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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館處在未知的風險之中。
而這個結論只來自于 王天白的直覺和猜測, 他並沒有聲張,也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和計劃告訴其他任何人。
他無法確認誰可以信任,在漫長的時間中, 他學會了懷疑一切。
當然, 這也就導致了一系列的後果。
蓬萊黑刀收起長刀, 窗外的陽光明艷了起來,黃昏館內的天氣由祗王橘的能力控制, 是非常標準的,陽光逐漸壓過了道場內的燈光,自然現象代替角落的鐘表指明了時間。
是時候結束晨練了。
他脫掉道服,將長刀復位,快速沖了個澡。
其他的「戒之手」們也是難得懶怠, 等到蓬萊黑刀都收拾好一切返回主宅的時候,宅中仍然比平時安靜許多,其他人大都還沒有起床。
一上樓, 他就看到遠間克己連圍裙都沒有脫, 手里還拿著他的經典大勺氣勢洶洶準備隨時出擊的樣子。
幾乎是和遠間克己對上視線的同一時間, 蓬萊黑刀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黑刀君!”遠間克己第一時間發現了他, “來得正好!”
蓬萊黑刀扶額, 毫不意外道︰“還沒有人起床去吃早餐, 對嗎?”
“真是的, 已經是這個時間了, 昨天的休息時間很早, 就算是要休息也要補充能量之後再休息, 尤其是夕月, 一定要讓他們起來吃飯哦!”遠間克己看著牆上的掛鐘, 心里估摸了一下廚房里的火候, “我已經敲過一次門了,你再去確認一下,尤其是九十九,讓他不要一大早起來就吃零食,如果他今天再不吃早餐,那接下來一個都要零食禁止!”
蓬萊黑刀翻了個白眼,擺了擺手向樓上走去。
折騰別人起床的活還是有干頭的,他年幼的叛逆心在跳動。
沿著沉默的走廊去到盡頭,蓬萊黑刀發現那扇看上去有些沉重的門只是虛掩著,好像並沒有上鎖。
不過這也不讓他驚奇,在黃昏館中不上鎖的門多了去了。
蓬萊黑刀沒有直接推門進,只是敲了兩下門,然後便隔著門喊話,“克己喊吃飯。”
按理來說,祗王夕月的性格很少賴床,他經常會和遠間克己一起為大家準備早餐,即使偶爾晚起一會兒,當遠間克己第一次來敲門的時候,他也一定會醒來。
但是今天,蓬萊黑刀說完話之後,竟奇異地沒有听到里面有一點動靜,甚至連翻身,或者腳步聲都沒有。
他自付雖然沒有「神之耳」這樣級別的能力,但是作為專司進攻的「戒之手」,耳聰目明是起碼的標準。
蓬萊黑刀在門前等待了三秒鐘的時間,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夕月,你起了嗎,夕月?”
里面依然沒有應答。
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確認,里面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一把推開門,房間內的場景一覽無余,祗王夕月的房間空空如也,只有一扇打開的窗子,窗外的風吹動著窗內的窗簾,讓房間內更顯蕭瑟。
蓬萊黑刀震驚地站在門口,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一秒之後,他趕緊沖進去扒到窗邊,窗沿上還留著腳印,很顯然是有人從這里跳了下去。蓬萊黑刀心里不祥的預感越來越盛,他用手比對了一下鞋印的長度,低低地暗罵了一聲,“祗王夕月那個笨蛋究竟在想什麼!”
蓬萊黑刀順著這個足跡從樓上跳下,落地沒有一絲響動,他順著地面上隱約存在的痕跡一路向前,直到其消失在隧道前。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馬上趕回黃昏館,把這個消息帶了回去。
別說休息,祗王夕月的通信無法聯絡,沒有任何信息留下,這個時候還有誰能睡得著。
突如其來的人員消失使得整個黃昏館的氣氛都緊張了起來。
“怎麼樣,能听到什麼嗎?”叢雨十瑚有些著急地詢問,她披散的頭發有些炸毛,靜電甚至讓其中幾根飄在腦後。
但是沒有人在意這點問題。
“已經不在附近了,沒有遺留下來的‘聲音’,夕月離開的時間比我們想象當中還要早。”九十九睜開了眼楮,“其他人也是。”
——其他人,當然指的就是和祗王夕月一起消失的另外三個人。
碓冰愁生轉動著「神之眼」,蓮城焰椎真在他旁邊擺弄著手機,嘗試著聯絡。
蓬萊黑刀的臉色非常難看,要不是降織千紫郎還攔著他,他馬上就能提刀殺到咒術高專去,“我早就說過,不應該讓外人進入這里!”
