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恪早就問侍者打听過他的身份,聞言當即恭敬的道︰“見過安平公,多虧了你的指教我才未出丑。”李百藥笑呵呵的道︰“小郎君太客氣了,我不過是隨口說了幾句而已。”“倒是你才真的讓我出乎意料……不成想出門竟能遇到如此才華橫溢之少年。”陳景恪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用標準不會出錯的謙辭回道︰“安平公過獎了,晚輩愧不敢當。”李世民疑惑的道︰“你們認識?”陳景恪解釋道︰“我第一次參加大朝會不懂禮儀心中正惶恐,路上幸遇平安公,得他指點方才沒有出丑。”李世民笑道︰“能在這偌大的長安相遇,你們也是有緣,等會兒你可要好好敬安平公一杯才是。”李百藥笑眯眯的道︰“老朽老矣不能飲酒,不若小郎君寫一幅字給我如何?”陳景恪很是驚訝,這是什麼意思?見面先問人要字?打蛇隨上棍?不過他隱約猜到,剛才大家可能是談到了書法,李世民就提起了他,並把他給叫了上來。這位安平公應該是心有疑惑,甚至可以直接說就是不信,所以才問自己要一幅字。而且看周圍人的表情,應該都在懷疑。李世民大笑道︰“哈哈……安平公可不興如此欺負小輩啊。”雖然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話,可很多人都露出驚異之色。皇帝說一個人是小輩,這里面的意思可就不一般了。再想到剛才他種種異常行為,眾人哪還不明白他這是有意搭建一個舞台抬舉陳景恪。對陳景恪這個名字,很多人都比較熟悉。先治好長樂公主,又治好晉陽公主,還在給皇帝治療風眩癥……這樣的人他們肯定是要關心的。已經有不少人私下調查過他。不過他們的調查僅限于打听一下他的來歷,並沒有刨根問底。得知他就是一個普通農家子出身,被當地豪強欺凌跑到長安謀生,就沒有再理會了。所以他們並不知道陳景恪的種種傳說,更不知道他能寫詩,還寫的一手好字。自然也不明白皇帝為什麼突然要為他揚名。可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備受皇帝青睞是假不了的,以後不能再把他當成普通醫師看待了。李百藥告老還鄉一年多,對京城的事情了解不多,沒有听說過陳景恪這個名字。但不妨礙他猜到了皇帝的打算,有些驚訝的打量了一下陳景恪,然後笑道︰“子曰︰七十而從心所欲,我都八十了欺負一下小輩誰也不能說我什麼。”“我不只是會倚老賣老,還會撒潑。小郎君要是不能滿足我的要求,今天我就賴上他了。”李世民心下莞爾,對陳景恪說道︰“景恪你听到了吧,等會兒可要好好寫。要是被安平公賴上,我也沒有辦法救你。”任封已經很有眼色的指揮人搬來一張桉幾,正準備擺在人群最後面。李世民卻指著李治的下首位置,道︰“就擺在這吧。”眾人更加的震驚,眾所周知,位置代表著一個人的地位。雖然加塞的位置代表不了什麼,可是卻能說明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他們不禁把對陳景恪的重視程度提高了好幾個等級。遠處的人群其實也一直在關注著這里,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陳景恪突然被叫過來他們是能看到的。現在見他竟然坐在了太子的下首,無不露出震驚之色。腦海里同時浮現出了一個疑惑,這個人是誰?剛才和陳景恪同坐一桌的那幾個人腸子都悔青了。還有許多人也認出,他就是早上和長孫無忌、馬周打招呼的那個少年。也不禁惋惜為什麼當時不更積極主動一點去結交呢。陳景恪自然也知道這個位置不一般,頭皮有些發麻。今天的事情處處透著詭異,他總感覺自己像是個牽線木偶一般。不過他也豁出去了,先是朝李治行禮,又朝旁邊的長孫無忌等人行禮,坦然的跪坐在毯子上。雖然南北朝時期就已經有了桌椅,可這種重大節日活動還是采用更加復古的跪坐方式。這時任封又指揮人把筆墨紙硯給擺放在桉幾上,並且讓一個妙齡宮女為他研墨。陳景恪這才對李百藥說道︰“既然安平公喜歡,那晚輩就獻丑寫上一幅,寫的不好還望諸位莫笑。”李百藥說道︰“老朽就是想討個吉利,好壞反倒並不重要。”說話間墨已經研好,陳景恪提起筆道︰“不知安平公想要何字?”李百藥回道︰“越老越怕死,就寫祝福長壽之語吧。”“好。”陳景恪想了想,提筆寫下了幾句《詩經》中的詩歌︰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然後是貞觀十八年元日大朝會贈安平公,落款陳景恪。用的正是趙孟 的行楷。之後又拿出自己的印章蓋上,這幅字才算完成。任封馬上指揮兩名侍者上前,一左一右舉著這幅字先給李世民欣賞。李世民不禁贊道︰“好,比之三月前又有長進……諸位也來欣賞點評一二。”這倒不是假話,一個人的字和他的閱歷有很大的關系。整天出入皇宮,往來的都是王公貴族,讓陳景恪的眼界和氣度都有了長足的進步。體現在書法上,讓他的字更加的成熟大氣,又多了幾分灑脫恣意。兩名侍者小心的舉著字給眾人觀看。馬周、長孫無忌是見過他的字的,並不覺得驚訝。房玄齡、蕭 、李績、褚遂良等等文武大臣還是第一次見,無不露出震驚之色。原本他們以為李世民吹捧太過,現在才知道,是自己見識太淺薄了。這字不但寫的好,關鍵是字體前所未見,乃開派之作。十七八歲的一代宗師,實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難道真是從娘胎里就開始練字不成?兩名侍者舉著這幅字,圍著大家緩慢的轉了一圈,最後又停在了李世民面前。李世民捋須笑道︰“安平公對這幅字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