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災之旅

第九章 寒潮之中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星源空白 本章︰第九章 寒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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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站住!”

    由赤紅魔力轟擊而出的光錐終于貫穿了天災——雖然只是具分身。

    “救命……救救我……”他以男人的模樣向周邊的人求救。

    視線之中一名男人被血紅的巨針貫穿倒飛出去釘在地面。見證者短暫的發愣之後,其中有一人,抬手從中爆發出風的紋路。

    “退下!他是天災變化身……呃,不相信我嗎……”

    隨手拍掉從側面襲來的風刃,蘭厲聲解釋著。

    但顯然,此刻擁有冷冽凌厲眼神的她,更像是天災那樣的存在。

    “……不要管他,將魔法全部打過去!那個天災必然遭不住這樣的轟擊!”

    不需要經過思考,即便聲音不知來自何處,所有圍觀的群眾抬手紛自釋放魔法。

    摻雜紅色的魔力陸續凝聚,黏稠如水的赤色光帶隱隱圍繞周圍,紛錯交加。

    “你……蠱惑了他們……”

    “呵呵~霧寒災厄小姐,你覺得呢~我的力量現在可沒有那麼便利~”男人輕聲說道,面對著緊掐著他脖子的蘭露出詭異的笑。

    “欺騙自己可是不好的呦~”

    “你……!”

    話音未落,蘭的聲音被齊爆的魔法覆蓋。

    五顏六色亦炫彩斑斕,異樣的色光互相混雜凝聚一點,隨即騰升而起的白煙彌漫擴散。無形的沖擊炸開,波及至周圍每人將籠罩其中。

    在蘭身邊的男人,已化作血霧彌漫。

    那血腥的氣味啊……刺激每個人的大腦。濁白的眼球紛紛被腥紅染上,難以言喻的沉悶在人群之中蔓延。

    仇恨的視線投來……但更多的帶著恐懼。而他們並無所謂敬畏之感,也不需要這種感覺——除了神與身邊的存在,其他一切都是可以為之奉獻的。

    理所當然,在其之外的就是外人,或是怪物。都是允許恐懼的對象,可以驅逐的對象。

    “這里早已不是你的王國了,也不是你的家。”

    未知的聲音響起,雖說蘭明白是什麼東西在低鳴。

    “閉嘴……”

    她咬牙輕聲,緩緩向後退去。

    “你的契約早已完成了,你早已不是他們的王了……那些無意義的職責,拋棄吧……”

    “閉嘴……”

    她緊緊握拳,而在此時,人群中暴起一團血霧。

    本就沒有光芒的紅色瞳孔緊凝。

    “殺了她……天災……”

    混在人群中不間斷的結巴聲音,斷斷續續。

    隨即,再是一團血霧暴起。在蘭的視線之中,一連串如同煙花——沒有一絲前兆、慘叫,只有血腥的氣味宣告。

    這仿佛更是證實她是天災那般……

    蘭知道此刻已經是迫不得已了,這樣的事發生,所有過錯在之後都將歸結于她的身上。“災”這個身份,與人們之間沒有什麼信任感。

    于是,可以選擇的最後——

    “收回……”

    將所有的面具摘下,將所有人的認知改變回復。

    一片白光自在場所有人都眼中閃過。而後,于他們面前顯現的“災”,與認知中的一些神秘重合于一起。

    貴族千金的承諾,路過的旅者商人,吟游詩人,強大的神官,議會一員……普通的過客。

    沉默——

    人群的沉默,她的沉默。

    不敢去思考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只是想尋著有那麼一絲可能……

    “你這樣死纏爛打著,幾百年不放,真的不累嗎?”

