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漢

第七百六十一章︰陣戰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請叫我陳總長 本章︰第七百六十一章︰陣戰

    太武三年,五月二十八日,午時,河間中央地。

    兩日的暴雨之後,在今日就迎來了高溫,晴空萬里無雲,也沒有一絲絲涼風。

    整個中央地暑氣蒸騰,伴隨著濃烈的腥臭和血氣,四千三百一二十名魏博軍吏士進入了這片戰場。

    ……

    鄧虔帶著五十名重裝鐵甲士踩著半硬的泥土前進著。

    日頭高照,鄧虔等人並沒有著甲,而是統一放在身旁的輜車上,在距離前方二三里,那里有一支巨大的敵軍方陣。

    因為魏博軍是從西北方向進逼過來的,所以在鄧虔他們的視野中,只能看見敵部之方陣呈現為一個縮短的橫陣。

    而所當在鄧虔他們面前的,正是一支高掛著“滿”字將旗的方陣,此時對面也看見了他們,但並沒有任何動作。最外圍的步槊陣依然向著正北方向,彷佛鄧虔這點人不存在一樣。

    鄧虔暗暗點頭,敵軍的應對是對的,這正是強軍本色,不動如山。看來這個滿姓敵將是個厲害的。

    但鄧虔並沒有因此多想,他按照條例,命令後面的輜車隊留在原地結出一個簡單的方陣,然後開始讓附從們為他們著甲。

    隨鄧虔這五十人的甲兵一起的有八十人的附從,這些人都是久隨軍中的,並不是一些壯丁民夫沒有軍事經驗。

    此刻,一部分附從開始給甲兵披甲的時候,剩下的附從正陸續將輜車上的裝備搬運下來。

    鐵刃、匕首、鐵骨朵、弓弩,牌𧁓,一簇一簇的被搬運到車下,最後這些附從又將輜車兩邊掛著的擔架給取了下來。

    在泰山軍的軍序中,附從兵的傷亡是不輕的,尤其是充當擔架隊的這些人。因為在泰山軍的條例中,本軍作戰的吏士是不能自己馱著受傷的軍吏撤下戰場的,這能保證泰山軍的作戰韌性。

