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斬十人,心停手難停!
這些北府司衛多數出自江湖,網羅的多是一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在死亡的壓迫下,反而更激起了凶悍之性。狂吼大叫著向林甦墨撲殺過來。
林甦墨冷笑一聲,手中長劍化作萬千劍影,每一劍出,必有一抹血色噴灑長空。而林甦墨卻未曾注意到,暴飲鮮血的盤郢劍上漸漸泛起一層淡淡的妖異血芒。
拔劍、出劍、再拔劍……
未知過了多久,林甦墨重復著動作,忽地感覺手上一輕,再回首望去,卻見身側數丈之內,劍光所及之地,已無一活口,而更遠處,僥幸逃得性命的北府司衛已被林甦墨殺破了膽,紛紛調頭便逃。
封妻蔭子,于刀口上博取功名固然重要,卻總不及自家性命,明知是送死,自是無人會蠢到往劍鋒上撞。
林甦墨並未去趕盡殺絕,而是提劍繼續前行,這一方的殺戮早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見殺神提劍而來,擋在林甦墨前行方向上的江湖中人連忙閃身避讓。
未幾,林甦墨提著滴血的盤郢劍已步行至地宮入口處,緊守著地宮入口的北府司衛紛紛後退,向地宮內部退去。
地宮入口是一道傾斜的石門,而石門背後則是一條傾斜向下的甬道,通往地宮深處。
“讓他過去!”
忽地,一位指揮使喝道。
聞言,一眾北府司衛仿佛松了口氣,紛紛閃開甬道兩側,將中間的通道讓了出來。
通道長不知幾里,不過從其走向,應該是通往太乙山的山腹,而與往前走,空間愈見寬闊,在穿過一道丈余高的拱門之後,林甦墨來到一個巨大的空間溶洞之中。
抬頭向上望去,光線昏暗,目光難以企及,不知其高幾何,而再往前數米外,則是一道深淵,寬約二十余丈,深不見底。
在深淵的另一邊,是一道垂直且光滑的山壁,就在山壁上,一行分布著三個石洞,每一個石洞間距十米左右,且從每一個石洞內延伸出一條手臂粗細的鐵鏈,與深淵這邊相連接。
三選一,林甦墨選了最左側的一個石洞,踩著鐵鏈,林甦墨幾個起落,鑽入石洞之中。
石洞只有一人高,四壁都是潦草的穿鑿痕跡,似是修得比較倉促。
洞口後的通道並不算太長,很快就轉進了一個狹窄的巷道之中。
林甦墨沿著巷道繼續前行,每走上十余步,巷道便會分出幾個岔道,一路行來,林甦墨已是數不清有多少路口,不過,憑借其強橫的記憶力,林甦墨還是在腦海中清晰勾勒出這些巷道大致的走向。
“似乎是‘八門金鎖陣’!”
隨著腦海中收集到的信息不斷增多,林甦墨窺一斑而見全貌,隨即推算出這迷宮竟是以《八門金鎖陣》為根基,借勢演變布局。
八門者——休、生、傷、杜、景、死、驚、開。
陣法有雲︰從生門、景門、開門而入,大吉;從傷門、驚門、休門而入,則傷;從杜門、死門而入,則亡!
林甦墨此刻所在的位置,正是杜門之中,死亡之地。
既然知道了迷宮的來歷,雖然身處死地,林甦墨反而不擔心了,尤其是這座‘八門金鎖陣’的變陣並無人主持,只是一個死陣,缺少變化,杜門、死門的死地布局並非無計可破。
‘八門金鎖陣’的陣中心處應是地宮主室所在,然而,沿著杜門往里走,愈是深入,愈是危險重重。
尋常的陷阱,諸如刀山劍陣、箭雨、落石等等都傷不了林甦墨分毫,便是毒霧、毒蟲,也只是多耗費了些許時間,真正令林甦墨頭痛的是這些巷道,似乎無窮無盡,走不到盡頭。
“不行,不能這樣一直走下去!”
林甦墨忽而警醒,按照自己這一路行來的距離,便是繞著太乙山走上一圈也是足夠了,而現在竟然還未走出陣法,甚至于連杜門都不曾走出。
“這其中,必然有什麼東西,不僅欺騙了自己的眼楮,更蒙蔽了自己的心神,以至于自己方向感發生了錯亂。遇到了類似于鬼打牆一樣的東西。”林甦墨暗自沉思起來,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不過,這個位面世界只是一個中等級的武道世界,便是涉及到心靈方面修行的秘術都只存在于典籍之中,千余年來,從未曾有人修煉有成過。那麼就不存在是心靈秘術對林甦墨的影響。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便是眼前這座大陣所造成的,《八門金鎖陣》借助地勢、天時的力量,引動了這片天地間的一股無形且神秘的力量,讓林甦墨不知不覺間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這股力量,可能是磁場,也可能是某種無可名狀的異力,不過,既然是使心靈受到蒙蔽影響,那麼只需要以外力的刺激作用,清掃心中的蒙塵,必然可以看破虛妄,窺視這片陣法空間的真相。
錚!