    “我只是遵守契約而已……”就連自己都沒了底氣,只是等待著群眾的聲音。

    等待是痛苦的,而這痛苦收納至心靈深處,被這雙蒼白冰冷的手捂著。死去的心不會跳動,而冰冷的手也不會給予自我安慰的溫暖。

    銀色的長發被風微微佛起無情扔下,散落在肩膀兩側,微微掩蓋住她緊閉的雙眸。

    冰寒的風輕盈來到面前,卻轉而作為利刃擦過她的發絲。

    茫然的睜開雙眸,望見那輕輕飄下的一絲銀發,內心的壓力逐漸轉至極限。

    他們並不因此會向她示好。

    一切過去,在她這不可思議的力量之下,都成為了陰謀。

    她是天災,給予世界毀滅的存在,是怪物。

    “……”蘭沉默著。

    “議會之令!抓住這名常年隱藏在人類之中的天災,壓至宮殿前即可賞金幣一萬!無論死活!”

    人群爆發出宏偉的聲音。

    宏偉嗎?是極其刺耳的。

    與冰寒一並,刻入心靈之中。

    “……”

    “哈……”大口喘著氣,意識也逐漸模糊。而無法認知清楚的,是自己是否已到達極限,依然在忍耐著。

    “艾倫拉德羽閣下,您是來助我們一臂之力的嗎?”

    “……”

    蘭沒有抬頭,她能感受到艾倫拉德羽輕微急躁的呼吸聲。蔚藍的龍,也在沉默著。

    人們步步緊逼,氣勢驚人——無數的魔法轟炸在蘭的身上,在旁掀起塵沙,污穢了她的銀發與雙眸。

    “老師……我只能這樣幫你……”從耳畔之里傳來艾倫拉德羽的聲音。

    藍色的光芒映照天空,毫無聲息動靜,巨大的光束于一剎席卷向蘭。

    樸素,單調,藍色的光芒卻耀眼的渲染著世界。

    “你不必束縛在我的故事下,特林休,今天是例外,不能有下次哦~”

    這回憶中的話語,卻如同笑話一般。

    時刻靜止,蘭的身邊漂浮起雪花,片粒相接化為一片,呈作五邊結晶拼接為穹形屏障將她籠罩其中。

    自己是怎麼變成這樣的?開始優柔寡斷,不斷的矛盾。

    蘭無力的跪倒下去,任由時間恢復,巨大的光束將她籠罩。

    屏障毫無前兆的破碎,她的身形也于其中緩緩消失——白光閃爍,藍光停滯,幾根銀色發絲緩緩飄落于地面,宛如宣告結束。

    並沒有慶祝“天災”被“消滅”,也沒有稱贊艾倫拉德羽的強大。人群中有人嘀咕“金幣懸賞”的可惜。而後,群人的背後忽而刺起一股寒意,直入骨髓。

    艾倫拉德羽將視線掃過人群,從他們讓開的道路中走出,拾起那幾根銀絲。

    發絲的冰寒,令她知曉此刻蘭的內心。

    “老師……”

    “您只要對我說一聲,即便違背契約,我也會將他們剔除干淨……”

    臨天風雪,緩緩降下。

    顧及不上這壓下的大雪,顧及不上雪花落入脖頸,冰寒刺骨麻木全身。令憤怒不顧一切的沖上腦海——微微轉過身子,眼眸化作澄金望向宮殿所在。

    沒有人能注意到她。

    在密布藍色風雪之間,蔚藍巨龍隱秘其中,破開一片空間襲向那座位于城市盡頭的宮殿。

    巨大而卻精致如玩具的宮殿,被龍投下的陰影覆蓋。

    赤色的光球宛若太陽放射光芒,周邊風雪消融化作傾盆大雨灑下。

    赤色光芒被雨水不斷反射,如彩虹般燦爛。雨滴攜帶這光芒,從半空落入地面,依然散發。

    一片被赤色渲染的天空,水汽間反射的光芒隱化作巨大的烈陽。

    “特林休……不要……”

    “契約尚未盡……”

