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胡離被湯慈叫去了辦公室。
    湯慈看著眼前這個以沉默姿態作為防御的男孩,想伸手去揉他的頭,遲疑了一下還是作罷,她笑眯眯的溫柔開口︰“胡離同學,我已經跟你父親通過電話了。有什麼心里話都可以告訴老師。”
    胡離依舊低頭,沉默不言。
    “老師知道你不好受,以後在家里難過了、無聊了,都可以給老師打電話,老師唱歌、講故事給你听好不好。”
    胡離略微抬起頭,看著湯慈溫柔的神情,還是搖了搖頭。
    像一只蜷縮起來的刺蝟,用自己銳利的尖刺面對所有想要靠近的陌生人,孤獨偏執的生存。
    湯慈終究還是伸出手,揉了揉胡離的頭,胡離下意識的後退半步。
    “明天中午開始你到老師家吃飯好不好?”
    “謝謝湯老師,不用了,太麻煩了。”
    胡離終于開口了,不過他連自己兄弟的父母都不想麻煩,就更不會去麻煩一位陌生的班主任老師。
    “老師每天中午做的菜都吃不完,你來幫幫老師好不好。老師也是一個人在家。”
    “謝謝老師,我明天就回家吃飯。老師我先回教室了。”說完,胡離也不等湯慈回話,落荒而逃。
    次日中午,放學。
    剛走出教室門的胡離就看見湯慈溫柔的站在教室外面,對著他招了招手。
    胡離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湯慈見狀,臉上帶著柔和恬淡的笑容,快步走向胡離,輕輕拉起胡離的手。
    “走吧,老師帶你回家吃飯。”
    “老師一個人在家也很孤單的,胡離同學陪陪老師好不好。”
    或許是湯慈的堅持,也或許是湯慈的溫柔,胡離構造起來的防線好似被擊潰了,他一言不發,任由湯慈拉著他回了家。
    從那天以後,只要湯慈中午有時間,她都會讓胡離在她家里吃午飯。漸漸的,“胡離同學”變成了“小狐狸”,“湯老師”變成了“慈姐”。
    胡離大概永遠都不會忘記,曾經有一束光,固執、堅持的照耀進了他的內心,想要為他驅散內心深處所有黑暗。
    ——
    湯慈看著握著自己手的少年,剎那間她有些恍惚,那個孤僻又孤獨,渾身披著盔甲的少年終于漸漸不見了。
    “還管一輩子呢,恐怕現在你就在開始煩了。”
    “只要是慈姐,我就不會煩。”胡離格外認真。
    “我知道了小狐狸,感冒好了嗎?”湯慈把手抽出來,摸了摸胡離的額頭。
    胡離這時才想起自己應該是個病號,他裝模作樣的咳嗽幾聲︰“咳咳,昨天睡了一天,燒已經退了。”
    “那你吃早飯了嗎?”
    胡離搖頭,別說,早上胡離雖然給南夢買了早餐,自己卻因為沒什麼胃口就沒吃。現在湯慈這麼一提,他倒是覺得自己有些餓了。
    湯慈起身,捏了捏胡離的臉︰“走吧,帶你去食堂吃早飯。不吃早飯怎麼能行,你現在正長身體。”
    “誒,慈姐,我還說回去早讀呢。”
    湯慈淡淡的瞥了一眼胡離,似笑非笑︰“早讀?你有認真早讀過嗎?”
    胡離承認,早讀他要麼是和葉言在外面摸魚,要麼就是坐在位置上閉目養神,于是他拽著湯慈的胳膊,轉移話題︰“走走走,慈姐,我餓了。”
    湯慈拍了一下胡離的手,示意他放開。她一邊在前面走著一邊對胡離說︰“中午記得來家里吃飯。”
    胡離笑著點頭,跟在湯慈的身後朝樓下食堂走去。
    ——
    教室里,剛到教室的甦小希看見胡離的位置上依然沒人,而那個冷美人洛水昔坐在位置上閉目養神,那模樣和胡離居然有幾分神似。
    甦小希推了推又趴在桌子上的葉言,好奇問道︰“狐狸又請假了?”
    葉言抬起頭,他本來想說胡離追著胡璃出去了,但他發現胡璃班長已經坐在了位置上,並且他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洛水昔,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樣說也不是特別合適。
    “人早來了,好像是上廁所去了,也有可能去天台抽煙了。你管他干嘛,擔心他呀?”
    甦小希甩了甩雙馬尾,直接承認道︰“關心同學不是很正常嗎?他感冒了我問問他有毛病?”
    葉言嬉皮笑臉的點點頭︰“沒毛病,一會兒等他回來了你可以親自關心他,他一定會很感動。”
    一邊說著,他一邊打量著甦小希,好一會兒,他才咂巴咂巴嘴︰“嘖,並且以你的顏值,他肯定會以身相許作為報答,而不是當牛做馬。”
    “滾滾滾,你是個慧根吧?”甦小希沒好氣的用了昨天胡離拋出來的梗。
    葉言一臉詫異︰“這都開始夫唱婦隨了?”
    二人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的對話剛開始,坐在後面的洛水昔就已經睜開了眼楮。
    在葉言說到“以身相許”的時候,洛水昔的表情略微有些不爽,隨即用審視的目光看了看坐自己前面的雙馬尾。
    隨即繼續合上了雙眼。
    嗯,他不會喜歡這樣的類型。
    ——
    胡離摸著有些撐的肚子,像個老大爺一般慢悠悠的進了教室。
    剛才在食堂,他和湯慈一人喝了一碗牛肉米粉,胡離還另拿了一些食堂里的炸串,一口粉一口炸串,美滋滋。
    他慢吞吞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這時晨讀已經結束,還有幾分鐘就正式上課了,教室里略微有些喧鬧,很多同學都在互相交頭接耳。
    洛水昔依舊合著眼楮,仿佛睡著了一般。甦小希听見胡離坐下發生的動靜,轉過頭,好奇的問道︰“你干嘛去了?感冒好了嗎?”
    胡離摸著肚子回答道︰“去食堂炫了一碗粉,撐死我了。”隨即又笑了笑︰“喲,關心我呀?”
    該說不說,胡離與葉言總是擁有著父子之間心有靈犀。
    甦小希有些嫌棄的沖狐狸皺了皺鼻子︰“誰關心你啊髒狐狸,你肯定是因為太髒了才感冒了。”
    這雙馬尾不會是個傲嬌吧?傲嬌雙馬尾?意外的有些萌誒。
    狐狸身子往前傾了傾,用手拉了拉自己的領口︰“我可不髒,昨晚剛洗了澡,不信你來聞聞,還是香的。”
    甦小希聞言又想像昨天一樣去擰狐狸的手臂,她卻忽然發現,一直閉著眼的洛水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張開了雙眼。
    狹長的美眸帶著些許冷意,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和狐狸。
    像一條自己的領地即將被侵犯的美女蛇。
    護食一般的吐出了蛇信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