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甦墨笑了笑︰“林某听說自燕國東北方向出海,一路向東,大約月余的時間可以抵達一處海外陸地,面積比天陸九州還要大上數倍,宋兄如果有興趣,以宋閥的實力,花上數年的時間,應該能找到!”
對照兩個世界的時間進度,天陸的時間節點大概處于那個世界的宋元之際,中美洲的瑪雅文明也正處于其歷史的‘後古典時期’,在這個時間段里,瑪雅文明盛極而衰,距離其滅亡也不過兩三百年的時間。
以宋閥的勢力,若是有意開拓海外大陸,想要在城邦林立的中美洲大陸佔有一席之地也並非難事。
然而,宋應雄卻對此興趣缺缺,略帶嘲諷的說道︰“海外不毛之地,怎比得上九州繁華?”
林甦墨覺得宋應雄說得極是,且無力反駁。只是林甦墨卻想不通,以宋閥而今的力量,若有問鼎神器之心,也絕不會找上‘寒山軍府’合作,這一點林甦墨還是有自知之明,以‘寒山軍府’的實力,便是在邊荒集也並非最強大的,宋閥有許多可以選擇。
“宋某看中的是林軍主!”
並未讓林甦墨糾結太久,宋應雄直接給出了答案,道︰“林軍主以二十余歲的年紀便問鼎宗師之境,前途無可限量!”
“我不是……”
在宋應雄異樣的目光中,林甦墨無力的反駁。
擁有宗師境的戰力並不等于宗師,這一點,林甦墨分得很清楚。
“是與不是,一戰便知!”宋應雄的神情一整,漫不經心的淡然說道。
林甦墨正欲拒絕,或者干脆認輸,然而,卻听宋應雄肅聲喝道︰“林兄不要想著留手或是假做不敵,宋某出手,必是不留後手,林兄若不能全力以赴,還不如自殺了事!”
林甦墨自是知道,到了宗師之境,一招一式莫不蘊含巨大威力,唯有全力以赴方能駕馭,而高手過招,勝負只在瞬間,沒有手下留情一說,況且林甦墨衡量自己與宋應雄的修為,無論是從修為到經驗,自己似乎並不佔優勢。
言畢,只見宋應雄右手往刀鞘上輕輕一撫,便听‘錚’的一聲,長刀應聲而出,化作一縷雪光向林甦墨斬來,速度快到極致,仿佛自出鞘,刀光便已斬到林甦墨身前。
林甦墨腳尖輕點,身形如飛絮般無聲向後飄出數丈,然而刀光如影隨形,林甦墨倏地折身避過,同時反手一揮,便只見那懸掛于營帳內的長劍伴著一聲劍吟,從劍鞘內跳了出來,隨之似有一股無形的長索牽引,化作一道銀光落入林甦墨的手中。
“好,古之劍仙也不外如是!”宋應雄贊道,然而手上卻沒有絲毫停歇,長刀再轉,帶起一片刀光,向林甦墨橫掃過來。
刀勢沉如山岳,快如閃電,迅如猛虎,不愧是‘虎君’之名。
林甦墨手中長劍一震,帶起一陣嗡嗡劍鳴,同時長劍輕拂,陰陽劍意綿綿不絕傾瀉而出。
宋應雄只覺手中的長刀如入泥沼,同時更有一股無形的力道與自己爭奪長刀的控制權,同時引導著刀勢向旁側斬去。
“不錯!”
宋應雄抽刀而退,隨即又趨身踏前幾步,雄渾的氣勢從周身涌出,肆虐張揚,伴隨著宋應雄沉穩的步伐,漫天冰寒徹骨的刀光向林甦墨席卷而來。
“果然不愧是‘虎君’,當今天下最年輕的宗師,單是這輕描淡寫的從陰陽劍意中脫身,今日若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怕是要栽在這里了!”
林甦墨不由得暗嘆,手中長劍斜刺而出,看似隨意,卻是從刀光之間的間隙刺入,與此同時,陰陽劍意再爆,太極生兩儀,正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化萬物。
一瞬間,以一化萬,萬劍齊出。
“鏘!”
刀劍相交,兩人同時向後飄退五步。
“是林某輸了!”
林甦墨看了看手中已彎成弓形的長劍,搖頭嘆道。
“不,是宋某輸了!”