    蘭從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之中走出,氣聲微弱。

    龍赫然愣住。

    她的名字,這麼久以來,總共只叫過三次……而這第三次,卻是在這樣的事情上。

    “老師!他們既然已經背叛了您,那麼契約已盡,您不必當王,也不必去再幫助他們!”赤色光芒消散,重回的風雪隔閡于蘭與龍之間。

    “不僅僅……不僅僅只是這樣的……”

    但是叩心自問,卻沒有一絲底氣。

    “既然如此,听您的吩咐……老師。”艾倫拉德羽的臉上明顯帶著失望。

    就連蘭對于自己,也是帶著失望。

    頭發在前一刻被雨水打濕,雜亂的黏在一起,貼在那身數百年不變的衣裝上。

    “風雪……散不去。”

    她抬頭仰望著藍色的天空,無論如何想著散去風雪,散去這場將至的寒潮,都是無用。

    紅色的魔力在幾次閃耀之後終是歸于黯淡。

    真正的內心,究竟是如何?答案已然浮現。

    但是早已預料如此,自己卻無法去改變……因此,無力去埋怨。

    一步、兩步,緩緩的行向泉澗森。

    頭發與衣服都結上一層冰霜,每當她走動,雪和冰也不平和的散落在地面。

    沒有別的心意,精神也已經到達極限。風雪帶來了相似的過去,一遍又一遍,與天災一並,提醒著曾經的事實。

    ‘你听,被你救下的那些冒險者,埋怨你搶了他們的功勞。’

    ‘你動用自己的資金發下的救濟糧,他們懷疑你私吞了更多。’

    ‘有些人,害怕你發下的糧食有著毒,或是什麼駭人的效果,于是互相猜忌辱罵廝殺。’

    ‘你帶動民眾的聲音,被認作是刻意的叛亂節奏。’

    ‘你用自己的生命力所救下的人,他們害怕自己會變成腐尸,百口莫認被你救下的事實。’

    ‘你和銀貓少女作出的解藥,你帶動人們發下的藥片,同樣被當做陰謀。’

    ‘你過去所做的一切,無論是奴隸的解放,商眾的改革,民眾的土地,一切都被當做陰謀,被無情詆毀。’

    “不是的……我不想那樣!你給我出來!出來!”艾爾•伊芙•蘭崩潰的聲音響徹于泉澗森中心爆發。

    紅色光暈以她為中心,呈作環形向外擴散撕裂所過之處。林木被沖擊散飛化為灰燼,視線可見之處化為平曠。

    但,下一刻,白光籠罩的消逝之後……林木復回原位,于原先無異。

    一切仿佛沒有發生過。

    她如釋重負的閉上雙眸,身體如斷線木偶向前傾倒。

    而後,卻又逞強般站起,搖晃著向前走去。

    再更早的時候,再數十乃至數百年前——欺騙自己的便利,讓自己甘願沉醉。

    “那個叫伊芙的,就是傳說中一直掌控著幕後的人嗎?可怕的家伙……如今我的權利,也會被她給奪去?”

    “這種人必定是敵人……契約革變戰爭結束,我們若接受這個結束……對利益的估計會損失至少數萬金以上!”

    “怎麼壓制?”

    “殺了?”

    沉默的白光。

    “听神之昭示——”

    自己早已經沒有資格了吧,只是自我的想著去引導著一切。

    與暴雪與風夾雜的藍色霧氣之間,嬌小的身形被點點覆蓋、消失于深處。

    ……

    少女被雪深深掩蓋。

    淹沒至她的腰部,巨大的阻力和身體的麻木令她無法繼續前進。

    用劍做以支撐,想著從雪中爬出。然而掙扎許久,才從深雪之中浮起一點,卻已經沒了一點氣力。

    不見希望,沖動之後于風雪中冷靜。而刺骨銘心的風暴之中,卻是希望零可以來幫助她。

    “我在想什麼……”

