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箕子
姬昌真的是在公元前1056年的冬天去世了,為大周的崛起操勞一生,無疾而終,乃是善終。在周國,他被追謚為文王。太子姬發自然繼承了他的王位,成為大周國自“受命”以後的第二代君主。
他的死訊,瞬間就傳播了華夏天下的各國。八百諸侯向周國派遣了吊唁的使者,唯獨商王帝辛沒有做任何的表示。他在忙著增兵東南諸夷。曾經那個唯唯諾諾的老家伙姬昌,是他的心腹大患。這個家伙,連自己親生兒子的肉湯都能喝的下去,的確是個致命而難纏的敵手。放虎歸山以後,姬昌的動作帝辛都看在眼里,他不斷地擴大地盤,跟戎狄勾三搭四,蠶食鯨吞,以至于三分天下有其二的態勢。
曾經在姬昌行將就木之前,即便是一貫諂媚的奸臣費仲,也忍不住跟帝辛說︰“大王,趕快把東南的兵都調回來吧,無論如何,不能眼睜睜看著周人越來越放肆啊!”
帝辛喝著酒,忍不住譏諷他︰“怎麼了,是周人給費阿衡你送的金銀寶貝不像以前那麼多了!”
費仲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汗如雨下,說︰“臣,臣,是忠心侍主,我大商,我大商……”他真的嚇怕了,他很滿意地收著周人源源不斷的賄賂,可完全不想因為周國人的做大,而把自己的財富全都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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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幾年,帝辛處死了比干,放逐了商容,走跑了微子,跟老貴族們已經是水火不相容了。除了費仲尤渾兩個親信,他只得用了子強、子疵兩個平庸無奇甚至奇笨無比的老貴族當朝,實在很難有什麼作為可言。于是,他還是啟用了王叔箕子來做太師。聞仲死後,帝辛深感能像他那樣輔佐自己的人實在太少了。
箕子這人聰明過人,在帝辛之祖父文丁帝時代,就擔任殷商的大祭司,常常能代天授命。人人都知道他個大本事,叫做“見微知著”。曾經,帝辛年少剛剛繼承王位時,讓人給自己做了一雙象牙筷子。
箕子就感到非常可怕和擔心,逢人就說說︰“用象牙筷子吃飯就一定不肯用陶土粗制碗具,必將用犀牛角或玉作成杯盤;餐具改變了,食品也會隨之改變,盛的不可能是豆菽青菜,肯定會進一步升級到山珍海味,珍禽異獸將成盤中之物;食物改變了,將不滿足穿著,麻布為衣將不再流行,朝中之人進而會穿綾著緞;穿著改了,下一步將造豪華的車子,建高闊殿宇樓台,追求享樂……如此下去將一發不可收拾,腐敗之風會很快盛行起來!”
這件事也傳到了帝辛的耳朵里,他感嘆這位王叔真是頭腦清晰,果然是見微知著。不過大商國蒸蒸日上,威加海內,每日進貢來的奴隸和財富在道路上源源不絕,就算如王叔所說,用個象牙筷子,吃點山珍海味,穿點綾羅綢緞,建個鹿台之宮,又能如何?帝辛壓根不以為然。
以後箕子多次進諫,帝辛充耳不聞。身為王叔,比干剛直太過,而箕子卻能很委婉的規勸。不過委婉歸委婉,還是在指手畫腳,惹得帝辛一輩子的不愉快。有時候,他就像是逆反心理作怪一樣,我行我素。在帝辛處死了比干之後,箕子立即學聰明了,他開始裝瘋賣傻起來。
有一天,帝辛長夜豪飲,酒醉之下,竟然忘了時日,就詢問左右。左右大臣們面面相覷,誰也不知,便派人去問箕子。箕子對家人說︰“君主忘日則天下忘日,不是好兆頭,商之天下到了危險關頭。一國皆不知而我獨知之,我也極其危險。”就讓人回稟帝辛說︰“太師醉了,也不知道”。
帝辛那時候已經酒醒了,自己摸清了時日,頓時覺得箕子這人太奸滑,一怒之下,剝奪了他的職位,讓人軟禁了這個總是敬也敬不起來、憎也憎不起來,滑不留手的王叔。
周文王姬昌死後,帝辛自感優柔寡斷、有勇無謀的姬發並不是自己的對手。他更敢放手去攻打東夷,而且必須攻打東夷的理由很簡單︰大商向西拓展的空間已經全被周人堵死了,倘若再失東夷,將是兩面挨打,真的要出大問題。況且,商人本來就是崛起于東夷。東夷財富甚多,四分五裂,總比圖謀西鄙來得劃算。殷商立國,連婦孺都篤信一個“強”,只有以強凌弱,才有基業。只要把東方平定了,獲取源源不斷的奴隸和財富,縱然周人佔了三分之二的天下,只不過是為大商掃平一統天下的道路罷了。
然而令帝辛也沒有想到的是,他所鄙視的這個裝瘋賣傻的箕子。其實是大商國里,他最危險的敵人,其致命危險的程度將在囚禁箕子的五年之後慢慢顯山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