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有點生氣，不管怎麼說，在大街上一直盯著人家陌生的女孩子看很不禮貌的好吧。
何況自己還在身邊，連帶著好像自己也沒有教養一樣。
絕對不是因為自己的哥哥被漂亮的女人吸引了目光才生氣！
絕對不是！
這點很重要！
認真地分析了一番自己剛剛出現情緒波動的本質原因，萊拉長長舒了一口氣。
不過剛剛那個姐姐確實很漂亮，而且不知為什麼，自己和她對視的一瞬間仿佛靈魂被從頭到腳洗滌了一般，這種溫和而舒適的感覺有幾分似曾相識。
“祝聖水，一維金四罐，嘿嘿！”
一聲尖銳的吆喝聲把萊拉從沉思中喚醒，尤其是最後兩個音調，生硬而突兀，給人一種痛擊心扉的感覺。
在嘈雜的集市上，不管用什麼手段，先把顧客拉攏到自己的攤位才是第一剛需。
顯然發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深諳此理，奇特且怪異的叫賣聲吸引來了一大堆圍觀的群眾。
萊拉擠過圍觀的人群，來到了攤位之前，幾個年輕的伙計正在賣力地叫喊。
為首的是一個外貌粗獷的中年男性，臉上那道長長的刀疤看起來有些 人。此人名叫鐵虎，是這一帶出了名的惡霸，常常帶著幾個小弟到處惹是生非。因此其他的攤主都避而遠之，生怕搶了他的生意而遭到報復。
壯漢面前的長方形展台上擺著幾個精美的密封水晶瓶，瓶內的淺玫瑰色液汁晶瑩斑斕。即便有著封塞的阻擋，一縷醇香還是撲面而來，沁人心脾。
眼看人群之中鑽出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鐵虎吞了吞口水，眼角的余光快速掃了一眼人群，見女孩似乎沒有大人陪伴，心中不由得升起某些邪惡的想法。
“小妹妹，你家大人呢？”鐵虎不懷好意地試探道。
萊拉搖了搖頭，問道︰“大叔，您這里的聖水怎麼賣？”
“我賣給別人要半維金，但是看小妹妹你這麼可愛的話，一維銀就可以了。”
鐵虎可不認為眼前這個十歲的小女孩能買的起聖水，此時此刻他心中在規劃著如何把面前的小姑娘拐走。
越繁榮的文明越離不開貨幣的支撐，維斯特大陸文明也不例外。
此世之人將貨幣劃分為4個等級，維斯特金元、維斯特銀元、維斯通銅元和維斯特元，兌換比例為1:10:1000:10，000。一維金幾乎可以維持一個普通的家庭長達數月的生活開銷，也是萊拉作為地勤見習醫官三個月的薪水。
萊拉輕輕咬了咬下唇，兩只小手絞在一起，似乎陷入了某種思想斗爭之中。
祝聖之水產自當今維斯特大陸的祝聖廳，可以為北陸武器的使用者快速補充狀態。
不過由于其產量稀少供不應求，即便是軍方也只能獲得他們所需求的很少一部分，流動到民間的聖水更是鳳毛麟角，再加上層層關稅，因此這種昂貴的補品一向有價無市。為了防止某些黑心的商販偽造聖水，祝聖廳在每個水晶瓶的瓶封施加了不可模仿的高級咒術印記。
身為共和國的體制內人員且又是最稀有的法師職業，萊拉是可以通過政府的特供渠道買到祝聖水的，500維元一瓶，但有限制——非戰爭期間每月最多購買兩瓶。
雖說眼前的聖水比渠道購買貴了一倍，但這個價位也已經非常良心了。
想到這里，萊拉不再猶豫，指著攤位上的水晶瓶開口向面前的壯漢道︰“大叔，我買兩瓶。”
“得 ——您稍等。”鐵虎從攤位上拿起兩個水晶瓶，撩起身後的簾子，鑽了進去。
不消一會，壯漢懷中抱著一堆試管樣的小藥瓶走了出來，隨後把懷中的物品放在了萊拉面前的展台上，每個小試管內都裝滿了淡紅色的透明液體。
“小妹妹，一共是一萬零一千維元，那一千今天我做東，給您抹了，一萬維元就行。你這邊是金幣支付還是銀幣支付？”
“什麼？一萬？不是一千一瓶麼？”萊拉吃了一驚。
“咦？我什麼時候說一千一瓶了？我明明說的是一千，可沒有後面的那兩個字。”
听著壯漢冠冕堂皇的狡辯，萊拉氣不打一處來，丟下一句我不要了就打算轉身離開。
壯漢見此，嘴角揚起了猥瑣的微笑，抬手招呼了一下，只見幾名伙計縱身從展台後面一躍而出，將萊拉團團圍住。
鐵虎緩緩地走上前來，一把抓住了萊拉的胳膊。
“你干什麼？”面對一群混混的包圍，萊拉頓時驚慌失措起來。
“干什麼？”鐵虎臉上猥瑣的笑容更濃了幾分，“弟兄們忙了半天，你說不買就不買了，耍了我們還想拍拍屁股就走人，叫本大爺以後怎麼在這一片混？”
“今天叔叔就把你抓回去好好調教一番，讓你明白什麼叫做買賣要講信用。”