    “這樣的話……不就沒有意義了嗎……”所下的決心,只會成為笑話。

    無故而來的逞強,無處來的氣力。難以描述的暖流摻扶她麻木的從深雪之中爬出。

    而留下的深坑被雪即刻覆蓋,趴在地面的少女的眼眸一瞬間失去了光芒,瞳孔潰散模糊。視線之中,黑暗與風雪重疊形成無數的斷層,違和的割裂著。

    不能……倒下啊。還想要見到蘭,還想看著這個世界,想要活下去……

    “我還沒看夠流動的世界呢~別死了,小家伙。”

    “哈啊……!哈……”

    在那淡淡的聲音落入耳畔的後一瞬,少女猛地從雪上坐起,回過神後則對于剛才的瀕死驚悚的大喘著氣。

    實際上,視線與意識依然模糊,而且愈發如此。只是那短短的一瞬清醒卻似乎令她活過來了,可以大口的呼出氣,身體也有了些許知覺而已。

    淡淡的光影輕踩于雪上,凝結冰霜立足。

    模糊的存在,看不清,听不清,感覺不到。如同夢幻一般。但是……清楚的出現在眼前,踩在層雪之上,被壓下的天空飄雪掩蓋——就仿佛,它們害怕著這樣的存在,著急的驅逐她。

    “可能你沒感覺,但已經過去了三時。”

    “偶爾,我可以與你對話,時間不多,所以你要仔細听著。”

    “我擅長的是火和風元素魔法,和你的相性不高,但是,有某種介質存在,透過那個介質,我可以給予你一定的增幅。雖然不長久,我的幫助不會很有用,但我也會盡量讓你活下去。”

    “呼……我的名字……”

    “煙夕之魔女,要記住了。”面色清冷,只是淡淡的帶著微笑。

    光影如此飄散凝作一道光縴蜿蜒環繞在蓮的身邊。數秒後光芒散盡,微微的暖煦拖著少女的身軀,依在她的周圍。

    暖煦的燦爛金色于寒風之中被吞噬,星星點點的與雪混雜,與夜點綴。

    “魔女……什麼?

    蓮模糊的吐出疑問,但身體終是難耐,至極限。眼皮沉重,意識的模糊再次一瞬擴張。她昏迷過去。

    輕踩于雪上的聲音,幾經之後被雪聲呼嘯覆蓋化為沉寂。

    “……叮鈴。”

    鈴鐺輕響于少女腰間,回聲被無形的穹頂籠罩蕩漾循環帶起未知的聲音。

    “蓮•諾雅•伊洛……”

    “你的新身份……”

    “若是被束縛住了,就直接拋棄……”

    “只是一廂情願吧……”

    “喂……你,在哭嗎?”

    模糊的夢幻之中,少女反應過來。

    沿著城牆緩步的她,勉強維持著身軀顫栗。搖晃中,步向城門。

    沒有意識到自己如何到達這里,夾雜在腦中陌生卻熟悉的片段撕裂大腦。

    “神……為什麼,會給予我這樣的名字……?”

    無力輕聲的話語,被耳邊響起的嗡鳴吞噬。在前來摻扶的衛兵的注視之中,重重倒下。

    “喂!”

    “沒有呼吸了……該死,這樣怎麼交代!”衛兵“嘖”的一聲,從蒼白皮膚的少女旁邊站起。

    “我來治療她吧。”被雪染上的黑發女子,將少女從地面抱起,背在身後。

    “我,a等冒險者,洛•安也克希爾。我有權力可以帶走這名少女,不是嗎?”見衛兵想要阻攔,她報上了自己的名號。

    衛兵狐疑的打量面前女人。

    菱角分明的面孔被黑色長發微微掩蓋,冷冽的金瞳,毛絨邊角的大衣以及掛在左側口袋的冬青和風信子……

    “這是通緝令,魔女……我需要帶她去向上頭交代……”

