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城
文昌門外張簡一行人緩緩向南行過了文昌橋,驀然回首,張簡再次朝臨川城的方向望去,這次回來又沒能在臨川逗留多久。
就在幾天前衛則便已經向張簡透露了升任他為南康郡尉的消息,本來張簡是有意婉拒一下的,畢竟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個還是清楚地,這官越做越大心中難免有些不自在,可衛則卻說教令已經下達到了部傳司,無法更改。
于是幾日後張簡在部傳司受領了官印告身等物後便帶著王勉、甘銳和晚莞、文茵等人踏上了前往南康赴任的路,臨行前衛則更是親自到了張簡家來為他送行,並對張簡此次南行做出了一番推心置腹的囑咐和交代。
“道真此次南行赴任不比當初孝平之時,南康經過此前齊觀杜均案的一番清洗已經沒有多少異己之人,這次州府決定由你輔助虞松,便是覺得道真你忍忍謙和,雖然我知道你二人平日里不甚和睦,但國事為重我相信你會拿捏的好輕重緩急,不過你也無需太過苛求自己,郡尉之職直屬于州府,雖有些差遣在郡中受太守轄制但卻互不統屬,若是在南康有什麼難處,你可以直接寫信于我,到時候由我出面替你斡旋,定然不會讓你難做受氣。”
衛則的一番囑咐可謂是讓張簡放松了不少,畢竟這次是和虞松搭班子,就算到時候自己再忍忍退讓,有些事怕是也難以避免的會和虞松相對,但是如今有了衛則的話張簡也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一行人緩緩向南而行,臨川城在視野中越來越模糊。
“大人,這次受命南康郡尉乃是好事,勉為何不見大人面有喜色?”行進之中,王勉看著面有憂色的張簡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張簡笑嘆道︰“升官當然是好事,可就怕這肩上的擔子越重,背負的責任也就越重,我三年前不過才是一個普通百姓,如今得世子信重登上高位,真怕難以勝任辜負了這份信任。”
王勉笑道︰“大人居安思危思慮長遠,屬下佩服。但大人也無需太過多慮,郡尉一職司職刑法軍權,但這刑法受太守轄制,所以這要務說到底無非就是軍權罷了。”
“軍權。”張簡小聲重復了一遍,“現在楚國局勢緊繃的好似拉滿的弓弦,雖然郡中其他事務非我職屬,可就單單這軍權一項已是大大的不容易,我雖然在軍中任過職,但說到底對軍中事務並不是很熟悉,讓我執掌郡軍真怕到時候動起真格的鬧得丟人現眼。”
“大人過謙了,更何況身為上位者並非要事事皆通,𠴱@琶饕澹 緄鹵 Γ 贍懿恢危俊 br />
張簡听罷豁然道︰“有先生在側,我無憂矣。”
就在越州各郡頻頻人事調動之際,長江上游的衛節和下游的孟君卻並沒有像眾人意料中的那樣爆發大戰,衛節的兩路討逆大軍在路過江夏之時向江夏太守衛光實索要糧草,衛光實不許,王行雲和蔡訓便順勢包圍了江夏城,衛光實驚懼求和,衛節卻不準。
隨後荊州大軍圍困江夏卻又不攻擊,又不許衛光實投降,雙方就這樣一對峙便是半個月。
話說孟君在采石屯聚重兵準備和衛節決一死戰,可後來卻發現衛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孟君放下了懸著的心將大軍後撤到了姑熟,他自己也返回了建康。
是時一場聲勢浩大的討逆之戰,一下變成了衛節以公謀私擴充勢力的戰爭,江州王衛牧更是親自給衛節寫信痛斥他矯詔自專殘害同族,而洵陽王衛伏見狀更是驚懼不已,私下里開始和涼國勾勾搭搭暗通款曲。
最後便是最南邊的南海王衛盛,自從衛節開始誓師討逆,衛盛便也開始調集大軍向西進攻愛州和德州。追其緣由便是因為衛盛雖然名義上是交州刺史,可實際上權力所及多在廣州境內,幾十年來交州大部地域多為當地豪族霸佔,如今天下大亂衛盛總算是逮到了機會和理由開始毫無顧忌的向西大舉用兵。
太清帝衛援的死讓各州藩王沒有了顧忌和束縛,如果說孟君之亂是掀開了亂世的一角,那接下來的大亂才剛剛開始。
經過了十幾日的緩緩行進,張簡一行人總算是走出了阮縣進入了南章境內。
故地重游萬千思緒不覺涌上心頭,當初姒晴為了救自己殞命于此,自己也是九死一生方才保住了性命,如今自己又回來了。
張簡勒住了馬默默地來到了路邊,駐足凝視著令他終生難忘的深山密林久久沒有言語。
這時呂慶功悄聲肅容走了過來,“大人,要不要準備一些香燭祭拜一下?”
