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發前,安東•富格爾詳細清點了自己的財物,一盤算,自己出行能攜帶的金銀大約值一萬三千個西班牙銀幣。這筆錢在普通人眼中可能是一筆天文數字,但對富格爾這樣的家族來講,實在是少得可憐。
富格爾家族的掌權人是雅各布二世,這可是一位精明的大商人,安東並沒有信心說服叔叔為自己在東方的經營做投資。
就在安東•富格爾收拾家當時,有兩位年輕人聞訊找上門來。
“安東閣下,听聞您要去宋洲定居?”與安東•富格爾年紀相仿的一紅發青年施了施禮,滿臉興奮道。
安東點頭道︰“是的,杜德利,我正準備向你們辭行。”
“安東閣下,能否帶上我們一道出行,我們也想親眼見識見識神秘的東方。”另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誠摯的說道。
“唐納德,你知道的,前往東方的航路充滿危險,除了有輕易能奪取人性命的暴風天氣,還有于海上游弋的海盜,以及隨時能患上身的各種疾病,你們是否甘願為此承受風險?”安東半嚇唬半勸說。
名叫杜德利的紅發青年堅定道︰“我們已做好了準備,既然安東閣下能再次冒險,我們又有什麼好害怕的。”
杜德利與唐納德皆不是家中長子,無法繼承家業,因此兩人少了許多顧忌。
杜德利來自尼德蘭,他的父親是一位商人。尼德蘭在十四世紀就開始出現資本手工工場,其中北部荷蘭、西蘭兩省有經營紡織和造船業的手工工場,南部佛蘭德爾、布拉奔兩省有經營紡織、冶金、制糖、印刷業的手工工場。隨著大航海時代開啟,葡萄牙在香料上掙得盆滿缽溢,這自然引起尼德蘭商人眼紅,試問誰不想在暴利行業上分一杯羹。
杜德利想與安東•富格爾一道出行東方,有著為尼德蘭資本探路,搏一把富貴的目的。
唐納德來自法蘭西,他的家族是法蘭西一處小地方的貴族。十六世紀的法蘭西是專制王權走向極盛的時期,“舊制度”束縛著人們的言行,讓唐納德這個出身貴族的青年人生出了叛逆思想,此時文藝復興在亞平寧半島興起,于是唐納德冒著戰爭風險,來到威尼斯游歷。
在與安東的交流中,唐納德得知東方原來還有一個“理想國”存在,他自然想去親眼一瞧。
威尼斯被譽為史上第一個“資本帝國”,無論經濟與文化上都有其值得歐洲他果學習之處。第一個提出在埃及修建紅河與地中海運河的是威尼斯人。第一個提出繞過非洲角,能找到通往東方的航路也是威尼斯人。
文化上自不用說,文藝復興的影響擺在那。經濟上,威尼斯走向“資本帝國”的過程,靠得是三招︰推動流通和交易的場所——商館;生產產品的資本增值工具——糖島;可隨意買賣的廉價勞動力——販奴(最早的奴隸來自東歐)。
從歷史結果來看,葡萄牙、尼德蘭、約翰牛都能稱得上威尼斯的“學生”。
安東出版《安東游記》後,慕名而來的青年精英無數,像杜德利與唐納德這樣的狂熱者,並不多見,所以安東沒有再拒絕兩人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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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安東•富格爾去宋洲的迫切心情不同,我們的唐大才子去宋洲的一路完全是懵逼的。
海上巨大的風浪使得商船搖晃異常,唐寅從睡夢中驚坐起,只覺眼前天昏地轉。
“船家!”他喚了聲。
這時,一小廝模樣的少年人推開艙門伸頭探了探,見唐寅清醒,他快步走進船艙,激動道︰“老先生,您終于醒了,您可是睡了整整一天。”
瞧著有些陌生的少年人,唐寅未作多想,連忙問道︰“現在船到哪了,什麼時候能抵揚州?”
少年人捂嘴偷笑,答道︰“還在行程中,興許還要個幾日。”
“為何要這麼久,你這少年莫要信口胡謅。”唐寅整了整衣裳,準備爬起,誰知船外一個巨浪襲來,讓唐寅又跌坐在了床上。
少年人收斂笑容︰“老先生再等幾日,便能知我話中真假,先生睡了這麼久,不知是否肚餓?”
“是有些饑腸轆轆了,讓你家船主拿些酒菜來,等到了揚州,自會有人為我結賬。”唐寅不在掙扎,端坐于床榻邊。
少年人應了聲,趕緊去取干糧與水,至于酒菜,那是甭想了,船長早交代不能讓“酒鬼”繼續喝醉。
安平,博物典藏館。
林江生整理了一下儀表,敲了敲門,邁步走進館長辦公室。
“館長,你找老朽?”林江生習慣性地拱了拱手,詢問道。
“林翁,過幾日安平要來一位明朝大賢,上面點明要你負責接待。”館長示意林江生坐下談話。
林江生忐忑坐定,推辭道︰“老朽才疏學淺,怎能擔此重任?”
館長安撫道︰“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那位明朝大賢說起來還與你有一定交情了。只是正常的接待工作,你負責帶著明朝大賢在安平城附近轉轉,領略一下我們安平的人文風貌就可。”
“老朽斗膽一問,不知該明朝大賢究竟是何人?”林江生好奇道。
“不急,到時見了,你便知曉!”
館長說完,在辦公桌里找出一份材料,提醒道︰“林翁,你提交的開辦安平本地報紙的建議不錯,不過內容專欄上還得修改一下,我們宋洲不同與明朝,講究新生活,新風貌,新氣象,你把這些申請材料,拿回去再修改一下,要著力一個‘新’字。”
“是,老朽這就拿回去改!”林江生拿起申請材料,起身告辭,離開了辦公室。
走回自己工作崗位的一路,林江生心里既有些失落,也有些慶幸。失落的是折騰半天的申報沒有通過,慶幸的是听館長話里的意思,官府對民間辦報並不禁止。
這幾年隨著宋洲經濟的發展,百姓識字率的提升,人們對精神文化的需求倍增,以宋洲迎日新聞與舊港南洋新聞為首的兩大報業媒體得到迅速發展。
作為一個遵守傳統儒家文化的讀書人,林江生見儒家文化在新媒體中沒有一席之地,不免憂心忡忡,于是他便動了自己辦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