    尾音剛落下,他的脖頸就被狠狠鎖住,連帶整個人被怪力直接按在地面,血痕自脖頸深深浮現。

    “魔女?”安也克希爾冰冷的聲音傳出,她不屑的瞥了眼從牆上掉到地上昏厥的衛兵,無視周邊趕來的增援將少女抱起扛在肩上。

    “叮鈴……”

    注意到異樣的聲響,遵循聲源,發現少女腰間掛著的一枚淡金色鈴鐺,黯淡的搖曳著。

    “鈴鐺?這樣啊……庇護已經發動了。接下來做點處理,就差不多了吧。”

    黑發女子從房頂上飛速掠過,幾經腳尖點在房頂上飛起,凝起黑與金光踐踏于空中,最後光芒收斂輕盈的落在地面。

    她確認那些官兵是追不過來了,至少想要處理她在空中沿路向下迸發魔力順便破壞的幾處地面,沒個幾天可無法順利趕來。

    “舊子德這邊,相對應該會比艾倫拉平和一些吧。”她凝望面前深陷漆黑的巨坑。

    因為數十年前的疑似天災事件,這一整片城區,只剩下外圍幾十棟房子沒有塌陷沉入地底。

    現在這一片,在做了一些相應的處理後,已經作為礦區使用。

    人煙本就稀少,而在天災爆發的這麼一段時間,剩下居住的人也連夜撤走。

    掃去地面積雪,用風化干。將少女安置在地面,安也克希爾隨即小心將少女腰間的鈴鐺解開。紅色絲繩纏繞,不規則的向上圍繞,將鈴鐺固定在少女的手腕處。

    青藍色流光淡雅的浮起,從紅色絲繩之中彌漫開來散在空中。

    光芒凝聚化為纏繞一起的冬青與風信子的圖案交織。向下沉落,飄蕩。鋪蓋在少女禁閉的雙眸上潰散、消失。

    光芒落下之後,少女的胸腔微微有了起伏,皮膚中布著一層淺顯的血色。

    “唉,為什麼不和零一起回來呢?”安也克希爾輕聲嘆息。

    “倒不如說,是她忽然的任性。”

    “魔女?”

    安也克希爾面見這淡淡光影,金色眼瞳窺見那清澈面貌而微微驚訝。

    魔女的存在,于神明眼中都是異樣的光芒。

    不拘于萬物的自由之巫女,不代表神卻行使著神的力量與權力——這即是魔女,與常言所說的完全區別的存在。

    “魔女?是的哦,沒想到魔女的名號這麼令人深刻啊。不過呢,我可不會治療一類的魔法。”她嘴角上揚,此刻就如魔女那般示出高傲的氣質。

    盡管莫名其妙。

    “身為魔女不會治療魔法可不太真實?但除此之外,能是誰?你想說——神明嗎?”安也克希爾絲毫不客氣的譏諷對方,但對面的態度卻是意外的沒有在意。

    不禁會感到奇怪……畢竟,在她的印象里,魔女都是那些自捋越過神明與世界的存在。全部都是高傲與自負的角色。

    大膽承認,或者說貶低自己某一方面,這不像是魔女。

    “神明?哈哈……太不靠譜了吧,那些家伙。是她自己啦,她自己。小姑娘的靈魂開始恢復了。”魔女愉悅的輕哼一聲,轉身微微俯下身軀。輕探的伸出手,以指尖輕點在少女的鼻尖上,留下一枚淡淡的光點,“之後,無論是傷勢還是記憶,全都會被治愈。”

    注視著這淡淡光影的動作,安也克希爾在意著對方的話語微微低頭︰“神明不靠譜嗎?”

    如此輕聲自問,不過沒有從內心之中得到答復。抬頭凝重的看著魔女的背影,轉向另一話題“所以說——她的記憶開始恢復了?”