就在眾人拉扯之時，鐵虎身後傳來了一個悠悠的聲音。
“生意行啊，你哥幾個！”
鐵虎轉過身，循聲望去只見一名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大搖大擺地穿過人群走上前來。
少年一副商人打扮，特別是身上批的那身裘皮大襖，一看就價值不菲。
鐵虎盯著這位年輕的商人，一言不發。
在這種自己正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的時候，不開口有兩層含義︰
一來，對方可能也是來買水的，得罪有錢的顧客可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為；二來，萬一對方是來找麻煩的，自己笑著臉迎上去反而會丟了氣勢。
不過看起來應該是後者，因為被圍住的小女孩發出了看見救星一般的激動叫聲。
不錯，此時站在一群混混面前的這位吊兒郎當的年輕商人，正是我們“大名鼎鼎”的史密斯先生。
曉穿過人群，橫身插在壯漢與小姑娘中間，用自己並不算高大的身軀遮住了萊拉。
“哥們，這水多少錢一瓶吶？”曉也露出了幾分同樣猥瑣的笑容。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鐵虎雖然由于被攪了局而不悅，但還是作出了回應。
“兩千一管。”說罷指了指展台上剛剛抱給萊拉的若干小藥瓶。
萊拉心中一陣氣苦，才過了幾分鐘，價格又漲了一番。
曉顯然也被嚇了一大跳，驚道︰“我擦，你這小瓶是金粒子做的，還是里面裝的水是金粒子做的？”
壯漢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搖了搖頭道︰
“你瞧瞧現在哪還有聖水，這些都是祝聖廳產的最新批次，你嫌貴我還嫌貴呢！”
身後的萊拉扯了扯曉的衣角，低聲說要不我們還是付錢吧。
“那這些我全都要了。”曉大手一揮，指了指攤位上擺出來的所有水晶瓶，完全不理會身後急得都快哭出來的小姑娘。
萊拉拼命著扯著曉的衣角，兩千一管，自己恐怕要傾家蕩產了。
“行。”鐵虎也沒懷疑什麼就答應了下來，心想自己這邊人多勢眾，這年輕人要是敢耍賴不給錢，今天就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只見鐵虎不知從哪來掏出來一個厚實的蛇皮袋子，把展台上的水晶瓶統統裝了進去，隨後他把皮袋塞到了曉的鼻子下，問道︰“這些怎麼樣？”
“你這水保真嗎？”
“我一專賣聖水的，還能給你山寨的不成？”壯漢不屑地笑了笑。
像是沒听見鐵虎的話一樣，曉略微提高了聲音。
“我問你——這水保真嗎！”
氣氛瞬間凝固了起來，兩人面前的空氣仿佛要結成冰一般。
鐵虎狠狠地瞪著曉，語氣也變得凌厲了起來，道︰“你故意找茬是不是，你要不要吧？”
曉微微一笑，道︰“你這水要是真的我肯定要啊。”
隨後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補充道︰“那他要是假的怎麼辦？”
“哎，要是假的，我自己干了它，滿意了吧？”
得到了還算滿意的答復，曉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再有問題，隨後從攤位旁拉了個凳子坐了下來，饒有興致地看著鐵虎和幾名伙計拿著皮袋鑽到了攤位之後。
不一會兒，壯漢抱著一個一大箱裝滿紅色液體的小藥瓶，來到了曉的面前。
“小哥，100管最新批的祝聖水，一共20金。”
曉翹起了二郎腿，裝模作樣地從箱子中取出一小瓶迎著陽光在眼前晃了又晃。
“你這水色澤有問題啊，這哪是聖水，肯定是山寨貨。”
圍觀的人竊竊私語了起來。
意識到自己被戲耍的鐵虎一張方臉瞬間漲得通紅，巨大的身形沖到了曉的面前，低頭看向這個年輕人，雙眼凶光畢露，低聲吼道︰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你要不要吧！”
看著曉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鐵虎擼起了袖子，聲音又提高了幾分。
“你要不要！”
曉冷笑了一聲，一把扯下了攤位上懸掛的屏簾。
只見後台上整整齊齊擺著十幾個封裝完好的水晶瓶，里面淡玫瑰色的透明液體依舊散發誘人的色澤。
顯然，擺在曉面前的這箱所謂聖水是掉了包的。
