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謙這幾天總是時不時地心悸,張簡去南章已經有十多天了,照傳回來的書信所言是因為杜均有意拖延,畢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更令韓謙疑惑的其實是宋澤文,往常宋澤文可是最積極的,天天都會到自己這里來報備用度,可這兩天卻是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縣內事務雖然都如往常一樣有序的進行著,可就是總感覺哪里不對勁。還有就是那個管家馮四,天天神出鬼沒的看到自己目光閃躲跟見到鬼一樣,總之就是感覺這縣衙從上到下都透露著不正常。
可說到底韓謙只不過是個精通政務的讀書人,最後也只不過是自嘲一笑暗嘆自己有些疑神疑鬼罷了。
而此時讓韓謙心心念念的縣丞宋澤文卻正在薛常的宅邸和一幫人怒目而視,為首的正是四望等人和上次前來索賄的杜均親信王堯。
“你們假借募捐之名將我騙來這里軟禁,未免也太無法無天了吧,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們想要干什麼!”
王堯哈哈笑道︰“朝廷命官,真是嚇人。宋澤文你以為有了張簡做靠山就能高枕無憂了嗎?”
宋澤文神色凝重隨即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沒有再大喊大叫而是目光犀利的瞪著諸人。
“宋澤文,我們把話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由不得你!”
宋澤文盯著王堯輕蔑一下︰“就憑你們也想構陷張縣令真是痴人說夢,張縣令對我有大恩我是不會出賣他的。”
“哈哈哈!好一個有情有義知恩圖報,既然你心意已決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王堯大手一揮,隨即幾個護衛押著三個人走了進來。
“娘!莫兒!婉荷!”
“宋澤文,現在輪到你做選擇了,是繼續知恩圖報呢還是和妻兒團聚。”
王堯冷冷的聲音傳到宋澤文耳中就像是柄柄利刃,錐心之痛讓他不得不跪在地上用雙手才能勉強支撐著沉重的身體。
“宋澤文我再給你十息的時間,你要是再冥頑不靈休怪我手下無情!”
“一”
“二”
“三”
......
只是十息,但對宋澤文卻好似一瞬又像是有萬息十萬息那麼長,他听到了刀出鞘的聲音,風吹過刀刃的聲音,兒子哭喊的聲音,妻子壓抑的抽泣聲。
“我...我答應你們。”
“好!早這樣不就結了,何苦鬧得如此呢。”
王堯邊說邊將一疊紙放到了宋澤文面前,然後冷冷的丟下一句“簽吧。”
宋澤文疑惑地拿起那摞紙,原來這里都是蓋了縣令官印的書令布告和文書
“你們從哪拿來的這些,官印在縣衙由韓先生代掌你們.....”
宋澤文話沒有說完,因為他好像有些明白了。麻木的翻看著這些偽造的東西,宋澤文不禁痴笑起來,“擅權營私,排除異己,盤剝百姓,巧立名目強奪田地。如此無中生有的滔天之罪,你們...你們這些奸賊!”
宋澤文一把將這些偽證甩飛,餓狼一般的撲向王堯,可還得等到他跟前便被幾個護衛按倒在地。
王堯也不生氣,只是冷笑著說︰“宋澤文你只要在這些東西上署上你的名字,我便向你保證,絕不傷害你的家人和你分毫,現在張簡已經是自身難保,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宋澤文雙目無神的看了看妻兒和老娘,兩個字在喉間便似兩塊燒紅的碳灼燒著自己。
慘然一笑!
“我簽。”
說罷,宋澤文就好似被抽空了氣力一般,雙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有了宋澤文的署名,一切證據就算徹底湊齊了,王堯不敢耽誤帶著東西飛馬趕回了南章。
太守府內杜均仔細的查看著王堯帶回來的偽證並滿意的點著頭,然後望向坐在下首的齊觀稱贊道︰“齊先生真是十步一算,就連這縣衙後堂中都有你的細作,真是讓本官大開眼界,佩服佩服。”
“太守過譽了,說來也是在下疏漏未曾想張簡未將官印托于宋澤文,不過好在連老天爺都幫我們,現在萬事俱備就听太守您下令了。”
杜均想了想沉吟道︰“現在雖然是萬事俱備可還有一事。”
齊觀笑道︰“太守是恐孝平那邊除惡不盡遺留後患吧,宋澤文現在已經上了船他沒有別選擇了,至于其他人嗎太守可令孝平四大族煽動百姓沖擊官府,到時候趁亂將一干人等徹底解決。”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既然都決定對付張簡又何須在乎什麼吳家,那就開始吧!
山雨欲來風滿樓,就在黑暗從四面包圍過來之時,張簡卻完全沒有察覺到身邊危險的臨近。
今天是在南章等待的第十三天,因為外面下著大雨所以姒晴也沒有吵著要出去玩,張簡落寞的站在窗邊凝視著窗外的瓢潑大雨愣愣的出著神。
“大人,晚飯已經備好了。”
“知道了。慶功,孝平可有來信?”
“回稟大人,孝平最近一次來信便是三日前那次了。”
張簡長嘆一聲憂心道︰“我們在南章也等了十多天了,照理說錢也送上去了,杜均也應該消氣了吧,哪怕是當面羞辱我一番也說的過去,可這一直不見我們算怎麼回事,難道還能永遠不見嗎?”
沒有會人回應,也對,如呂慶功這般又能說些什麼呢。
“開飯嘍!”
姒晴的出現瞬間打破了屋內的沉寂,只見小丫頭左右手各端著一個盤子嘴里還叼著一個雞翅,邊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邊闖了進來。
“菜都要涼你們在那磨磨蹭蹭什麼呢”
“額,你這是?”
“我看你們這麼久不下來,我就讓他們把飯菜端上來嘍。”
于是乎姒晴在張簡和呂慶功的注視下,張羅著門外的伙計把飯菜端進房來。
“來呀,吃飯呀。”
張簡呲笑一聲,苦笑的搖著頭坐了下來。隨即姒晴伸手抓了一個大雞腿放在了張簡的碗里,“快吃,你這‘羸弱’的身子可得好好補補,倘若是你病了就沒人陪我玩了。”
“噗!”張簡還以為是關心他,感情還是逃不脫工具人的命運。
低頭看著狼吞虎咽天真無邪的姒晴,張簡卻沒由來的感物傷懷︰“知事少時煩惱少,識人多處是非多,阿晴你這種性格真不適合在這人心叵測的外界,或許夷山才真的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