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芊的小靴子還是新的，踩在雪地上的聲音沙沙響，才這麼一會兒，靴子尖端上便多了些白色的雪粒。
白榆抬頭看了眼天空，雪紛紛揚揚的下著，天色與雪色使得空氣混混沌沌，渺渺茫茫，遮擋住了前方的視線。
“白榆，快來啦！”
見到白榆還杵在那里，什麼動作也沒有的樣子，林芊芊踢著腳邊的雪，又沖著那邊喊了一句。
朝他招招手，少女在雪地里的笑容特別燦爛，眼楮像月牙兒般彎起，圓圓的臉蛋上漾起一個淺淺的酒窩，看上去嬌俏可人。
不過做出來的動作就倒是帶著另外一種憨憨之感。
就像、是一只哈士奇一樣。
在雪地里面橫沖直撞著，地上留下好多串她的腳印。
整個人都興奮的不行。
白榆微怔，垂下視線，看著在雪地里撒潑打滾的少女，才過一會兒，身上就沾上那麼多的雪了，芊芊看上去真的很開心呢。
他唇邊微微勾起，似乎被林芊芊的這股興奮之情給感染到了，抬腳往她那邊走過去。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絲毫沒有停止的樣子。
“芊芊。”
白榆走到林芊芊身邊，蹲下身，看到林芊芊興奮的小臉蛋，眸內閃爍著溫暖的光芒，他輕輕拂去對方肩上的雪跡。
林芊芊嘻嘻的笑著，她指著自己的頭發，上面沾著很多雪粒，遠遠看去，就像是白頭一樣。
“白榆，我現在和你一樣了，我們都白頭了，萬萬和我說過，這叫做白頭偕老。”
我們白頭偕老了。
我們一直一直在一起。
林芊芊這句話，在白榆心中泛起絲絲漣漪，他後面知道了 存在的事情之後，一直在想辦法能讓自己發絲變回正常和瞳孔顏色變回黑色的法子，可惜什麼法子都沒用。
銀發綠眸，似乎這就是他本來的樣子。
可是，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白榆垂下眼眸，遮去眸內的不舍與遺憾，他輕聲說道︰“芊芊，想看看我黑發的樣子嗎？”
黑頭發？
林芊芊立刻猛點頭︰“要！”
還沒看過白榆黑頭發的樣子呢，她可期待了。
林芊芊說完之後，牽上了白榆的衣角，眼楮很亮，一眨不眨的盯著白榆。
就在林芊芊的注視下，白榆的模樣逐漸發生了變化，那滿頭銀發從發根慢慢褪去銀色，變為黑色，那綠色的眸子也隨之褪去綠色，璀璨迷人的黑眸。
白榆用了幻術，他看著倒映在林芊芊瞳孔里的自己，淺淺一笑，輕笑出了聲。
還是這樣好看。
林芊芊看著白榆的這個變化，她眨眨眼，緩緩伸出手，指尖觸踫到對方的睫毛的時候頓住，不知道什麼滋味。
白榆的眼楮其實很好看，劍眉下，漆黑的瞳孔如寒潭般冷靜自持，當它緊緊盯著你的時候，仿佛要將你的靈魂吸入，深邃而迷人。
林芊芊看著看著，那股因下雪而來的興奮之意漸漸冷卻，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冷了。
“好看。”她輕聲說了句，手指微微移動，指腹觸踫到了白榆眉心處的紅痣。
“黑發也好看。”
白榆終于伸出雙手，將林芊芊抱在了懷中，抱著她小小的身軀，雪似乎越下越大，不過懷中之人的身軀都很溫暖，一點都不覺得冷。
他摸摸林芊芊的腦袋，親吻著她的發絲，每個動作都帶著難以言喻的愛意與痴綿的心緒。
林芊芊埋頭在白榆懷中，她感覺現在氣氛有些不對勁了，但是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勁，她也不想去問萬萬，因為，這是她自己的秘密。
“白榆。”
“嗯。”
“白榆。”
“嗯？”
“白榆。”
“我在。”
雪漸漸將他們二人淹沒，和天地融為一體。
……
【父神，一定要這麼做嗎？】
夜晚，當屋外的風雪已經停止，一切都靜悄悄的。
萬萬不忍的看著熟睡的林芊芊，對方似乎在做著什麼美夢，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鬢邊有幾縷發絲沾到了臉龐上。
白榆就坐于床邊，他溫柔的替林芊芊拂去這縷發絲，大拇指的指腹在對方的臉蛋上細細摩挲著。
桌上的燭火在跳動著，搖曳的燭火照在他臉上，使得那張蒼白的臉多了些紅潤。
他的聲音帶著很嚴重的沙啞，像是久病之人︰“不這麼做不行，不然她怎麼得到其他碎片不是嗎？”
白榆說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嘴邊的笑容似乎有些諷刺。
【可是，你真的能做到嗎？】
“不這麼做又能怎麼樣呢？我快要抑制不住那股力量了，它將我的身體腐蝕的不成樣子，再過些時日，我的神智便會被吞噬。”白榆神色冷靜，仿佛話里的主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一樣。
“我不會允許自己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當時那個心魔都沒能耐他如何。
【可是，要是芊芊知道你私自消除她的記憶的話，肯定會生氣的，還會很傷心。】
白榆听到這句話的時候，倒是輕笑了一聲，看上去很開心︰“那不挺好，說明她在意我。”
“而且也不是記憶，是情感而已。”
這份情感對于她來說，終究是拖累，白榆能看得出來，林芊芊與自己日常生活中，很多次都是在透過自己看著另外一個人，她肯定很想念那個存在了。
“我要死了，但是我又不舍得下手，那麼現在這個樣子也是我活該，不必多說。”白榆神色淡淡，緩緩收回手，在袖中握成拳。“往後，還得你多多照顧他了。”
這個小丫頭迷糊的要死，既貪吃又貪玩，沒個人在身邊看著她，肯定不安全。
【……好。】
……
虛妄的純白色空間里，一枚晶瑩的，小小的東西散發著亮光，它靜靜的懸浮在半空之中，散發出去的光芒似乎泛著漣漪。
在空中振蕩起的漣漪一圈又一圈，仿佛蘊藏著極大的能量。
隨著這些光圈振蕩出去，從碎片的中心，似乎也慢慢彌漫出了一絲絲黑霧。
周邊的白色光芒在淨化著這股霧氣，很快，黑色的霧氣被清理干淨。
【意識碎片，收集到了。】
萬萬看著這塊亮晶晶的東西，鏡面開始不斷閃爍，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之後鏡子也開始泛起了和碎片一樣的光，隨著鏡中的光芒的閃爍，這枚碎片緩緩被吸入鏡子中。
就像是一滴水落到了一池水里。
亮光一閃，碎片靜靜的漂浮在鏡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