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賣就不賣，不要說的那麼冠冕堂皇，既然你甦老頭如此不厚道，少爺我今兒個就算是認了。”
“此處不留爺，自由留爺處，難不成除了你甦老頭這一畝三分地，少爺我在白龍城還會少了酒喝？”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南若甦一雙眼楮卻始終瞄在甦老頭櫃台前的酒缸上，不肯移開。
甦老頭聞言，嘿嘿一笑道︰“還是二公子通情達理，既然如此，請恕老頭子我不遠送了。”
說著，指了指酒舍的小木門，道︰“老頭子我要關門了，二公子，請吧！”
直接下了逐客令。
南若甦臉色一黑，氣呼呼的瞪了甦老頭一眼，腦子里卻尋思著要不要動手強搶一些老頭的杏花釀過來。
雖說他並不清楚甦老頭的杏花釀，是否有石角城那邊的甘醇，但是他卻知道，甦老頭這里的的酒，雖然量不算多，但是在白龍城，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喝。
這也是他這里的酒，老早就被人預定，供不應求的原因所在。
如今在他這里見到杏花釀，南若甦免不了有些嘴饞。
這些年里，有事沒事的時候，他總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與理由，跑去石角城那邊溜達。
而每當他待在石角城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小酌一點杏花釀，或是自己獨酌，或是與尤叔叔對酌，或是在那個有著月牙般酒窩、天真純潔的小姑娘的陪同下，坐在石角城城頭，一邊談天說地，一邊舉杯小飲。
因此，早已對有著獨特杏花芳香的杏花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只不過，在石角城那邊，人們更喜歡稱之為杏花酒，杏花釀這個詞，則是一些喜歡附庸風雅之人，專門為其取的雅名。
雖然名義上說是個雅名，不過在南若甦看來，不過是那些喜歡咬文嚼字的家伙們臭屁罷了，取了等于沒取。
盡管，南若甦一向都不是特別貪杯，但是卻對杏花釀有著一種獨特的感情。
這種感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具體連他自己都不是特別清楚，當他能夠清楚感覺到的時候，它已經深深扎根在自己心中了。
而這種感情，具體為何，南若甦同樣心中懵懂。
他分辨不清楚，自己是依戀石角城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還是心系尤叔叔多年以來，一直都自己不懈的開導教誨。
或者說，他心里根本就是放不下那個如同陽光一樣美麗燦爛的姑娘。
南若甦心里從來不敢去面對這個問題，至少現在不敢，他怕深究之後，自己心里又會多出來一份放不下的牽絆。
目光游離在甦老頭櫃台前的酒缸上，南若甦心里在不斷權衡，如果自己真的搶了甦老頭的酒，他會不會找自己拼命。
“應該不會吧？畢竟自己可是名副其實的城主府二公子，雖然說聲名有些狼藉，但血脈可是實打實的存在著。”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還是很有可能會，畢竟眼前這個家伙，可不能用常理來推斷。
盡管他平時多少也會給自己父親一點薄面，可是一旦牽扯到他賴以生存的切身利益，鬼知道他會不會急眼。
“幾乎尋遍了大半個白龍城，僅僅只有此一家酒舍沒有打烊？真是讓本姑娘累的夠嗆！”
恰在此時，一道黃鶯般清脆悅耳的聲音傳進了南若甦耳中，將他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南若甦抬起頭，湊巧踫上了甦老頭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沒有由來突然一慌。
“這老頭該不會早就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思，剛剛一直等著自己動手吧？”
一念之此，他訕訕一笑，連忙將視線轉向酒舍門口處，心里暗道︰“這個糟老頭子果真是壞的很，得虧少爺我剛剛及時懸崖勒馬，沒有動手，不然的話，恐怕此刻已經在逃命的路上了。”
南若甦記得很清楚，父親南玄機曾跟他提到過甦老頭，雖然只是簡短的幾句而已，但是其中有一句話他記得非常清楚。