    “答案很明顯吧。”

    魔女微笑著回頭看向安也克希爾——那一對確實存在著的深藍眼眸,復雜神色之中夾雜的一絲溫和掩蓋在表層。而如深淵一般吞噬周圍的深邃緩緩螺旋。僅僅只有這雙眼楮可以看清,而其後,卻與身軀一並慢慢透明。

    魔女消失了。

    就在眼前,化作光點,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不知去向何處。

    “呵。”注視著消失的光點,與腦海中回憶重疊——安也克希爾麻木的輕笑出聲。

    也不嫌棄滿地塵灰的坐下去,她靜靜注視著身旁已然恢復呼吸的少女,無息等待她的醒來。

    等待是痛苦的,不談漫長來言,在結果出現之前的所發生,都是無法預料,進而煎磨心靈。

    “我們多麼相似啊……那些過往,我們三個人都是這樣,被拋棄。”

    零的過去,蓮的過去,被神所告知了她們的過往。而感同身受之後,她羨慕這倆個人可以選擇拋棄過去,可以重新開啟一段新的生活。

    盡管可能會背負更為沉重的命題……

    但這種命題,等到來到眼前再去解決就好。永遠都不會晚,只要不從眼前錯過。

    朦朧之中,亞麻發色的少女緊閉雙眸,冰冷的身軀微微輕顫。

    是夢……但,更是現實。

    不斷倒回的時間,回復過往的世界——倒退,變化,不斷後撤。

    只有自己,什麼都沒有改變。

    “我們明天晚上回來。”

    “嗯……”少女輕哼一聲,內心依然存在著某些期望。

    而隨後沉重的關門聲,期望破裂。

    這樣的日常,應該習慣了吧……

    少女輕聲嘆息,帶著隱隱溢出的沮喪走到門前。禁閉的鐵門無法被推動,門已經被鎖上了。而再帶著莫名出現的希望,少女貼在門上,透過貓眼看向外面。

    沒有誰存在著,只是黑白,寧靜的一片。

    “反正……明天就會回來了。”

    少女嘟囔著,以微妙的心情回到臥室中,緊緊閉上了窗門。

    客廳,外面太大了……空曠靜謐,詭異的令人後怕。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因此躲進狹小一些的地方,反而給人更多的安全感。

    “雪……還沒停嗎?”

    仿佛永無止境的飄落,不真實的存在著。雪花成堆的落下,卻永遠不會粘上窗戶這透明的屏障。

    少女無趣的趴在桌上,側著腦袋貼著這冰涼的木桌,無力翻動一旁的書籍。

    什麼都不想做了……

    視線向上微移盯著窗外雪花,想著就這樣慢慢等下去好了。

    時間仿佛沒有流動過,視線中的一切也沒有變化。

    但意識過來時,扭頭見到面前的鬧鐘,時針向左斜著,表示天色的落幕。

    也許因為雪沒有停下來過吧,陰雲遮著太陽,外面一直都是昏暗的,也難以察覺出變化。

    “窗簾……”

    爬到床上拉動繩子,降下了這塊遮擋與外界聯系的帷幕。

    “然後……去吃飯吧。”

    少女輕揉著肚子,朦朧著雙眼,小步走到了廚房。

    一如既往,從冰箱中取出一小塊肉稍作處理炸熟,再從餐桌下取出一桶泡面,作為一頓豐盛晚餐,這樣就已經足夠……

    這樣一直過去兩天。

    發呆,望著雪花飛舞,等待著不知是否有意義的聲音。

    “盯——”

    鬧鐘敲響了第二天到來的預警。

    “沒有回來嘛……說不定明天就……”

    而這樣子,開始一天天等待下去。

    每個月初,都會有送至門口的幾箱糧食,而門也只有這兩天可以打開。

    一個月,兩個月……

    足有半年之久了……打開這道冰冷的門之後,拿到食物,凝視那空蕩蕩的門扉,不敢再帶有希望,不想再期盼著什麼。

    而與之相比,外界的存在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呀啊!”

