真的有這打算啊。”
陳芳自嘲的笑笑，“這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啊。”
“對于你們九部自行研發衛星，我們中科院持贊同意見。”
“我跟老宋的意思是，想讓你王叔帶一部分人去九部，幫助你們搞衛星。”
“畢竟，這方面你們還有些欠缺不是。”
楊小濤沒想到陳芳竟然說出這話來，這簡直就是打瞌睡了送枕頭啊。
“怎麼，不高興？”
“你要是不要的話，就當我沒說。”
見楊小濤沒反應，陳芳再次開口。
一旁的王燦也有些不好意思，這事當初老宋找他談話的時候就說了，分一部分人去九部，也是為了規避風險。
再說了，有葉老這層關系在，去了也不會受委屈。
“沒，沒沒沒。”
楊小濤連忙回神擺手。
“我這是高興的沒反應過來。”
“王叔能來我那是雙手歡迎啊。”
“我這還想著去哪找熟悉衛星的人呢，您這可是幫了大忙啊。”
楊小濤喜不自禁的說著，然後看向王燦，“王叔，您回去一定要多挑幾個好手，甭管別的，只要能夠做出來衛星就行。”
“當然，這人啊，嘿嘿，自然是越多越好啊。”
王燦听了心里的石頭落了下來，然後拍著胸口保證道，“你這就放心吧。”
“現在憑借九部的威望，振臂一揮，估計得一群人上趕著加入。”
“那不至于，我們這收人還是需要門檻的，最起碼也得像王叔這樣學識淵博，經驗豐富的人啊。”
“哈哈，過謙了過謙了”
“不不不，我這是實話實說”
“咳咳，我說你們兩個有完沒完了，還當我面夸起來了啊。”
陳芳沒好氣的打斷兩人的交談，沒好氣的說道。
楊小濤眼珠子一轉，“陳伯，我看要不你也來我們九部掛個名吧。”
“您也知道，這通訊衛星可不容易搞，而且未來還不止一顆。”
“你們中科院最近應該沒啥事吧，干脆過來幫幫忙唄。”
說完，葉老也在一旁開口幫襯著，“小陳，我覺得小濤說的有道理。”
“你這身本事要是埋沒了多可惜啊。”
有了葉老的助攻，原本還有些猶豫的陳芳只好點頭。
天地君親師，這是他那個時代的文化圖騰。
可現在，天地不說，君早就沒了。
自己的父母已經仙去，剩下的就是師了。
葉老開口，他得听著。
“好吧，我回去跟老宋說一聲，掛個職應該是可以的。”
楊小濤雙手一拍，“那太好了。”
隨即又想到什麼，看了眼葉老，心里琢磨著，要不要將錢老師也掛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