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國君黎思誠所率的中軍剛入佔城境內,便收到了一封急報。這封急報並不是王克請求調撥火炮支援的書信,而是�V安城破的消息。
在此前,廣南、順化兩地接連被賊人襲擾,雖然也有損失,但終究是小打小鬧。
這次�V安被克,可大出黎思誠所料,使他不得不重視起這支海上賊兵。
“賊人破�V安城後,拉城中漢人入伍,大肆收刮城中富戶錢糧,又綁走城中鐵匠、木匠、陶匠等匠人,大掠兩日後,方才離去……”
“好了!”黎思誠揮了揮手。
近臣見此,趕忙閉嘴不在多念。
“取坤輿圖來。”黎思誠向親衛道。
見國君看著坤輿圖久久不語,近臣道︰“�V安城破乃人禍,守城都司怠慢輕敵,城中漢人狡詐貪婪。臣建議應當嚴懲,傳誦各道,以儆效尤,量其他官員必會多加防範。”
黎思誠沉吟道︰“本王非為此事憂心,賊船乘風北上,一路襲廣南、順化、�V安,明目張膽,毫無顧忌,其用意是在逼本王調兵回防。”
“這……”近臣一想到東京安危,驚得後背生寒。
相互掏家的打法,簡直是癲狂之舉。宋洲人要是仗著自己船快,火器犀利,孤注一擲,全力進逼東京,還真沒有好辦法應對。
當初朝中謀劃南征之事,認為宋洲遠渡而來,人少力微,並不足懼,沒想到這些賊人聲勢會越鬧越大。
近臣勸道︰“山南有我大越精銳水師,若賊兵敢犯,定要他們有來無回,還請陛下勿憂!”
黎思誠長嘆道︰“為今之計,一切要看前線戰果如何,希望王阮兩位將軍能傳回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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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水洲島近海。
大型運輸船無法泊岸于簡易棧橋,只得由小艇將人一船船轉運至島上。
負責維持島上治安的,有兩個剛成立的佔城僕從連,還有一個班的海軍陸戰營戰士。
從金蘭港調來的宮本雄二在島上做協調工作,他這個精通佔、漢、越三國語言的人才,如今顯得尤為重要。
遠遠瞧見李冉一行人下船,宮本雄二小跑來,躬身道︰“在下宮本雄二,見過李首長。”
在金蘭港當差的日子,宮本雄二一直在左手手下做事,對李冉並不了解。一年多的耳濡目染,他漸漸熟悉了宋洲人的規矩,知道不管哪位宋洲高層,稱呼“首長”準沒錯。
“辛苦了!”李冉敬了個軍禮,隨即問道,“現在島中安置點建設如何?”
宮本雄二答道︰“前期建設的兩百套安置屋已經分配完畢,在新的建築材料沒有到來前,在下已經組織人手搭建土房,用以安置更多百姓。”
“走,帶我們去看看!”李冉點頭道。
為了防止海潮漫灌,所有的房屋都建在浮水洲島的高處。高處的土地稍稍修整,就能在上面組建名為“鳥籠”的木質小屋。這種小屋所需的木材是從宋洲本土運來,經過預制加工處理,不懂房屋建造的人簡單學一學,也能知曉如何組裝。
宋洲本土多的是白桉樹,這種樹木生長快,質地堅硬,強度和韌性較高,適合做各種建材與家具。同時,這種樹種太爭土壤肥力,不懼山火,還有一定毒性,使農業部與建設部的元老又愛又恨。
小屋取名“鳥籠”,顧名思義,這種房屋面積不會太大,只能做遮風擋雨之用。每間房最多能安置十人(主要是婦女小孩),兩百套安置屋住滿,已近兩千人了。
與小屋隔開的區域,是一片帳篷區,里面安置的大多數是青壯勞力。由于擔心他們生怨鬧事,此區域看管得格外嚴密。
通過檢查哨,一行人走進帳篷區。
帳篷區空場中,架著幾口鐵鍋,幾個百姓正在生火煮粥。
宮本雄二介紹道︰“根據首長的吩咐,營地里的百姓一日能吃上兩餐稀粥,如果願意出力干活,還會加一餐。”
李冉問︰“這些百姓情緒如何,有沒有鬧事的?”
宮本雄二搖頭道︰“暫時沒有鬧事的。”
李冉叮囑︰“你要和他們講清楚宋洲的政策,以後的日子肯定會比在安南時強。特別要從那些窮苦的百姓入手,向他們描繪宋洲百姓的生活,穩住他們的情緒。最多三個月,我會安排船只將他們接走。”
宮本雄二道︰“嗨咦,在下明白!”
這個時代,安南的百姓與大明相比,好不到哪里去。不光有官府,豪族的盤剝,還有佛教、道教僧侶的壓榨。
在營地里走了一圈,幾個值得留意的地方,如廁所、水井等,李冉都有巡視,並未發現問題,便返回了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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擄來的宮女們被安置在一處單獨的營房。
黎紅錦不知自己身處何地,眼下,她這個落難的鳳凰與宮女命運相同。
幾個身穿白色大褂,蒙著口鼻的怪人將黎紅錦帶入一間小屋,比比劃劃,示意其脫去身上衣服。
黎紅錦寧死不屈,幾個護士無奈,只能使用強制手段。這位黎朝公主曾幾何時受到過此般羞辱,她一時淚雨婆娑。
“就檢查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人家這叫羞恥心,哪像你臉皮厚。”
“好你個浪蹄子,又在編排我!”
怪人們打鬧間,黎紅錦穿好了衣物,抹淚跑出了房間。
屈辱一幕剛過,賊人們又盤問起宮女的籍貫、年紀等信息。
與母親丁氏合計了一套說詞,黎紅錦為自己改了名。
“叫什麼名字,哪里人,今年多大?”有翻譯問道。
“小女子名叫李紅錦,清化藍山人,現今二十有五。”黎紅錦磕磕絆絆答道。
做登記的賊人狐疑地打量了一眼,讓黎紅錦心中忐忑。
她想到,若是賊人探明了自己的身份,會不會向朝廷做要挾。關乎王室顏面的事,若是傳了出去,自己和母親只剩死路一條。好在,自己與母親在宮內深居簡出,除了隨身服侍的宮女,其他人並不認識。宮中兵亂時,隨身服侍的宮女或逃或藏,早已下落不明。
黎紅錦抱著這樣一絲僥幸,一連過了幾日,賊人們也未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