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四十七年十月初五
楚國監國太子衛玄接受了孟君的議和,可孟君卻得寸進尺在雙方盟約的節骨眼上追加條件,不僅要求楚廷割讓江北四州之地作為他的領地,更是要讓衛玄派他的兒子衛亮出城送其過江方敢退兵。
衛玄一心只想著讓孟君速走,對于孟君的條件當然是無有不準,更是以衛援的名義下旨讓河南岸駐扎的勤王大軍不可妄動攻擊孟君的人馬。
十月初七,雙方在西華門外歃血盟誓,宣布停戰修好。
然而不出成譯所料,盟誓之後孟君卻遲遲沒有退兵的意思,不管衛玄怎麼派人去催,孟軍總是能找各種理由將使者擋回,一會說是沒有船只運送輜重人馬,一會又說懼怕城外的援軍追擊,反正各種理由花樣百出。
衛玄沒有辦法只能又答應孟君讓城外的勤王大軍向南後撤到了距離建康十幾里外的聚寶山,雙方相持了幾個月,人死了好幾萬,不但沒能解建康之圍,現在還後撤了十幾里,真是讓人摸不到頭腦。
聯軍諸將雖然都知道這是孟君在拖延時間,可卻沒有人一個人站出來說一個不字,況且有太清帝衛援的聖旨在,就算衛則等人有意見也只能奉旨照辦。
就這樣,在衛玄的一再妥協之下,孟君借著這個機會將東府城中的糧草全都運進了建康城,還命人加固了秦淮河和青溪的防御。一切準備就緒後,孟君又向衛玄提出條件,直言城外的臨川王世子衛則和鎮南將軍王行雲對他極其仇視,他若是退兵二人必定率眾來追,要是想讓他撤軍,需將二人召入城中方可讓他安心。
旨意一到衛則大營,任廉、吳越、吳建、張簡,沒有一個人不反對此事,前番青溪大戰越州兵馬損失慘重,再加上聯軍之中皆無戰心,衛則等人也就對孟君拖延時間一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再當什麼出頭鳥了。可如今孟君居然得寸進尺想要誆衛則和王行雲進城,一但二人進城這援軍之中就再沒有敢戰能戰之人了,孟君如意算盤打的震天響,真可謂是不要臉到了極點。
越州軍帥帳內,各營的主將齊聚,議的便是進城之事。雖然在場之人沒有同意讓衛則進城的,可事壞就壞在這是衛援的旨意,楚國以武立國卻是以文治國,講的就是個忠孝仁義,雖然大部分人都做不到,但是誰又能去挑自己的毛病,當然是用這些東西去監督約束別人。今天若是衛則不進城,抗旨不遵事小,惹下個不忠不孝的罪名那可就事大了,這周圍可都是一群別有用心的小人,他們可都在等著看臨川王一脈的笑話呢。
“現在孟君變著花樣在拖延時間為的便是整軍再戰,世子一旦進城便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
衛則看著吳越無奈道︰“表兄所言我又如何不知,可是陛下的聖旨在此,若是我不奉旨,孟君若以此再起戰端,那我便成了千古罪人,奈何?”
“他奶奶的!”吳建拍案而起怒吼道︰“這仗打的真憋屈,一步未進不說還後撤了十幾里,青溪一戰我們死傷了近萬人算是是白打了,今天竟還要讓世子入城送死,我吳子立第一個不答應,大不了撕破臉和孟矮子拼了,我打頭陣!”
吳建的怒吼在沉寂的帳中顯得格外的渾厚,道理誰都懂可就是繞不過這個坎,無論是不奉旨還是翻臉結果都是一樣,抗旨不遵和不忠不孝的罪名都背定了,孟君就是吃準了衛則的軟肋,畢竟進也好退也好對他都沒有壞處。
眾人皆束手無策默不作聲。
“我有個辦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話音未落,帳中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張簡。
張簡微微一笑隨即肅容道︰“孟君所謂議和無非是緩兵之計,既然他想拖延時間又想誆騙世子入城,那我們何不將計就計幫他拖延時間,只要拖到他藏不住裝不下去,這挑起戰端的罪名自然也就安不到世子頭上了。”
“對呀,只要讓孟君先露出狐狸尾巴,我們就不需要背負什麼責任了,可是我們要如何拖延時間呢?”
張簡看著吳越笑道︰“叛軍圍困皇城三個多月,城內定然缺衣少食,世子可向陛下上書,直言城中供給不足,入城前還需向皇城中運送物資,然後可命一能言善辯之人在城中周旋,孟君十余萬人馬外無補給內耗甚巨,用不了多久他就會露出凶相繼續進攻,到時候自然就怪不得我們了。”
“對啊!”
“妙!”
張簡的辦法一出口,帳內眾人無不拍案叫絕,好一招將計就計,可問題是誰能不顧自身安危進城周旋呢?此人不僅要能言善辯臨機有謀,還不能是個無名小卒,要想用一個無名之輩騙過孟君可不容易,而且這一去凶險萬分。
“我去吧。”
“道真莫要說笑,你如何去得?”
衛則不由分說立刻開口拒絕了張簡了請求。
“此策是我所想,而且這營中怕是沒有人比我更合適了。”
衛則搖頭道︰“你不用再說了,此事容我從長計議。”
“世子!”
“我說了,此事到此為止!”
衛則臉色慘白心悸難忍的站了起來,頭腦空白的他此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的種種,或許這個時候他才真正體會到了父親的苦楚和不得已,想成為一個王者真是太殘酷了。
“我同意張參軍的計策。”
“任叔叔,你......!”
面對衛則投來的凶狠目光,任廉毫無懼怕的迎了上去,“張參軍此策正可破孟君奸計,請世子速做決斷,莫要因為一時猶豫陷自己和越州于死地。”
這時張簡也起身拱手道︰“時不我待,請世子速做決斷。”
“請世子速做決斷。”一時帳中諸將除了吳越吳建紛紛起身勸諫。
“你們這是在逼我,你們......!”
“世子承萬軍之重,自當明白孰輕孰重,況且張參軍大義之舉,世子又何必為難。”
片刻時間天人交戰,衛則知道在任廉這些人眼中,張簡自然不能與整個戰局和越州的安危相比,可……
“罷了!”最終衛則還是做出了決定,慘然一笑︰“我同意參軍張簡入城。”
“臣張簡領命。”張簡故作鎮定來到衛則近前,“世子無需擔憂,這城中名臣大將皇親貴冑大有人在,就算是要殺也輪不到我這小小參軍。再有便是我此番入城還有一事,北上之前呂先生托我將一封信交與張琰,大丈夫一諾豈能不盡心竭力。”
“......”
衛則垂首長嘆不知該說些什麼,自從三年前在甫州遇到張簡,衛則便將張簡視作恩人朋友知己,雖然二人不是朝夕相伴,但其盡心竭力為越州為臨川王府做出的功績,衛則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的,可現在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