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人有活干會叫苦,沒活干的時候也叫苦,這到底是為什麼?”
從老樹胡同出來,張學舟去了一趟茂陵。
陽陵邑的城建不斷收尾,不少工匠沒活干,最終又跑到了茂陵。
在茂陵替代張學舟監工的容添丁有幾分迷茫。
他發現不管怎麼做事似乎都難于看到一個滿意的答案,工匠沒活干的時候,一些文人在陽陵邑呼聲‘朝廷亂政導致百姓苦’,等到他讓人將諸多工匠招募前來燒制陶俑,又有碎言碎語說勞役讓百姓苦。
茂陵修建帝陵沒有趕進度,容添丁覺得條件已經很寬松了。
可哪怕是這樣,依舊有人心存不滿,不乏低聲交流時表達不滿。
“如果是在大秦王朝,將這些人抓去埋了便是”張學舟笑道︰“但當下的大漢王朝確實有一些問題,怎麼做事都容易不討好!”
“什麼問題”容添丁道。
“向上的通道太少,很多人看不到希望,心中沒有希望,做事就沒動力,每日只是求苟活”張學舟道。
“能不能向上是自己闖出來的,不是別人施舍的,自己不成器有什麼辦法”容添丁搖頭道。
“如果表哥那一年沒有從蓉城走出,而是在蓉城殺豬十年呢?”
“如果我處于其中,那我肯定會抱怨百姓太苦了!”
容添丁干巴巴回了一聲。
如果傳承祖業殺豬,容添丁幾乎能看到自己必然麻木的未來。
或許他會娶上城中布商家的女兒,又或許他會找個漂亮點的窮苦女子,而後生一兩個孩子。
等到發妻老了,容麗又管不住他,容添丁覺得自己有可能再找個小妾。
但他一輩子最大的心思可能也就這麼一點點。
只是想一想,容添丁覺得自己沒法接受這種生活。
如果日日處于這種沒盼頭的生活中,他確實會覺得很苦。
“我們闖出來了,但還有很多人闖不出來”張學舟道。
“能不能闖出來不是我們說了算”容添丁道。
“我們說不算,朝廷可以引導”張學舟道。
“我听說文人們說朝廷治國用的是疲民愚民之術,朝廷能引導人向上嗎?”容添丁疑惑道。
“人不行肯定是要換一換的!”
西京城的委員們曾經也沒區別,等到關一批死一批,大伙兒的態度一下就開明了,平常把守的利益也舍得放下了。
道君等人和凶國的矛盾懸在頭頂上,田 已經算是能拿得出手的角色,還有諸多壓根拿不出手偏偏又仗著祖輩不斷享用利益的侯爵世家後代。
這些人的祖先放在過往是真能跟著高祖皇帝沖殺,而當下跟著皇太後沖殺陣營中沒一個侯爵世家子,諸如莊青翟等人都沒出現。
皇太後等人在過往或許不在乎,等到挨了一擊差點死掉,態度必然會發生轉變。
能讓急于嘗試醫療自身的皇太後听張學舟一番瞎扯,張學舟很清楚皇太後動了心思。
他只是敘說了一個最高的標準,下面還有次之一籌者如何晉升,也有可能涉及再往下一層,甚至涉及到普通人。
這個規章制度越向上越離譜,但越向下會越接地氣,也必然有大量人可以實現目標。
“原來那些人怎麼辦?”容添丁謹慎問道︰“他們會甘心被換下來嗎?”
“死掉的人不需要考慮那麼多問題!”
張學舟搖搖頭。
漢國和凶國的戰爭會導致很多無能的將領下台,而朝廷內政則重在抓貪腐,從而讓一批又一批的人降職又或掉腦袋。
看似外部壓迫很緊,而內部又有種種矛盾,但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容易發現問題且解決問題。
“會有很多人死掉嗎?”容添丁疑道。
“我覺得將來會有不少”張學舟點頭道。
“那就有些意思了!”
容添丁低噥。
對于尸佼學派的修士而言,容添丁樂意見到死亡,但他更希望新生。
而這個時代似乎在朝著尸佼學派所希望的那樣前行。
當死亡和新生交替,生與死的轉換也會呈現于其中,整個國家會欣欣向榮,這會給予他呈現生死之路,或許能引導唯我。
容添丁覺得自己修為限于神通境難于上進,可若有時代因素摻雜,他或許有希望走得更遠一些,從而真正去領悟理解尸佼對于生和死的定義。
張學舟對于朝廷動向具有前瞻性,通常是較為早預測。
此時離一切的發生或許還有較長一段時間,容添丁不免收緊了心神,他在協助張學舟時顯然會把握好尺度,免得讓張學舟成為被換下去的人。
“尸佼學派推動掌控的方式很有意思!”
邁入神通境沒半年的容添丁沒法通達唯我境,精神力量不足甚至連唯我境的門檻都摸不到。
但容添丁從張學舟的話語中覺察出了尸佼寶典所記載的理念在踐行,如果不斷觀察觀測,大漢王朝蓬勃向上的那一天或許就是他窺探生死的時候。
張學舟不免拿來與‘快和慢’掌控力進行了對比。
“如果采用觀測社會的方式進行感悟,尸佼如何利用生死通向真我?”張學舟問道。
“寶典上說滄海桑田世事變遷,生死輪回不斷,這有可能衍生真我契機!”
容添丁簡單進行了表達。
雖說表達只是寥寥數個字,但想做到則是千難萬難。
“我這些天也因此詢問過尸無道,尸無道說自己看過大秦的昌盛,也見到了大秦轟然倒塌帶來的死傷無數,咸陽城中曾經繁華到難于想象,匯聚了天下無數珍奇,轉眼間樓塌了,繁華化成了腐朽,最終又被塵埃所覆蓋,而後變成荒草叢生之地,他當時的心中戚戚傷感于種種變遷,遂走向了真我,我也不知著老貨是坑我還是點撥我!”
“他說的有點意思!”
“這種景象不難想,難道非要見證一次才有可能推動境界術突破成為頂級修士嗎?”
容添丁有幾分難于理解。
尸佼寶典和尸無道所敘說的內容極為重合,但容添丁理解不了。
他對唯我境的理解基于尸佼寶典,也對張學舟關切的真我境進行了詢問,最終得出的答案極為接近。
“想象和親身經歷是完全不同的”張學舟搖頭道。
“哦?”
“前者你只會坐在這兒想,而後者則是你能參與進去,會擁有成功的喜悅,也會伴隨死傷帶來的傷痛,整個人在遭遇中會不斷成長,直到褪去陳舊走向新生!”
尸佼學派的這種轉變並不簡簡單單只有法力色澤與質地的轉變,也不僅僅只是一道術法神通的極限化,而是會真正產生領域威能。
譬如尸無道曾經尸氣蔓延長安城,這種能力在修士中很罕見。
雖說尸無道來回挨打又被鎮壓狼狽到了極點,但尸無道算是張學舟所見最難纏的修士之一,對方也極可能在與景帝殘魂爭斗中活到最後,甚至活出一個新的自我。
張學舟結合尸佼學派和尸無道所敘說的內容反復推敲,他覺得自己有些明白獲取領域的方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