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黑煙消失在原地，而原本寂靜的竹林多了細碎的腳步聲，接著一柄冒著寒光的長劍從竹林間刺出來。
拿劍的人是宋天揚，他被魔氣侵擾，雙眼血紅，困在魘夢中還沒出來。
魘夢幻境中，每個人所見到的景象都是不一樣的，也不知道宋天揚看見的是什麼畫面，他現在精神極度不穩定見人就刺。
謝羨不知道現在在何處，偌大的竹林中只有師清華一人，她成了一個活靶子，直接被宋天揚盯上。
“師清華，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魘夢幻境會無限放大人的惡念，宋天揚把心里的話吼出聲，舉著劍朝師清華刺去，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除了這兩天的新仇，師清華和宋天揚還有許多舊恨。
滄瀾派共有三個山峰，分別是掌門所在的浴火峰，燕無雪的清靜峰，以及張玄風的千劍峰。
張玄風和燕無雪有仇，導致千劍峰和清靜峰的人互相看不過眼，宗門比試，兩峰總想爭個高低。
從前師清華天資卓絕，鋒芒蓋過宋天揚。所以別人多夸師清華一點，宋天揚就多恨她一點，最後宋天揚心性扭曲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上輩子宋天揚發現師清華入了魔，絲毫不顧念同門情誼，直接把這個消息宣揚出去，讓師清華被仙門百家追殺。
她被擒住的三個月里，宋天揚沒少來水牢看望她，每次都費盡心思折磨她，那個時候他可是捅了她不少劍呢。
本來師清華是不想下狠手的，可眼下是宋天揚要殺她，既然這樣，不如連同上輩子的債，一起還了吧。
師清華似笑非笑地勾起唇，緩緩撿起地上的佩劍。
上古魔陣的邪風吹起師清華耳邊的發絲，她狹長的鳳眼微眯，眼神分外冰冷。
噗嗤。長劍刺入宋天揚肩膀，滾燙的血液濺到師清華眼角，如同為她點上了紅色的淚痣，妖冶異常。
唇角的笑意加大，師清華手上動作不停，把劍插進宋天揚丹田的位置，用力攪動。
對修仙者而言，丹田十分重要，沒有丹田輕則不能修煉淪為廢人，重則喪命，一切全看宋天揚造化。
“師姐？”謝羨溫潤的少年音忽然響起，師清華轉頭一看，發現謝羨正倚著支翠竹看著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愕。
謝羨臉頰上多了道血痕，衣裳像是剛和人打斗過，破破爛爛的，缺了截袖子。
謝羨出現的時間也非常巧，剛好是在師清華扔掉宋天揚的劍後。
過多的巧合更容易引起人的警惕心，師清華不動聲色打量他，問道︰“謝師弟，你什麼時候破掉魘夢的？”
“剛剛。”謝羨撓撓鼻尖，神情有些羞赧，“魘夢幻境實在是太可怕了，我修為平平，在幻境里和人打了一架，現在才破除幻境走出來。”
“宋師兄這是在魘夢幻境中受傷了嗎？怎麼渾身都是血？”謝羨關切地看向地上渾身是血的宋天揚，神色看不出任何破綻。
師清華松了口氣，警惕心卻沒完全放下。
“這竹林有古怪，我找到宋師弟時，他丹田就已經被廢。”師清華目前並不想和謝羨撕破臉皮，面不改色地胡扯，她神情清冷，看起來真的像不知情的樣子。
“我相信師姐。”謝羨露出一個真誠的笑，他笑的時候尖尖的虎牙就露了出來，莫名讓人心軟。
師清華目光在他虎牙上停留了一瞬，隨後快速移開。
“師姐，我們快想想辦法出去吧。”謝羨提議，用靈力打向四周，尋找陣法的破綻。
師清華看著謝羨打出的靈力，眸光忽然一暗。
那些靈力充沛又綿長，完全沒有和人打完架後枯竭的跡象。所以謝羨果然在騙她，他明明早就出了夢魘幻境，看到了她刺傷宋天揚的畫面。
只是師清華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戳穿她，還體貼地幫她找借口遮掩。
此時還在認真做戲尋找法陣的謝羨根本不知道，他已經暴露了。
師清華用復雜的目光盯著謝羨時，那團黑氣又出現了，這次它隱匿了原形，聲音只有師清華一個人能听到。
“時間到了，我要放你們出去了，不然你們會被發現的。”
“丫頭，我們一定會再相見的。”
黑煙大笑著遠去，它消失的瞬間，縈繞竹林的黑霧散去，竹林忽然變得明亮，也有了出去的路。
上古魔陣破了。
是誰破的？師清華嗎？
謝羨停下尋找陣眼的動作，用余光注視著師清華瘦削卻堅韌的身影，唇畔牽扯出一抹感興趣的笑意。
她的秘密，比他想象中還多啊。
謝羨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個動作，他做出來卻顯得邪氣十足。
“師姐，我先帶著宋師兄回去了。今天是我們無禮了，改日再向你賠禮道歉。”謝羨走過來，扶起地上幾乎成了血人的宋天揚，撿起他的佩劍，沖師清華告辭。
竹林外，二十個千劍峰的弟子等得急了，他們正打算去報告掌門時，謝羨忽然扶著渾身是血的宋天揚出現。
“這是怎麼回事啊？”
“不就進了趟竹林嗎，怎麼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快走快走，這清靜峰後山太邪門了，我們還是先回去療傷吧。”
……
二十個千劍峰弟子沒了來時囂張，一路大喊大叫著離開清靜峰後山。
走在後面的師清華看了離開的謝羨一眼，也離開了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