伴隨著宋應雄之言,只見其手中長刀裂做幾塊,四散掉落。
兩人的刀劍都是尋常兵器,難以承受兩人的力量的踫撞,林甦墨的長劍變形而未斷,宋應雄手中的長刀卻裂做幾塊,至少從表面上來看,宋應雄似乎是稍遜幾分,然而林甦墨卻很清楚,若非自己的陰陽劍意,手中的長劍肯定比宋應雄的長刀碎的更徹底。
“林兄若是改變主意,便請來梁都宋閥做客,宋某必掃塌相迎!”宋應雄隨手將刀柄丟入草叢,轉身飄然而去。
這主意恐怕是不會改了,估計這輩子都不會改了,林甦墨望著宋應雄遠去的背影,只能是說聲抱歉了。
0︰02︰13︰06︰03
林甦墨看了一眼左手臂上的數字,兩天十三個小時六分鐘,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已經不多,是時候下山了。
自峽谷出來,林甦墨一路直行,徑直向太乙山上行去。
太乙山頂,群峰並立,那里正是‘太玄丹宗’的遺址所在。半山處,一堆白色的亂石,橫七豎八的躺在荒草之中,蟲蚋鳥獸出沒其間,這里正是‘太玄丹宗’昔日的山門所在,如今已變成一堆殘垣斷壁,無聲昭示著昔日的輝煌。
亂石堆後,是一列布滿青苔且殘破不堪的石階,蜿蜒而上,盡頭消失在一片雜亂的密林之中。
目光所及,山頂為浮雲掩蓋,而在浮雲之上,還有一座百丈山峰,這才是真正的太乙峰。
山道的盡頭是一處深淵,仿佛是利劍削鑿而出,深淵約有百余丈深,寬足有三十余米,岩壁陡峭,飛鳥難立,以一條手臂粗細的鐵索連接對岸,在岸的另一端便是太乙峰。
林甦墨俯身下去,屈指輕彈長索,長索震動,在虛空中叮當作響,林甦墨飛身而起,腳踏鐵索,幾個起落便已落在對面的山石上。
腳下是一個三丈方圓的平台,整個平台成規則的圓形,以青石板鋪就,不過早已被藤曼覆蓋,不復本來面目。
圓台四周應是八根直徑一米左右的石柱,此刻也只剩下幾根殘樁。
站在這里,可以想象八百年前,‘太玄丹宗’鼎盛之時的氣象,時間果然是世間一切的大敵,哪怕是身居廟堂之上的至尊,亦或是處江湖之遠的絕頂宗師,也終有腐朽之時。
也正因為如此,才有了一顆小小的丹丸,便攪動得廟堂與江湖不得安寧,暴風驟起,又有多少人能全身而退?
林甦墨沿著破碎的石階而上,盡頭是一處大殿,大殿的屋頂已然坍塌,獨剩四面殘垣斷壁,猶在訴說昔日的輝煌,石階下的草堆里,躺著一塊腐朽的木匾,‘百草殿’三個字依稀可見。
昔日,此處是接待賓客的所在,也是‘太玄丹宗’的第一道門戶,‘百草殿’後面又是兩座高聳的懸崖,在懸崖之間的崖壁上,一條三尺寬的石階小道蜿蜒通向太乙峰峰頂。
“太乙峰並非林某一個訪客!”
石階小道上,林甦墨發現了幾個清晰的腳印,腳印新鮮,不止如此,崖壁上還有打斗過的痕跡,空氣中也散發出一縷淡淡的血腥味。
石階小道蜿蜒曲折,越往前去,這些痕跡越多,甚至在快要到出口處,山道兩側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多具尸體。
看這些死者的裝扮,都是江湖中人,男女皆有,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一天。
林甦墨檢查了傷口,致命之處,都是劍傷,且一間斃命,似乎是死于同一人一劍。
“高手,什麼時候江湖中又出現了一個用劍的高手?”
林甦墨沉吟道,十大宗師之中,剛剛見過的‘虎君’用刀,唯一用劍的宗師,據聞只有吳國的大宗師有‘仁心劍聖’之稱的桓道虛,但是劍聖桓道虛自十年前封劍歸隱‘長樂學宮’,便再也沒有在江湖上走動過,而以桓道虛的身份,也不屑對這些尋常的江湖中人出劍。
而天下練劍者,佼佼者十之八九皆出自‘長樂學宮’,當然林甦墨就是那十之一二。殺人者劍法狠辣,出手不留活口,如此劍意與‘長樂學宮’的‘仁’‘恕’宗旨背道而馳,顯然也不是出自‘長樂學宮’門下。
走過最後一段石階,前方豁然開朗,眼前的景色亦是陡然變化,仿佛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太玄子果然會選地方,若不是要離開此界,便佔了此地,開山立派也是不錯!”
林甦墨笑著說道,不過也只是說說而已,‘太玄丹宗’歷七百年而衰竭,可見此地的風水並不好。
太乙峰後,還藏著五座山峰,與太乙峰緊密相連,峰與峰相距並不遠,正是昔日太玄丹宗的內門所在。六峰之中,太乙峰最高,其他五峰環立于太乙峰後,成拱衛之勢,峰與峰之間,棧道相連。
這五座山峰依次為太玄、太初、太始、太素、太元五峰。昔日太玄子座下十二弟子,分別繼承了太玄子的丹道、武道、術道、兵道以及機關術衣缽,此亦是太玄五脈的由來。
五脈各據一峰,然而太玄子以丹入道,是以‘太玄丹宗’便自太玄子起皆以‘丹道’為正統,然而這也因此導致了數百年之後的五脈之爭。武、術、兵、機關術等四脈相繼出走,也為‘太玄丹宗’的衰敗乃至覆滅埋下了禍根。
數百年人跡罕至,其它四峰上的大殿早已破敗坍塌,棧道斷絕,山路難行,遠遠望去,只余密林荒草間還有些許殘垣斷壁烙印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