    這一條例是泰山軍從無數次戰斗經驗中總結下來的,在以前總有一種規律,好像軍士的傷亡率到了三分之一,這個軍就會崩潰。

    好像這個數字就是一條鐵律一樣,後來張沖分析發現了其中原因。之所以會有三分之一這個金線,就是因為搬運受傷軍吏撤下戰場這一行為。

    因為人的重量擺在那里,一個吏士受傷倒地了,就需要兩個人來搬。而往往吏士們也傾向于搬運受傷袍澤,既是情誼在,也為了遠離戰場。

    所以每一吏士倒地,就會出現雙倍的非戰斗減員。于是,一支再精銳的部隊也只能扛得住三分之的傷亡。

    而一旦發現了這一點,張沖就有意識的培養擔架隊。這些擔架隊要在戰時負責將受傷的軍吏們拖到後方。

    比如在軍陣抗線的過程中,第一排有吏士受傷倒地,後排的袍澤就會拖著這人的衣領往後傳,一直傳到陣後。

    而一般來說,泰山軍一個方陣的厚度最多就是五個到八個人,這些人都是緊貼著緊的。

    然後在方陣與方陣之間的空隙就是跑馬道,各營屬的擔架隊就等候在這里,一旦有受傷的吏士被拉下來,他們就拉著擔架將人送到後面,就如同流水線一樣,一刻不停。

    不過即便是候在陣後,但因為時常會有敵軍的騎軍順著陣與陣的間隙殺入進來,所以這些擔架隊也會遭受敵騎的毀滅性打擊。

    但縱然如此,泰山軍的附從軍都要比其他勢力的傷亡要小了,因為別的勢力壓根不將這些人的命當命,不是用來填線就是用來蟻附。從來都是死完了一批再抓一批,純純耗材。

    而泰山軍這邊,能入擔架隊的,家里哪個不是分了上田的?這些樸素的黔首們其實都清楚,這是一筆交易,拿丁換田。

    但就這買賣,那也是天下最公平的事情了。

    泰山軍正是靠著擔架隊的存在,得以將軍隊的韌性保持在五成到六成,即一個營能扛著百分之五十的傷亡率而不崩潰。

    從這一點就可看出,即便泰山軍這邊人數只有七萬,對面的兩袁兄弟兵力合計十二萬,但在真實的利用率來說,二者幾乎相當。

    這里面還不包括袁術的三萬兵只是虛數,實兵只有萬人。

    在之後的鏖戰中,這必將是戰事的決勝手。

    ……

    鄧虔等五十陷陣甲士都已經披甲完畢,其中鄧虔自己就披了三層甲,整個胖了一圈。

    作為魏博軍直屬的陷陣隊,鄧虔他們這一次的任務就是攻陷敵軍防線,為後面的步槊方陣打開通道。

    隨手掂了掂附從遞過來的牌𧁓,鄧虔哼了一聲,率先走向了敵陣。

    在他的身後,五十名精銳的鐵甲牌𧁓手維持著一個松散的陣線緊隨其後。

    從這里到滿部方陣大概有一里左右,隨著日頭的暴曬,原先還濕濘的地面也開始板結起來,這對于泰山軍來說是個好消息。

    當魏博軍的陷陣隊在出動時,在正面和南面都傳來了廝殺聲,泰山軍已經從三面將敵軍包圍起來,聲勢浩大。

    鄧虔帶著陷陣士一直緩步行軍,但很快他們就遇到了麻煩。

    張所軍布陣的地方是一塊巨大的田耕上,鄧虔他們所能行走的其實就是田間之隙的田壟上,而田壟是要比周邊的田地要高的,所以鄧虔部的移動是全部暴露在對面袁軍眼里的。

    鄧虔也感覺不妙,周邊到處是響亮的蛙鳴聲,擾亂著他的思緒,忽然他听到一陣熟悉的破空聲,當即怒吼︰

    “𧁓!”

    隨後包括他在內的陷陣隊紛紛舉起牌𧁓,下一瞬,他們的牌𧁓上就插滿了箭矢。

    眾人半跪著,不少陷陣士看著前頭的鄧虔,等候他的命令。

    但敵軍的箭矢太猛烈了,縱然是舉著牌𧁓的陷陣士們這會也彷佛是大浪中的小舟,隨時都可能傾覆。

    不過眾陷陣士的苦熬並不沒有多久,後面的袍澤就已經在後方發射了箭矢,他們向著前方滿寵的軍陣傾瀉著,時不時就能見到敵軍倒地。

    但敵軍的方陣也並沒有絲毫動搖。

    得了身後袍澤的支援,鄧虔站起身來,高吼著前進,而這一次只有四十八名陷陣士跟隨。

    剛剛那一場箭羽,兩名鐵甲陷陣士終究是戰死了。縱然他們是全副武裝,但在戰場上從來都不缺意外。

    頂著箭羽,鄧虔等人結著陣緩緩移動著。也不知頂著前進了多久,直到鄧虔從牌𧁓的細縫中,已經能清晰的看見前排敵軍的身影。

    差不多了。

    鄧虔率先跳出,一刀將牌𧁓上的箭矢砍斷,隨後將牌𧁓頂在前面,狂奔。

    而其後,眾陷陣士們齊齊如此,向著敵軍嚴整的軍陣狂奔。

    ……

    “呼哧,呼哧……”

