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簡剛換好官服,韓謙便急匆匆的闖了進來。一進門先是拱手告罪,隨後便質問張簡是否擅自將劉家和邢家的人抓了起來。
“我的縣令大人,現在縣里本就虧空嚴重,正是要和這些鄉紳大族搞好關系的時候,你這般魯莽行事豈不是火上澆油亂上添亂嗎。”
張簡笑了笑叫韓謙先不要著急,並直言自己抓人可是有真憑實據的。
“薛家的案子我也看過了,雖然混賬可也不至于如此啊。”
張簡冷冷一笑︰“韓先生,這些人的作為與草菅人命何異?在我的眼皮底下買通獄卒試圖屈打成招,我這縣衙是姓薛還是姓什麼?如此藐視于我,我若無動于衷,這些人日後豈會把我當回事。”
韓謙一時語塞,但還是擔憂道︰“道理雖是如此,但此時此刻貿然對這些人下手當真是不合時宜。”
“韓先生此言差矣,我覺得此時此刻恰到好處,若是此時不盡快動手,等杜均對我們動起手來,到時豈不是內外受敵,我就是要用雷霆手段先敲打敲打這些孝平的地頭蛇。”
張簡一番說辭也確實是實情,韓謙本就不善此道一時也不知如何反駁,只好追問張簡接下來該如何收場。
“好戲才剛剛開始。”
正如張簡所說,這好戲才剛剛開始。
太陽剛一落山,薛常等人便帶著禮品來到了縣署後門請求拜見。張簡讓呂慶功先將幾人帶到後衙等候,隨後便轉頭回房將官服重新換上。
當張簡收拾妥當來到後衙,薛常;劉政;邢岩和陳識已經在後衙等了有一會了,見到張簡正裝而來紛紛起身拜見,張簡滿面含笑一一回禮並示意幾人坐下說話。
剛一入座幾人便互相對視一眼,薛常笑呵呵的拱手說道︰“上次在縣衙有幸與縣令匆匆一見,本想在您清閑之時再正式登門拜訪,奈何縣令這些時日來公務繁重,我等小民未敢登門給縣令添亂,今日唐突前來還請縣令不要怪罪。”
張簡微笑道︰“薛家主言重了,幾位皆是本縣德高望重之人,本官年少職微怎麼敢在各位面前托大,若不是本官剛剛到任瑣事較多,本官應當登門拜訪各位才是。”
幾人見張簡面色和善言語之間也沒有針鋒相對,心中不禁暗叫有戲。
薛常趁熱打鐵,接著說道︰“既然縣令不怪罪我等那在下也就有話直言了,這次我們幾家冒昧前來一是向縣令請安賠罪,這二嗎便是為了今日縣衙抓捕劉•邢兩家公子之事。”
“什麼?誰這麼大膽居然敢隨意抓捕兩家公子?”張簡頓時滿臉怒氣對身旁的呂慶功怒喝道︰“慶功,這是怎麼回事?”
呂慶功想都沒想立刻回答︰“回稟縣令,上午屬下帶著上元夜盜案的人犯追繳髒物時,確實是捉拿了兩個人,可屬下是引發辦案並非隨意為之。”
張簡听罷猛的一拍桌子,下邊坐的幾人見張簡這是要開始演戲呀,趕忙出言勸道︰“縣令息怒,此事乃是我等疏忽怪不得旁人。”
“疏忽?不能吧。”張簡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張狀書,“正月十五日夜,家中遭賊,失盜錢財共計一千余貫。”
張簡邊說著邊抬手晃動了幾下狀書,薛常見狀趕忙站起躬身道︰“這個狀書乃是在下的管家所呈,其中多有疏漏,在下此次就是想請求縣令能夠讓在下撤回狀書。”
後衙內幾人的目光不知不覺間竟交織在了一起,薛常,劉政,邢岩和陳識同時看向了張簡,仿佛是在期待著張簡的回答。
張簡冷笑一聲︰“薛家主,你不是在這戲耍本官吧?案犯已經認罪,你卻在這告訴我想要撤回狀書沒有此事,莫不是欺我年輕藐視于我?”
“不不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在下是想說其實上元夜並沒有丟失那麼多財物,是在下弄錯了。”
“哦,弄錯了,也就是說不是假案是事實,只不過是有些細節弄錯了。”
“對對對,在下就是這個意思。”
張簡滿意的點了點頭,剛要再開口卻被陳識搶先一步,“縣令秉公執法愛民如子,我等雖在縣內有些聲望但亦是大楚之民,即是楚民也該遵守楚法,邢劉二位公子既然犯了國法縣令秉公處置也屬自然,但是我朝太清帝體恤民意允許以錢贖罪,不知縣令是否能網開一面允許我們自贖其罪?”
陳識話音未落一旁的劉政和邢岩則是一臉茫然,今日前來本是為脫罪,這陳識怎麼一下子扯到贖罪上了?
不待二人做出什麼反應,陳識又張口道︰“縣令初到孝平,一番為國為民之心讓我等深感敬佩,日後但凡縣署有令我等莫敢不從,相信不遠的將來這孝平在張縣令的治理之下將會成為南康眾縣之最。”
不得不說陳識的一番搶白讓張簡有一些措手不及,自己本打算將薛常引入套再以徐莊通一案敲打一下幾人。沒曾想這陳識卻看透了自己謀算,一下跳過了中間的所有環節直奔主題,這個陳識還真是不簡單呢。
張簡略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言重了,言重了。現在案情只是在調查還沒有定案,本官還不好提前說些什麼。更何況方才薛家主又說此案有疏漏,我看還需細細調查才是,若是因為本官的急功近利錯怪了好人,那本官豈不是百死莫贖。”
細細調查?那還了得!劉政和邢岩皆是愛子心切,那縣衙大牢是人待得地方嗎,一日都嫌多你還想慢慢調查,二人這才明白陳識為何提起贖罪之事。
“不勞縣令費神,我等替犬子認罪,甘願贖罪。”
張簡為難道︰“兩位深明大義但薛家主到底是記錯了還是沒記錯”
薛常看了看左右沉吟道︰“在下記錯了。”
“哦?”
薛常又改口道︰“在下沒記錯。”
最後就連薛常都不知該如何回答了,還是陳識接話說道︰“薛家主的意思是他記錯了也沒有記錯,這一千貫確有其事,不過所丟錢財已經找到,本來今日應該帶著這些證物一起前來,但是東西太重多有不便,改明幾位家主便將這些證物和贖罪錢一並送來,縣令意下如何?”
“呵呵呵。”
送走幾人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張簡靠在椅子上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事,這‘孝平四望’的表現讓張簡松了一口氣,除了那個陳識不簡單其他三人還不算難對付。
這時呂慶功回來復命,“大人,人都已經送走了,還有他們帶的禮品已經搬到了後院。”
“禮品?讓韓先生處置吧,一一記錄在冊以備日後所用。”
忽然呂慶功笑嘻嘻的湊了過來,低聲說道︰“大人,屬下方才表現得如何?”
“?”張簡轉頭望向他,不禁滿臉黑線,“說實話你表現得不怎麼樣,演技太差還需多多錘煉。”
“演技?”呂慶功雖然有些沒听明白,但錘煉二字還是懂得,“屬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