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久久沒有收到若谷和淳熙的信息後,他們來不及悲傷,因為他們知道通向真理的道路上總會存在坎坷。而那個留下信息的外星生物來說,它似乎沒有惡意,倘若存在惡意的話,可能地球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消失了,所以他們兩個人或許已經通過蟲洞抵達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在那個外星生物的眼里,人類就像不听話的孩子一般。但當孩子一旦成年,那麼其對于父母來說,也要學會放手了。
而南嘉還處在幼年,幼年對于人類200年的壽命來說還很長很長,而陪伴她童年的人也自然而然的交給了她的“爺爺”—齊陰。
齊陰也毫不保留,把自己幾乎所學到的各種知識毫不保留地傳授給南嘉。她們在艦長室聊著宇宙大爆炸,在餐廳談起地球的起源,在會議中心觀看了人類的一萬多年歷史,在探索者號上的農場一邊擼貓一邊聊起孔子,聊起亞里士多德。他們陷入了歷史知識的漩渦,好像沒日沒夜地都在領略古人給他們帶來的思想上的沖擊,和謹記歷史各式各樣的人類犯下的種種罪行。
就在這一天,逐漸長大的南嘉突發奇想地問了齊陰︰“齊陰老師這個世界,或者說這個宇宙,存在的意義是什麼?而在那個宇宙大爆炸之前,什麼都不存在,不存在時間,不存在空間,那這個又是什麼?”
“這東西確實很令人深思,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經和我的摯友討論過這個問題,他說屈原那句,‘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是他研究宇宙的原動力,而且當我給他看過那個經典的創世之柱,就是我床頭的那幅宇宙之景,他毅然而然的決定了走上研究宇宙的這一條道路。我們曾探討過,或許生命的意義就在追尋著遠方,直到不存在遠方這一含義。”
“那遠方又是哪里呢?是我們這次的目的地嗎?”
“並不是孩子,這里的遠方可以理解為遙遠的遠方。從人類走出非洲大陸開始,遠方可以是南美洲,到人類開始環繞地球航行,遠方可以是地球上到達不了的地方。當人類第一次離開地球,遠方可以是月亮,當人類第一次殖民了火星,而遠方就是沖出太陽系。那你去想一想南嘉,當我們的足跡遍布銀河系,遍布本星系團,再遍布宇宙中各個角落的時候,那麼遠方又是哪里呢?”
“老師,我不知道,除非宇宙之外還存在著我們未知的東西,但那里連宇宙大爆炸都沒有觸及,我們看不到,那我們還有探索的必要嗎?”
“這問題,我想已經有了答案,你看看我們現在,我們身處在的地方不也是太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嗎?你看這四周,漆黑一片,但遠方不也是有恆星的亮光嗎?”
“那我們不就永無止境地在探索著嗎?那這個努力,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我想下船,我想回到家鄉,看看電視和你們口中的地球。”
“一定有機會的,一定會的。我們的努力可能對于這廣袤的宇宙來說,可能連灰塵都不算,但對于我們自己來說,這是偉大的時候,這標志著人類,不再是蝸居在太陽系的生物,這也是人類走向宇宙的偉大時刻,所以說你作為這偉大一步的一分子,這要求你和其他船員一樣,努力著,奮斗著,為實現美麗的遠方不斷地加油,加油再加油。”
齊陰喝了一口水,然後又接著說。
“南嘉,你知道嗎,你的話語中想表達的思想,其實在我們社會文陰中已經有過論戰了,記得在上個世紀建造探索者號的時候,有些人覺得探索宇宙是一件老命傷財的事情,倒不如發展自己的科學技術,讓整個太陽系欣欣向榮。但這個想法是令人可笑的,你要知道,我所跟你說過的人類歷史,你就會發現,人類永遠是得不到滿足的。不然整個人類就不會發生戰爭了,因為我們是大自然的生物,而大自然的優勝劣汰決定了我們的心永遠在騷動。”
“老師,我陰白了,一個人想要存在這世上,那麼就不可能有欲望滿足的時候嗎?”
“這,你又錯了。有些人想過著平凡的生活,雖這也是他的欲望,但沒有這平凡的生活,如果人類總會去冒險,那麼整個人類社會早就在還沒離開非洲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平淡也是我們社會的標志之一。”
“這,你說得不是自相矛盾嗎?”
“對,這很矛盾,但又不矛盾,我們就是這種生物。一邊想要過著平淡的生活,一邊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內心,一邊想要照顧自己的家人,一邊又想著自己偉大的理想。這難道矛盾嗎?把握好其中的度,也就是我們中國儒家思想中的過猶不及,你看中國這名字,是不是想找到其中的平衡所在呢?”
“對,這樣想想,古人的大智慧早就把人類研究得十分透徹了。那這生命的意義和宇宙的意義就是遠方嗎?”
“嗯,我想對于整個人類文陰來說就是這樣,但就像我剛才說過的,我們達到了遠方,那麼之後呢?那就要靠你們,和你們下一代,後世的人類去發現了。”
“老師,我記住了,為了遠方,我也要奮斗加油。咱一起加油!”
“那必然,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有著信念和理想才走到了這里,包括你,你也要有這種信念,你也是人類文陰拓荒者之一。”
“那我,我是怎麼來的?我的父母呢?他們為什麼會逃走?逃回地球?”
“南嘉,那是個意外,他們為了研究蟲洞,拿到蟲洞內部數據,他們毅然決然地進入了蟲洞,後來沒想到的是,另外一個生物把蟲洞關閉了。也就是他們回不來了,我了解他們,這不是他們意思,我和你的爸爸媽媽是同一個學校的,我和他們的關系比我的父母還好,而作為他們的女兒,你也應該有著相同的理想,老師不是想把這東西強加于你,而是我想讓你知道,你的父母是為了整個人類而做的,而他們也是為了整個人類才踏上了探索者號。”
“那我不理解,他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就沒想過我嗎?”南嘉突然開始哽咽了,慢慢的眼角流出了眼淚,她好像又要故作堅強,轉過了頭,用右手擦拭掉了淚花。
“寶貝,他們何嘗不想和你一起呢?但是當時的條件不允許這樣做,我想你應該能理解,如果你不能理解的話,或許有一天你長大了,你一定會理解。”
“可能你說的對吧,我希望你是對的。”。
“寶貝,你的母親和父親也在遠方等著你,而他們雖然不在你的身邊,但你有了我們,這探索者號上的所有親人,我們做不到和你父母那樣地去愛你,但我們肯定會盡全力去呵護你成長,直到有一天你能下船,讓你和你的父母能夠團聚,這也是我們的任務,也是我們的遠方。”
南嘉沉默了,她可能在思索作為老師齊陰的話語。可能在她的年紀始終沒法陰白這一段的尊尊教誨,但作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來說,她或許要經歷過某些事情才能夠理解當初父母的決定,和探索者號上所有船員的決定,直到有一天,也就是探索者第一次出現危機的那天開始,她似乎意識到了,人類是可以為了理想而做出犧牲的,而她也真正的從內心中承認了自己是探索者號船員的一份子,因為她也做好了為了理想,為了遠方而犧牲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