當時，父親南玄機一臉鄭重的對他說︰“在白龍城，不管你怎麼胡鬧都行，任何人都可以惹，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要惹那買酒甦老頭。”
那是破天荒的頭一遭，父親南玄機對他說話如此嚴肅，南若甦自然也就在心里對這個只經營著一家小酒舍的甦老頭，多留了一個心眼。
雖然，他一直都沒有搞清楚，父親南玄機為什麼對甦老頭另眼看待，也沒有搞清楚眼前這個脾氣怪異的家伙，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但是，對于父親南玄機的話，他還是挺上心，這麼多年來，他在白龍城鬧出過不少閑言碎語，也的罪過不少人，唯獨對甦老頭，一直都沒有做出過什麼僭越之舉。
哪怕是來他這里打酒，都是本本分分遵照他的規矩。
可就在剛剛，他卻突然動起了甦老頭杏花釀的歪心思，不知道被南玄機知道了，會不會打死他。
酒舍門口處，一位身著華麗素裙，手持短劍的少女，正從外面走了進來。
南若甦看到少女的容貌，頓時愣住了，一雙眸子足足在她臉上停頓了數秒，這才回神移開。
並不是因為南若甦貪色，而是少女的長相，實在是太過精致玲瓏。
白皙皮膚，瓜子臉，柳葉眉，瓊鼻高挺，加上一雙會說話的靈動大眼楮，五官端正的如同美玉雕刻出來的一般。
只需一眼，就能深深印入腦海。
雖然她看上去與南若甦年紀相仿，但是舉手投足之間，總帶著一種難以言明的高雅貴氣。
而甦老頭在听到少女言語之後，不由自主的轉眼望了一眼，被南若甦扔到一旁，那個上面寫著“小店已打烊”的牌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而後，冷冷的瞪了一眼南若甦，那模樣，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南若甦同樣抬眼看了一眼被自己隨意扔到一旁的牌子，卯足了勁憋著笑，臉不紅心不跳的把腦袋轉到了另一邊。
正所謂天道輪回，報應有報，甦老頭之前因為不想把酒賣給自己，故意跑出去將掛在門口的牌子給摘了進來。
這下可好，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倒要看看，這老家伙現在準備如何收場？
此時此刻，南若甦恨不得哈哈大笑三聲，然後痛痛快快的朝他喊一句︰“活該！”
少女自然也注意到了南若甦二人，在看到南若甦的眼神，只在自己臉上停頓了短短幾秒鐘時間的時候，她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詫異之色。
頓時，對南若甦這個看上去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年輕人來了興趣。
她對自己的相貌，向來非常自信，而且以往那些年輕男子，那個看到她的時候，不是一臉痴迷？
更有甚者，甚至會忍不住哈達子流一地，對于這些，她早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但是，像南若甦這般，看到自己的容貌之後，僅僅只是露出驚艷之色，而且眼中全無褻瀆之意的，她還是頭一次遇到。
至于甦老頭，壓根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是頗有敵意的不斷掃視著南若甦，似乎跟他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這讓少女好奇之余，心中還有些不解。
不過，她並沒有多管閑事，而是在南若甦不遠處坐了下來，對著甦老頭說道︰“老先生，麻煩問一下，您這里有沒有可供充饑的東西？”
說話的時候，少女的態度很是謙遜，讓人覺得渾身舒坦，看得出來，她的教養很不錯。
剛剛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細心觀察過了，這家酒舍除了櫃台前的那幾缸酒，還有南若甦二人之外，就只剩下一些木質的破舊桌椅板凳了。
但是，此時的她，已然有些饑腸轆轆，不搞些吃的來充饑，估計連今夜都會熬不過去的。
“吃的？”
甦老頭愣了愣，這才將目光放到少女身上，這是他第一次打量這個半夜三更來到自己酒舍的年輕女孩。
看了少女幾眼之後，甦老頭渾濁的眸子里，突然閃過一道精芒，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道︰“姑娘如果不嫌棄的話，老頭子就去廚灶上給姑娘做一點粗茶淡飯！”