林甦墨拔出‘盤郢劍’,自進入地宮後,林甦墨便發現了‘盤郢劍’的異樣,沾染吸收了大量鮮血之後,林甦墨感覺到這柄劍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逐漸甦醒過來。
‘盤郢劍’,或者說是‘勝邪劍’,正在恢復它本來的面目。
‘勝邪劍’鑄劍之時,其身蘊邪異,其長每增一寸,其邪亦增一分,故名勝邪。林甦墨不清楚這柄‘勝邪劍’為何會被人從一尺七寸續接到了正常的三尺長劍,但林甦墨在運劍之時,明顯感覺到了此劍劍身並不勻稱,揮動起來,沒有那種行雲流水般的感覺。
當當當當當!
林甦墨手指緩緩滑過劍身,在其一尺七寸兩分處,屈指連彈,仿佛是在回應林甦墨,隨著每一次彈指,劍身中便有一股邪異的力量正在迅速甦醒,隨著這股力量的跌宕起伏,劍身亦綻放出血色的赤芒。
嚓!
一聲輕響。長劍劍身上倏地崩開一道裂紋,緊接著自這裂紋處,長劍斷成了兩截,而斷口處猶如刀削斧劈般光滑。
嗡!
這一剎那,一股磅礡的妖邪氣息從林甦墨手中的半截斷劍中爆發出來,這氣息之中似乎充滿了濃濃的恐懼、邪惡,以及毀滅一切的欲望。
這股氣息方才掙脫樊籠,便立刻向林甦墨撲來,直沖入林甦墨腦海之中。想要毀滅林甦墨的心神。
“來吧!”
林甦墨哈哈大笑,不做抗拒,只是謹守心神,任由‘勝邪劍’散發出的邪異之氣長驅直入。
驀然間,林甦墨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嗡嗡作響,仿佛有千萬個鐵鑿,在不斷的穿鑿。
破!
林甦墨大喝一聲,將腦海中紛繁雜亂的念頭盡數崩碎,只留一股最純碎的殺意,這股殺意正是林甦墨一身武道所凝聚。
嚓!
忽地,似有一個碎裂的聲音在心頭響起,林甦墨感覺心頭一陣輕松,仿佛有什麼掙脫了枷鎖,猛地睜開雙眼,林甦墨眼中精芒電射。
再看這世間時,那種混澀的感覺頓時清掃一空,整個昏暗的世界也似乎明亮起來,而此刻,‘勝邪劍’亦恢復尋常,仿佛之前那股磅薄邪異的氣息只是林甦墨的幻覺而已。
陣法空間果然不一樣了,甚至于林甦墨能夠感覺到虛空之中彌漫著一種異樣的力量,正是這股力量讓身處其中的人的感官發生了偏差。視而不見、听而不聞,將人的六識的辨識力完全扭曲和降低。
林甦墨再對比之前走過的路線,發現自己本以為的直線,實則是在一個半徑不足二十余丈的圈子里打轉。甚至于面對自己留下的記號也是視而不見。方向感更是遭到了篡改,讓林甦墨感覺始終只是向著一個方向。
摒除了陣法對自己的影響,林甦墨已然找到了破陣的方向。
起身,林甦墨順手撿起地上的‘勝邪劍’斷下的劍尖,收入劍鞘之中,能夠封印‘勝邪劍’的材料,必然不會是凡品。
轉身向著推算的甬道走去,沒過多久,林甦墨便發現困于杜門之中的並非只有自己。
困住林甦墨的這片迷宮不過佔整個‘杜門’區域的很小一部分,離開這個區域,林甦墨發現了越來越多的人的痕跡,尤其是在其中一個甬道中,二十多具尸體胡亂倒在地上,鮮血從地磚的縫隙侵入,已凝固成了血漿。
滿地的尸體中,最熟悉的還是北府司衛和不良人,還有另外兩伙人,林甦墨從尸體上找到了梁國‘皇城司’和冀國‘都監司’的腰牌。剩下的則是一些身份不明的江湖中人。
這些人有死于陷阱,也有死于互相殘殺。殘肢斷臂、慘烈異常。
林甦墨越過尸體,走到巷道的盡頭。這里是一堵依山勢開鑿的牆,林甦墨在這堵牆上敲擊了數下,听聲辯位確認了大小和方位之後,運勁出拳,隨著一聲‘轟’響,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出現在牆壁左側。
“果然如此,于死地之中尚有一線生機。這一線生機果然使在這里!”
林甦墨低聲說道,這一處甬道已是‘杜門’中的死亡絕地,也是‘杜門’中異力最為強大、最集中的地方,如果要在‘杜門’中死里求活,那唯有的一線生機必然是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