“喏，真的在這里。”
圍觀的人群發出了唏噓的聲音。
“另外，你自己說的，這水要是假的你自己一個人全干了。”
說罷，曉捏住了箱子的一角，前臂用力一轉，將整只箱子倒摔在中年人面前。
頃刻間無數清脆的破碎聲響起，淡紅色的液體飛濺而出，浸透了展台上的白布，又順著一角滴滴答答地流淌到了地面上。
鐵虎此時已經羞惱到了極致，眼中殺機凜然。
自己好歹也在這一片闖出了名聲，從來都是自己把別人治的服服帖帖，然而今天卻在眾人面前丟光了臉面，如果不爭回這口氣，恐怕自己今後在這一帶也沒法混了。
“你**摔我水是吧！”
嘶吼聲中，中年人雙臂的肌肉瞬間暴漲，兩個極具金屬質感的巨大拳套瞬間包裹住在大漢的前臂。
熊熊的怒火在心頭燃燒，額頭上青筋暴起，鐵虎那巨大的身形只是轉瞬之間就沖到了曉的面前。
流星般大小的鐵拳掄起，全力向曉面部揮去，如果是普通人，單是挨下這一擊就會腦漿崩裂而亡。
劈面而來的鐵拳夾著勁風，曉不慌不忙，頭微微向左一偏，剛好不偏不倚地閃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壯漢瞳孔一縮，愣了一下，不可能！
這年輕人看起來弱不禁風，怎麼會有如此反應力。
鐵虎剛打算再揮一拳時，卻發現自己的右臂已經動不了了。
右手牢牢錮住壯漢的右手腕，左手緊緊抓住前臂的肘側。曉以右手為支點，鐵虎的手臂作為杠桿，左手向外側瞬間發力。
只听清脆的一聲響，殺豬一般的慘叫聲回蕩在整個場地，鐵虎跪倒在了曉得面前。
曉改用左手抓住壯漢脫臼的收臂，並將其高高舉起，劇烈的疼痛讓鐵虎險些暈過去。
曉迅速取下了壯漢右手上的拳套，脫離了鐵虎控制的武器在接觸到新主人皮膚的瞬間就仿佛活過來了一般延展開來，金屬質感的材料將曉的整支右前臂全部覆蓋，一股股奇異的能量似乎從自己的大腦中涌現而出，並迅速地向右拳匯聚而去。
“原樣還給你。”
不輸剛才威力的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鐵虎的小腹上，頓時壯漢口中鮮血狂噴，那碩大的身軀宛如炮彈一般彈射而出，直到撞斷了一顆大樹才重重地摔在地面，不省人事。
曉已經手下留情了，如果剛才那一拳是砸在對方的胸口上，恐怕鐵虎當場就會暴斃而亡。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沒等伙計們反應過來，自己的老大就被重創昏迷。
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身為道上人自然早就悟透了這個道理。只見鐵虎的鷹犬們頃刻間一哄而散，把一個瘦猴樣的同伴丟在了現場。
羸弱的身軀不住發抖，眼中流露出難以抑制的膽怯，瘦猴飛蛾撲火般地走向了曉。
然而沉重的雙腿只向前挪動了半個身位就被曉凌厲的目光牢牢地釘在了地面上。
四目相對，那毫無掩飾的冰冷殺機的仿佛要把自己的身體刺穿一般，內心身處的恐懼再也無法抑制，瘦猴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發出含糊不清的叫喊聲︰“——殺人啦——”
完全不理會圍觀群眾發出的驚嘆之聲，曉俯身拾起了地面上的蛇皮袋子，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後台，伸手將桌面上的水晶瓶一股腦地劃入袋中。
“喏，都是你的了。”蛇皮袋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曲線，最後落入了萊拉的懷中。
說罷，曉拍了拍身上的灰，轉身離去。
懷中沉甸甸的感覺莫名讓人覺得有些安心，萊拉呆呆地忘著曉離去的方向，不知為什麼，那並不寬闊的背影此時此刻竟有著幾分高大。
小姑娘看了看自己懷中的戰利品，又望了望曉離開的背影，嘴角邊情不自禁地綻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邁著輕快的小碎步，萊拉加速向那道黑色的身影趕去。
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切的靈動少女低下了頭，湛藍色的雙眸中浮現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