張簡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道︰“不必了,她不喜歡這,她也不在這,傳令讓大家在此休息吧。”
“大人您是要上山嗎?屬下陪您去。”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說罷不待呂慶功再勸,便邁著沉重的腳步沿著當初那條山路緩緩向山上走去。
張簡獨自上了山,其余的人便在道邊開始休息吃一些干糧,呂慶功拿著干糧來到晚莞和文茵的馬車旁,雖然對于這二位的身份張簡沒有給出過什麼明確的表示,但呂慶功還是畢恭畢敬。
“呂大人,隊伍怎麼停下了?”車內傳出文茵輕柔的詢問聲。
“姑娘言重了,喚我慶功便好,如此稱呼實不敢當。大人上山去了,吩咐隊伍暫且在此休息,稍後再行。”
“上山?此處有何名勝古跡嗎?”
顯然文茵不知道張簡的過往,不過此事也並不是什麼秘密,張簡也沒有吩咐要刻意隱瞞,于是呂慶功解釋道︰“大人昔日在南康郡任職縣令,中途遇險,大人的朋友姒晴姑娘為了救大人殞命于此,故地重游所以大人難免心生感傷。”
“原來如此,未想世間竟有如此重情重義的奇女子,實在令人敬佩。”
“是呀,姒晴姑娘年歲雖然不大,可卻天真爛漫,大人視其如妹妹一般,可惜...哎!”
听到‘妹妹’二字,車內文茵仿佛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倒不是文茵在慶幸什麼,只不過是她和晚莞從吳郡隨張簡歸來,可張簡卻一直沒有給二人名分也沒有踫她們,這讓二人難免不禁生出疑惑,適才听呂慶功提到姒晴姑娘,便以為是張簡之前心有所屬,如今一听二人只是如兄妹,這才釋然松了口氣。
一旁的晚莞見文茵愣在那不知在想些什麼,于是輕聲問道︰“姐姐,怎麼了?”
文茵回過神來嘴唇翕動了兩下,“沒事,可能是有些累了。”
晚莞見狀便沒有再追問,只是讓文茵多休息,她如何知道文茵哪里是什麼累了,只是她不似晚莞那樣怯懦淡薄的性格,經歷的多了也就想的多想的細了。
二人身為角妓,人生軌跡本已是注定,本該在年紀大些後許到官宦富商之家為妾為婢了卻余生,可在遇到張簡後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如今跟了張簡這個年紀不大又身居高位為人又謙和的人,真可謂是一世難求。可這麼長時間了,張簡卻是沒有任何動作,這如何能不讓文茵心急。畢竟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二人姿色才藝雖然出眾可卻難以稱絕,若是這麼干耗著,待到年華老去青春不再,到了那時二人又有何倚仗了呢?
過了好一會兒,張簡才落寞的從山上下來,于是一行人又接著向南章城趕路,如果不出什麼意外,明日午後應該就可以到達南章,而在南章等待著張簡的又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