“那就多謝老先生了！”
少女連忙起身行禮，道︰“先生恩德，本姑娘……小女子定當銘記于心，感激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嫌棄呢？”
看到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南若甦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緊接著直接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
笑聲傳遍了酒舍，街道外亦不絕于耳。
甦老頭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對著少女道了句姑娘稍等片刻，便轉身去往後廚忙活去了。
倒是少女，被他笑的臉色一陣通紅，如同熟透了的隻果一般，煞是好看。
狠狠瞪了一眼南若甦，少女嗔道︰“你這人好生無禮，有何可笑？”
說話間，她的臉色更紅了。
南若甦笑了好一陣這才停下，連忙擺手道︰“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隨即學著少女的口氣說道︰“這般漂亮的小姑娘，學什麼不好，非要學人文縐縐說話，自己不難受嗎？”
“要你管？”
少女怒氣沖沖的起身，來到南若甦的桌子旁，狠狠拍了一下他身前的桌子，道︰“本姑娘我樂意怎樣就怎樣，你能咋滴？”
“坐！”
南若甦也不生氣，伸手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位，道︰“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思想與風格，何須學他人行事作風？”
“我看姑娘也是快言快語之人，那種文縐縐的橋段，並不適合你，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人生在世，當活的瀟灑，想做什麼，想怎麼做，只要不違背自己的意願就好，何須在意他人看法？”
少女本想發作，可是等到听完他所說的話之後，卻發現自己心中的怒氣已然消失了大半，只好一屁股了坐在南若甦對面。
抬起頭，用她那好奇的大眼楮盯著南若甦的臉，說道︰“不在意他人看法？不管你自己是否能夠做到，你都是本姑娘見過的頭一個，想法如此與眾不同之人。”
她心里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南若甦還是他見過的頭一個，同齡人當中，對自己的美貌並無覬覦之心之人。
“姑娘過獎了！”
南若甦苦笑一聲，道︰“很多事情，只有自己親身經歷過之後，才會明白！”
少女有些驚詫，脫口問道︰“那你都經歷過嘛？”
不知怎麼，她感覺在剛剛那一瞬間，自己從南若甦的眼神里，看到了很多東西，盡管南若甦掩飾的很好，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他的眼神很復雜，如同蘊藏了無數星空日月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這是她長這麼大，從來都沒有在同齡人眼中見到過的東西，她突然有一種想要深入了解一下，眼前這個自己一般年紀的年輕人的沖動。
南若甦心里突然一驚，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剛剛莫名其妙在這個，僅僅只有一面之緣的少女面前，差點吐露出了自己心中埋藏了多年的包袱。
深吸一口氣，連忙壓下心中的情緒，南若甦看著少女笑道︰“怎麼會呢？我還這麼年輕，人生路我才走過多少？”
“算了，不說這個了，看姑娘如此面生，應該不是白龍城中人吧？怎麼突然大半夜跑到白龍城來了？”
“你不想說就算了！”
少女臉上露出一摸淺淺的失望，不過很快她就收攏好了心情，道︰“你怎麼知道本姑娘不是白龍城中人？你對白龍城很熟悉？”
她能夠感覺到，南若甦對她還是有所提防，不過想想也是，他們畢竟只是在這里偶遇的陌生人，她對南若甦何嘗不是不可能做到掏心掏肺？
“熟悉？何止是熟悉，就如同自己家一般。”
南若甦嘴臉扯出一摸壞笑，道︰“我不光對白龍城熟悉，更是對白龍城的姑娘了若指掌。”
“不過可惜你是個姑娘家，不然的話，我定然要帶你去見識見識白龍城那些鶯鶯燕燕！”
說著，他又故意在少女身上掃了一圈，嘖嘖說道︰“雖然說白龍城那些鶯鶯燕燕個個可人無比，但要是跟姑娘你比起來，那可就差太遠了。”