    鐵甲包裹內的鄧虔粗重地喘著氣,雄壯的身體和長久的訓練賦予了他充沛的體能,即便已經披甲走了一里,他依舊能健步如飛。

    耳邊到處是箭矢破空聲,時不時還有身後弟兄們的悶哼聲,以及摔倒聲。

    此時他需要做出一個選擇。

    因為在鄧虔從西北方向沖鋒的時候,滿寵部此時依然不為所動,還是沒有變陣。其正面向北,兩翼也是面北,所以他的西北角是空出來的。

    本來這是一處方陣漏洞,但滿寵顯然是一個戰陣經驗豐富的戰將,他在西北角這里布置了四輛輜車,還有兩門弩炮。

    本來這兩門弩炮是對準北面的,用來狙擊正面可能出現的泰山軍突騎,但正面之張南部一直引而未發,只是持續給滿寵部帶去壓力,卻一直沒有實質性的進攻。

    所以就在剛剛,滿寵下令讓西北陣角的兩門弩炮轉向,對準鄧虔的陷陣士發射。

    弩炮的威力壓根不是陷陣士身上那鐵鎧能當的,但袁軍的弩炮到底是模仿于泰山軍早年技術,所以在轉向上是非常不便的。

    所以當奔行中的鄧虔看見敵軍的炮手正準備轉向弩炮,就意識到必須立即做出改變。

    毫不猶豫,鄧虔直接向著滿寵部的左翼直接變換方向,然後在弩炮都沒有上弦的時候,沖進了敵軍的方陣內。

    無窮怒火在胸膛聚集,鄧虔頂著牌𧁓,一把蕩開面前的戈矛,隨後撞在了前頭的敵軍身上。

    裹著三層甲,一路沖刺奔行,鄧虔帶著巨大的動能,一下子撞塌了前面三排人。

    然後越來越多的陷陣士直接順著進來,直接就是刀刀見紅。

    不得不說,陳公國的整體實力是大大弱後于泰山軍的,即便將兵力擴充到了十萬規模,也不缺精兵,但在鐵甲數量上卻大大弱後于泰山軍。

    泰山軍坐擁河北龐大的鐵官所,又投入先進的冶煉技術,同時對鐵官所的工人按照計件的方式來發放錢糧。

    而在陳公國這邊呢?雖然也開始有意識學會燒炭冶鐵,但那嚴苛的等級制度依舊讓治下的鐵官所維持了過去大致的產量。

    這兩個一相差,那便是差之千里。

    所以縱然滿寵知道應該要在方陣外圍布置一些鐵甲兵抗線,但他手里就這麼多副鐵甲,他必須用在刀刃上。

    什麼是刀刃?那就是他自己大 下的五百扈兵武士,他們是真正的尖兵。

    正是由于雙方資源的差距,造成了兩邊不同的軍制發展方向。泰山軍是分主力和地方兩個營頭,而袁氏這邊就是雜兵和精銳武士的區別。

    所以,當鄧虔冒死沖進滿寵部的左翼時,他意外的發現,敵軍太脆了。

    那些只穿著號衣的袁氏步槊手,一旦被鄧虔這些鐵甲武士近身,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有一二悍勇的使用抽刀抵抗,但被鐵骨朵無情的砸爛了腦殼後,也消失不見。

    此時鄧虔已經連殺死人,幾乎鑿入了敵軍陣型的中間。他身後的鐵甲陷陣也是如此,三三兩兩的散開,肆意屠殺著缺乏抵抗的袁軍。

    急促的號角聲不斷變動,听不清到底是己方的還是袁軍的。

    混亂的視線,嘈雜的噪音,都讓鄧虔喪失了戰場的空間感,他只能帶著部下向著不遠處一面旗幟奔去。

    但還未再奔出多少,他們的視線為之一空,原來他們竟然已經殺穿了敵陣。

    可當鄧虔看著前面的場景,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接抽了上來。

    只見方陣外的空地上,到處都插滿了木樁,這些木樁都是斜著朝外,將銳利的一頭對準北面。

    這並不是讓鄧虔感到涼意的,而是這些木樁之間布滿了弓弩手。

    而當自己帶著部下們殺出時,這些弓弩手也驚愕的轉頭看向他們。此前他們剛受中軍旗令,對著北面發射了一輪箭矢。

    原來,當正面的張南看見魏博軍已經陷陣並造成了敵軍左翼的混亂時,他也下令前營發起進攻。

    剛射完一輪箭矢的袁氏弓弩兵們驚愕的看著突然冒出的敵人,看著渾身是血的鐵人,這些人慌忙就要上弦回擊。

    這個時候,鄧虔一咬牙,怒吼的撞了上去。他的身後只剩下二十多名陷陣士,但依舊毫不猶豫的沖了過去。

    不是他們不怕死,而是他們都明白,此刻猶豫就會死。

    于是,在滿是尖樁的狹長地上,兩邊浴血搏命。

    ……

    魏博軍之軍主謝弼已經移 旗到了前線。

    此時在他的視野中,敵軍的側翼已經完全混亂,他沒有想到陷陣士能造成這樣大的戰果,這大出其預料。

    也幸虧謝弼就是在前線,所以他迅速抓住了戰機,令號角手吹響總攻號。

    在計劃來說,總攻太早了,但就戰場的形勢,謝弼的命令卻非常及時。

    本來謝弼是打算讓騎軍先發的,這樣能更快的沖擊敵陣。此時日頭已經將地面曬得板結,騎軍沖鋒的阻力已經沒有了。

    但就在他要下令突騎沖鋒的時候,他敏銳的看見一點不對。那就因為敵軍的混亂,將陣內的一些布置給暴露出來了。

    那是什麼?

    雖然看不清,但謝弼心頭有了一層疑慮,于是他決定變換軍令,令前營的步槊手壓上去。

    他決定對線而不是突破了。

    而這個決定直接拯救了魏博軍,因為在他的南面,郭默恰恰相反,他選擇了用突騎破陣的方式來擴大戰果。

    于是,悲劇出現了。(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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