    明明沒有任何的阻礙和屏障,當少女將身體剛向門外探出一步時,劇烈的刺痛感頓時從腳底迅速向上。一根根針沿著神經刺入一般,直至下一瞬間少女失去意識倒下。

    “蓮,如果爸爸媽媽離開了你,你能接受嗎?”

    醒來的少女絕對不是想听見這種話而醒來。

    緊緊拽著被子,賭氣的將自己悶在里頭。听不見外面有聲音,稍稍探頭,探望四周。而人已不在,只留著她存在這空洞洞的房間。

    “叮咚——”

    對時間沒有了觀念,而這每年準時的門鈴,卻總是提醒她時間的存在。

    “生日快樂。很難得不是嗎,七月十五日,這對于我們來說唯一流動的日子。這種日子里,就是要笑一笑啊。但是的話……不必在意我們了。盡量把我們往下面放一點吧,找些可以替代我們存在的事物好嗎?”

    “……”少女將信封甩在桌上,全身無力的直直向後倒在床上。

    之後,信封的字點點減少,變成一句單純的“生日快樂……”到最後,不再收到。于此,也失去對時間的概念。

    “嗯?你好啊……我。”

    倒在床頭的少女仿佛感覺到什麼,扭頭對向窗外的飄雪之中。

    “未來好嗎?有人陪伴嗎?開心嗎……好吧,我不該問著這些吧。”

    “但是我太寂寞了……沒有人在,听不到聲音,外面也是恆久不變的暴雪……真的,真的……我害怕,很害怕,我又想著自己的存在是否還有意義……”

    沒有人會听少女的傾訴。

    “但是,如果他們,萬一呢!萬一什麼時候……就回來呢!”

    無人的黑暗之中,少女哽咽著,無聲哭泣。

    她縮成一團,緊緊抓著床單,感受到濕潤——被淚水所浸濕。

    哭了多久呢?不知道……鬧鐘早就不會動作,外面也是一如既往的黑暗。

    但是不知哪里吹來一陣寒風,令少女稍稍清醒。

    “窗戶?”

    久閉不開的窗戶此時向里敞開,窗框中積著顯眼的塵灰。

    “外面……”

    雪停滯在空中,但密集到無法透出視線的寒霜,一覽無余,令人看不到這種停滯。

    少女小心地試探著,將手伸向窗外。

    從未感受過的寒冷,卻異常的真實,在她的掌心中流動。

    皮膚一瞬間被撕裂了,存在于手掌旁的風雪,僅此一塊不斷呼嘯,將積壓許久的忍耐一瞬發泄。

    融化,結冰,一層霜即刻覆蓋,將腥紅裹在其中。但雪化光了,密集的白色中出現一片顯眼的空缺。

    “原來……是這種感覺嘛……”

    好冷,但是,很開心……

    自此開始,風雪開始真實的落下,在窗口咆哮,不斷嗡鳴在少女耳邊。

    ……不辭而別。

    呼嘯的風雪令人更加抑郁。

    趴在窗台上,少女嘲笑般輕哼著,凝望窗戶中的自己。

    今天,是她的生日……

    不知因為什麼而注意到了時間,如幻听預見存在的門緩緩打開的聲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或是不知為什麼還要期待著自己承認的事實。

    空蕩蕩的門外,鏈接著虛無的世界。

    只有自己活動著,這一片風雪永不休止的陪伴著。

    他們不會再回來了,最後的話語是那麼討厭,卻連踐行都無法做到。

    把有關他們的記憶全部拋棄的話……把過往的一切全都拋棄的話……會很輕松吧。

    “意義……”

    “為什麼,只有我存在呢……”

    “為什麼呢……”

    高台寒窗,被風雪遮掩的少女魑魅魍魎的晃蕩。在風的教唆下,她的腳輕輕向前挪動,點點踏入虛空。

    “就這樣……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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