“順平和悠仁都不是外人,黑刀。”降織千紫郎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帶著些安撫的意味踫了踫他的耳垂。
蓬萊黑刀眉頭緊皺著,有些凶狠地瞪了反駁他話語的降織千紫郎一眼,嘴里卻沒有再說出什麼刻薄的言語來,未說出來的話鼓在嘴里,讓他的臉看起來圓圓的,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黑貓。
比起被說服,蓬萊黑刀或許是擔心言語會傷到身邊的降織千紫郎。
畢竟對方也是和虎杖悠仁、吉野順平一樣的這一世的“新人”,蓬萊黑刀原本的搭檔在上一世的時候尚未轉生便被殺死,連帶著靈魂一起失去了蹤跡。這成了印刻在蓬萊黑刀靈魂上的傷痛,一直以來他都拒絕著新的同伴,甚至一度拒絕著所有人的靠近,直到降織千紫郎的出現。
只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照顧蓬萊黑刀的心情,在吉野順平和虎杖悠仁都已經火速成為「戒之手」的時候,降織千紫郎直到現在都還只是見習,他修習成為「戒之手」,但卻還尚未進行過比較正式的儀式。
不過好在,大家並不會因為這個而排擠他。
“夕月的行蹤被什麼東西隱藏了起來,我找不到他的位置,但是我能看到他的現狀,”碓冰愁生的臉上印著些由「神之眼」揮灑出的藍光,“他閉著眼楮,我無法確定他是在睡眠中還是在昏迷中,不過他的狀態很不好,臉色和嘴唇都在發白,咒力也相當不穩定。”
這話說得大家都緊張了起來,十瑚更是馬上站了起來,打算把衣服一換就趕緊出門找人。
就在這個時候,祗王橘從樓梯上下來,看著眾人一臉嚴肅地坐在正廳內,他有些意外,“大家怎麼都在這里坐著,偷偷開晨會嗎?”
蓮城焰椎真的咒力有些外放,咒靈的身體讓他的情緒是更加難以掩藏,渾身上下散發著“莫挨老子”的氣息。
“館長,夕月不見了。”叢雨十瑚有些急促道。
祗王橘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聳了聳肩膀,迅速掌控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出乎十瑚的預料非常淡定,高高的帽子伴隨著他歪頭的動作滑了一下,拳頭敲擊自己的掌心,“哦對了,你們不知道啊。”
空氣靜默了一下,蓮城焰椎真一腳踩在了桌子上,臉上寫滿了核善,“祗王橘,你最好解釋一下什麼叫做‘我們不知道’。”
“誒呀,這都是為了不打擾你們的睡眠嘛。”祗王橘一攤手,原本下樓的動作停了下來,“夕月只是出門去啦,不用擔心。”
“咻——”
破空的聲音穿過,祗王橘感覺自己的腦袋一空,轉頭就發現自己的帽子被一把水果叉釘在了牆上,遠處的蓬萊黑刀還維持著投擲的動作,“只•是•出門了?你最好展開說說。”
祗王橘捂著自己的腦袋,有些委屈巴巴的樣子,“好過分啊黑刀君,這可是人家最喜歡的一只帽子了。”
“館長先生!”連十瑚都覺得自己拳頭硬了。
“安啦安啦,不是有悠仁和順平陪著他嗎?”祗王橘用力想要把自己的帽子從牆上證就下來,但顯然蓬萊黑刀的力氣非常大,大到整個叉身都釘入了牆體當中,根本拔不出來,“我不行了,你們誰來處理了這個東西,天白一會兒也會下來的哦。”
對 王天白這個大家長,大家還有有些怵的,蓬萊黑刀的表情頓了一下,然後撇過頭去“哼”了一聲。
“一會兒就拜托黑刀君了哦。”祗王橘沖著他丟了個k。蓬萊黑刀的表情瞬間變得一言難盡了起來,就連降織千紫郎都有些不太明顯的皺了皺眉。
祗王橘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好了,趕緊上去吃飯吧,別總是欺負克己君啊。”
“不,你才是欺負得最興起的吧?”叢雨九十九隱約感覺有些不對,他剛才清楚地听到祗王橘的心跳亂了一瞬。但還未等他的話問出口,祗王橘就在上樓之前補了一句,“對了,這個點的他們一定在休息啦,訊息不通也是正常的,不要太擔心。天白接下來還有事情要交代,趕緊上去吃早餐,一會兒給你們開小會。”
說完,祗王橘就仿佛怕被生氣的眾人迫害一樣,率先跳著走上了樓梯。
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的同時,他的表情也冷了下來,他的步伐加快,直奔 王天白一直未離開的房間而去。
他並不知道祗王夕月離開黃昏館的事情,但是他知道絕對不能讓之在「戒之手」中引起騷亂。推開門,祗王橘一眼就看到了仍坐在桌前,仍在看不知道什麼資料的 王天白。
看著他有些著急的樣子, 王天白抬眼分給了一個眼神,像是在詢問他“怎麼了”。
“夕月不見了,你知道這件事嗎,天白。”祗王橘盡力維持著自己的冷靜,但生理上的冷汗已經滲出了額角。
听到是這件事, 王天白當然不會意外,他的感知力能夠在無意識的時候覆蓋整個黃昏館,任何變化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他當然知道。
只是數秒鐘的時間,祗王橘就意識到,天白果然是知道這件事的。
“為什麼?”他沒有多廢話,也沒有什麼質問的語氣,只是單純的詢問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