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你,你,隨意吧。”能說出這幾個字來,已經是東叔最後的溫柔了,趁著自己還沒被寧寧這一番操作給氣暈之前,東叔果斷選擇先走一步。
寧寧瞧著東叔垂頭喪氣的背影還納悶了,奇怪,東叔已經不喜歡種地了嗎?怎麼就走了?
直到晚上回家,寧寧都還沒想明白這事,還拉著哥哥陪她一塊想。
只是等寧寧說完,都不用想,大家就都已經知道什麼原因了,東叔自詡為種地高手,結果遇上了寧寧這不按章法的亂來,他能忍住不發火就已經不錯了。
大家沉默許久,最後還是桑青橋先開了口,“寧寧,為了東叔著想,你可別再叫東叔到你的田地里頭去了。”
“為什麼?寧寧做錯什麼了嗎?”竟然連向來胡鬧任性的三哥都這麼說她了,難道寧寧真做錯了?
見她說著話,眼眶都紅了,桑青橋立馬就變得張口結舌,“不,不是,那個,我.......”
他支支吾吾半響都沒說上一句整話,只得手肘一抬,將能說會道的桑青羽給拱了出去,本來就是嘛,這哄孩子的活就不該他做,他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
寧寧見著桑青羽被推了出來,熱切的目光頓時就轉向了他,三哥才比她大不了幾歲,肯定說不清楚,二哥就不一樣了,二哥可會說了呢!
鍋從天降的桑青羽先是狠狠剜了桑青橋一眼,才柔了目光,對寧寧說︰“你三哥的意思是,等你的羊芋收成了,再請東叔去瞧瞧。”
“二弟!”不等寧寧說話,桑青言就先沉聲吼了一句,“這不是胡鬧嗎,東叔本來就看不慣寧寧的手法,這要是寧寧種的還收成了,豈不是打了東叔的臉?”
誰成想,寧寧听了這話,頓時一臉驚恐,“打臉!?寧寧才不會打東叔呢!東叔是好人!”
“......”是他錯了,不該這麼一本正經地說這話,忘了寧寧這孩子听不懂弦外之音。
桑青羽噗呲一聲,直接笑了出來,目光踫上桑青言瞪著他才勉強壓下了笑意,轉頭對寧寧正色道︰“哥哥我是說認真的,請東叔去瞧瞧也是出于好意,這畢竟不同京城,哪能什麼都套著京城的法子來,東叔也不迂腐,他只是未能親眼見到才會生寧寧的氣的。”
寧寧似懂非懂,“哦,所以東叔要是瞧見了羊芋發芽,長高就會開心了,對嗎!?”
這麼說好像也沒錯,桑青羽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寧寧一扭頭,桑青言便也跟著點頭,就更不用說那牆頭草的桑青橋了。
嗯,那寧寧明白了。
所以這第二天天都還沒亮,桑青言迷糊之間就听得外頭悉悉索索地,似乎有什麼聲響。
他揉著眼楮勉強爬了起來,掀開簾子,就只見著寧寧已經穿好了衣衫,從另一架馬車上一躍而下。
“寧寧!?這麼早,你做什麼?”桑青言頓時清醒了幾分,看她衣衫齊整,竟像是要出門。
“哥哥,寧寧去找東叔了,你不用擔心。”寧寧丟下一句話,一溜煙地就不見了人影。
留下桑青言一臉迷茫,這麼早,去找東叔!?做什麼!?等下,寧寧知道東叔住在哪!?
就不要說寧寧了,就連桑青言自己都不知道東叔住在哪里,月牙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小小的村落里有好幾十戶人家呢,都散落在各處,毫無規則。
當然,寧寧要是找不著,她也不是寧寧了,光是站在風中,她就已經嗅到了東叔的氣息何在,七拐八彎地繞了一大圈,還真找到了東叔的家。
東叔的家跟其他村民的差不了多少,都是院牆都是些殘磚斷瓦,寧寧一蹦,就蹦進了院子里,躡手躡腳走進了左邊的廂房之中。
左邊廂房雖也算不得好,但四面牆還算完好,擋住了不少風沙,自然這床也就干干淨淨,東叔倒是不必像其他人一樣睡覺時候都蒙住頭臉。
也正是因此,睡夢中的東叔似乎覺察臉上癢癢的,便下意識一揮手,想將那天殺的蚊子趕跑,結果手一揮,卻落在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上面。
嚇得他立馬驚醒,驚聲叫道,“什,什麼東西!?”
“不是東西,是寧寧啦。”寧寧捂著被東叔打疼的頭,委屈道。
“寧寧!?你,你怎麼會在我家中?現在什麼時辰了!?”東叔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寧寧,還抬手揉了揉眼楮。
再放下手的時候,寧寧還在他的面前,剛才臉上的委屈已經一掃而淨,她一臉興奮地瞧著自己,“外頭天快亮了,東叔快跟寧寧來。”
說著寧寧還伸手直接去拽東叔。
說來也奇怪,寧寧不過就是個小丫頭而已,東叔以為她就是隨手拉一下,並沒當真,這心一松下來,東叔差點被拉得摔下了床。
這一驚一乍的,東叔這把年紀可受不了,而且要是讓別人瞧見寧寧在他家里,別人怎麼想!?桑家兄弟又怎麼想?
“寧寧,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為了不摔跤,東叔只得順著寧寧,從床上站了起來。
“回家?不回,東叔也不能回,總之現在,東叔得跟寧寧來,遲了可就晚了。”寧寧催促道,手里又用了幾分力。
頓時東叔就被拉拽著走,毫無反抗之力,心里也莫名起了好奇之心,“什麼遲了?”
“東叔來了就知道了。”寧寧神神秘秘地,就是不肯說。
東叔沒法子也只能跟著走,只是走了一會,見著寧寧是要帶他往田地那去,他的臉色就難看了許多,“寧寧,你帶我來這干什麼?”
“來了就知道了。”寧寧硬是將東叔拽到了她昨天種下羊芋的地方,只是現在太陽尚未升起,一片灰暗,看不清楚。
東叔想起昨天寧寧那一番操作,就站不住,“天還沒亮,什麼都看不到,寧寧,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天很快就亮了的,東叔,快跟寧寧一樣閉上眼楮。”寧寧說著,便閉上了眼楮。
東叔遲疑著,不知道寧寧葫蘆里賣得是什麼藥,遲遲不肯閉眼。
結果就被眼楮眯成一條線來偷瞄的寧寧給抓了個正著,“東叔,快閉上眼楮嘛,天要亮了。”
被寧寧這般催促,東叔無奈,只得閉上了眼楮,心想著這太陽又不是你能叫得起來的,哪里能說天亮就天亮的。
然而就在他閉上眼楮的一瞬間,他隱約覺得白光射在了眼楮之上,天似乎真的亮了!
而周遭陷入了黎明時候的靜謐,沒有一絲聲響,直到從未听過的輕微聲音傳入耳中。
啪嗒!
嗤!
不知為何,明明從來沒有听過這聲音的東叔憑借著聲音,想到了那種子破殼,慢慢抽芽的畫面。
不,不可能,莊稼生長的聲音怎麼可能听得到!?一定是他太想念從前下田種地的日子了。
此時,他的手上忽然傳來一陣溫熱,是寧寧牽住了他的手,在他身邊輕聲說︰“東叔,可以睜開眼楮了。”
東叔聞言,緩緩將眼楮睜開,眼前所見讓他失去了所有的語言,這,這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