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大伙依著往日的時辰去往桑家,遠遠地就見著寧寧那小丫頭站得高高的,也不知在做些什麼。
一時好奇心起,他們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才剛走近,就听到寧寧念叨,“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她站在高高的土堆上還要踮起腳尖,手指一個個地點過了他們,倒是弄得他們一頭霧水了,寧寧又在做什麼呢?
此時土堆前已經站了不少人,都是面面相覷,都搞不懂寧寧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只是他們來的時候,桑家兄弟就攔住了他們,讓他們暫且站在了此處,見桑家兄弟都表情凝重,他們心中便覺不好,難不成又要出什麼大事?
可他們又不敢開口問,似是能躲過一時就能享一時的清淨,但這沉重的氣氛還是慢慢散開了去。
有受不住這難熬氛圍之人開口了,“寧寧,你在上面做什麼?難不成是將我們當成小豬仔來點數了不成?”
他刻意這般說,就是為了驅散心中的不安。
奈何寧寧聞言卻收起了手,板著一張小臉,一本正經道,“要是能將大叔們當成小豬仔,那可就好了。”
她這話說的雖是玩笑,但看她表情嚴肅的模樣,還是讓不少人心里一抖,上次寧寧這般嚴肅是什麼時候來著了?
對了,就是上次地龍翻身的時候,現在寧寧又是這副模樣,該不會又要來一場地龍翻身吧!?
要是真來的話,那可就完了,現在他們中不少人住的屋子都不用地龍翻身,他們自個用些氣力去推都能將整個屋子給推到,要是真又地龍翻身了的話,他們可真不用活了,冬天快來了,沒了屋子,相當于死路一條。
所以當他們听到寧寧等了許久,等到人齊了才說的下個月初六要下雪時,他們竟然還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只不過就是下雪而已,熬兩天也就過了。
說起來,他們都是從南邊京城流放來的,京城本就比這北邊的廉州溫暖,到了冬天也甚少會下雪,所以在他們眼中這雪即便是下,也下不過兩日。
寧寧見著他們皆是松了口氣的模樣,頓時就糊涂了,哥哥不是說下雪十分厲害嗎,怎麼他們都半點不慌的?
桑青言似乎知道寧寧此時心里所想,便暗自嘆了口氣,寧寧這話只說一半,那自然是引不起村民的重視。
于是他便小聲提醒了一下寧寧,“不是還有嗎?這雪是要下多久?”
“哦,對!”寧寧又一躍,跳上了土堆之上,大聲說道︰“這雪要下到明年開春時分。”
明年開春!?村民聞言一愣,一時間竟沒轉過彎來,現在才是十月出頭,明年開春那可是要到三月,那豈不是要下上足足四個月的雪!?
終于反應過來的村民們頓時兩眼一抹黑,下四個月的雪,這,這是真的嗎?
“真的,真的,是,唔......”寧寧猶豫了,她知道她肯定不能說是她一路上听到往南飛去的候鳥說的,說是要有大風雪了,它們得趕緊飛到南方去避寒,哥哥說了的,在外人面前要少說些什麼鳥兒說的,大黑馬說的這些話。
想了老半天,寧寧也沒想出個推脫之詞,只得咬咬牙,跺跺腳,說︰“因為這話是寧寧我說的。”
“那,那肯定就錯不了了!”
寧寧是萬萬沒想到,她這麼說完竟然沒人質疑,反而村民一下子就都緊張了起來,個個都看向她,“寧寧,那咱們該怎麼辦才好?”
在村民的眼中,寧寧可不僅僅是個才三歲半的孩子,她可是貨真價實的小福星,只要有她在,一定能帶著他們逃過這一劫的!
四個月的雪啊,真落下來的話,他們就算不被凍死,也會被餓死了。
面對著這麼多人的期待,寧寧頓時覺得責任重大,“要是不想被凍死,那就得學寧寧躲在地里頭,若是不想挖窯洞,那就在家中挖個坑也是一樣的,月牙村的地可好了呢。”
這倒是有幾分道理,其實這幾日,他們幫著桑家挖洞的時候就已經察覺,這地下面可比上面暖和得多,就不說不會被風沙侵襲,就是這牆上都隱約透著些許溫暖。
而且寧寧這話似乎將他們所想都看透了,這窯洞他們一時半會怕是修不起來,或是少了銀兩,又或是還是對窯洞能否住人有些遲疑,又或是家中就只有他一人單身漢,就算是想修,也修不起來。
照著寧寧這話,這住的算是輕易就解決了。
“那咱們的口糧又該如何?”月牙村所屬的流花鎮上集市一個月只開兩次,他們已經錯過了上半月的集市了,只剩下下半月的機會。
可就算去了集市上又如何,這四個月的口糧準備下來,可不是一筆小開銷,他們身上的銀子都不多了。
“吃的,唔,那咱們就來種地,如何!?”寧寧說道。
“寧寧莫不是忘了,這月牙村的地可種不了東西。”最熟悉種地的東叔一開口,大家都不說話了,都齊刷刷看向寧寧,等著寧寧如何說。
“寧寧說了,這月牙村的地可好了,還有小豬仔在呢,一定種得成。”寧寧頓了頓,從土堆上跳了下去,將腳邊的那袋東西遞給了東叔。
“東叔,這可是寧寧在集市上好不容易才找來的呢。”寧寧說得很是神秘的樣子,只有桑青羽才知道,那玩意就是人家賣菜不要的東西,誰也說不清是個什麼,能不能吃。
卻沒想到,東叔將袋子一打開,竟是露出幾分驚訝神色,又將那黑乎乎的東西拿在手中仔細端詳了一番,才道︰“這,這難道就是羊芋?”
“什,什麼芋?”村民都沒听過這名字,就算是曾經農戶出身的,也搖了搖頭,示意不知。
“據說是生在那咸水對面的沙之國度,只能在沙石中生長的東西。”東叔也只是听說而已,曾經他還以為這不過就是別人信口胡說的,哪里有什麼是只能生長在沙石里的?
這說了半天,也沒說能不能吃啊!?
村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寧寧已經隨手拿起了一塊,也不知怎麼弄的,她的手一撫過,羊芋就變得干干淨淨了。
于是寧寧便直接將羊芋塞進了口中, 的一聲,清脆聲響好幾個人都听到了,汁水從寧寧咬過的地方流下,清香撲鼻。
嗯,懂了,這什麼芋的,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