“鶯鶯燕燕？”
少女怔了怔之後，這才恍然大悟，紅著臉啐道︰“呸！色狼！”
而後，這才後知後覺的怒罵道︰“你居然拿本姑娘跟那些風月場所的女人去比較，你活的不耐煩了？”
雖然南若甦言語輕佻，但是少女卻察覺到，他的眼神很干淨，所以她並沒有真正生氣。
盡管她不知道南若甦為什麼會這般，但是她心里總覺得，南若甦是故意這般說的。
想她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男子能夠讓他高看一眼，但此刻，卻對只是初次見面的南若甦，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色狼？”
南若甦不怒反笑道︰“這還真讓你給說中了，我本來就是色狼，見到美女兩眼會放光的，你坐我這麼近，難道就不怕？”
“再說了，你們都是女人嘛，有什麼不能比的？反正在我眼里，你比她們漂亮多了！”
少女故意看到南若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故意挺了挺含苞待放的胸膛，說道︰“怕？本姑娘從小到大，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怕！”
不知為何，听到南若甦說自己比別的女人漂亮，她心里居然有種喜滋滋的感覺。
“咳咳！”
南若甦清咳了一聲，有些尷尬的將目光移到了另一邊，惡狠狠的說道︰“不怕我這色狼吃了你？”
少女頓時跟他卯上了勁，蹭一下從板凳上站起來，將胸膛貼近了南若甦的眼楮，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嘍！”
話剛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害羞至滿臉通紅，不敢去看南若甦的眼楮，但卻始終倔強的挺著身子。
似乎吃定了南若甦並不敢將她怎麼樣，實際上她心里，早已慌了神，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被南若甦三言兩語就激成這樣了。
甚至她還聯想到了，如果南若甦真的對她圖謀不軌的話，她該怎麼辦！
總之，心里一團亂麻！
南若甦可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輕，連忙向後仰了仰身子，但卻恰好看到了少女如同鵝毛般雪白的玉頸。
南若甦頓時覺得心跳驟然加快，腦子里“嗡”的一下炸了開來，臉色也跟著越來越燙。
他想要從將視線移開，但一雙眼楮卻如同定住了一般，直勾勾的盯著少女雪白的玉頸，壓根不受控制。
如今近的距離，不管是南若甦還是少女，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彼此“砰砰”的心跳。
但是他們倆的身體，卻都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不听使喚。
“咳！”
剛好甦老頭從後廚出來，見到兩人的模樣，忍不住輕咳一聲，嚇得兩人閃電般迅速分開。
南若甦更是因為失去重心的緣故，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甦老頭眼觀鼻鼻觀心，兩手中的兩個盤子放到了桌子上，輕聲說道︰“姑娘慢用！”
“謝謝！”
耳根子紅透了的少女，差點將頭埋進胸膛里去了，聲音也變得細弱蚊蠅。
她壓根不敢抬頭去看甦老頭與南若甦二人，甚至覺得自己如今坐如針氈。
尤其是南若甦跌倒在地的時候，她的心里突然揪了一下，有些好笑，但卻不敢笑。
南若甦並不比她好到哪里去，慌忙從地上爬起來之後，一臉無措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還有他胸膛里，那顆兀自跳躍的心，到現在還沒有安分下來。
“不客氣！”
甦老頭呵呵一笑，轉身又從櫃台下掏出了一壺酒來，放到桌子上，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南若甦，道︰“這是老頭子我珍藏了多年的一壺老酒，我給它取名叫做英雄冢！今兒個正好拿出來暖暖身子”
似乎是為了緩解南若甦的尷尬，他故意說道︰“免得有人會覺得老頭子我太過小氣，尋上門來都討不得一口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