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一路呼嘯,飛速將二人送到了醫院。
萬離提前和醫院取得了聯系,剛一下車,就有幾個護士台推著擔架車過來接他們。
看著這浩浩蕩蕩的架勢,薛行舟眉梢輕挑。
“老板姐姐,也不用叫這麼多人吧?我還能走。”
萬離卻絲毫不給他逞強的機會,直接給他一把拉到擔架車前。
“好好躺著,不許胡鬧。”
仿佛在下命令,語氣卻是平時罕見的溫柔。
薛行舟看出萬離眼中的擔憂,乖乖點了點頭,“好,都听你的。”..
醫護人員推著車,一路送二人到急診室。
這家醫院地處比較偏僻,急診室里的人倒是不多。
見薛行舟滿手都是血,醫生匆忙趕了過來,圍著他仔細檢查了一遍。
“這是槍傷,得盡快處理傷口。”
听醫生這麼說,萬離不禁更著急了。
“醫生,他這傷嚴重嗎?”
醫生正想開口,忽然察覺到薛行舟在悄悄拽他的白大褂。
此時薛行舟的位置恰好背對著萬離。
他向著醫生悄悄打了個口型——別告訴她。
醫生見慣了這些場合,對薛行舟的要求倒是不意外,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
“這位小姐,放心吧,他傷得不重,稍後我們會帶他去手術室包扎,您在外面稍等即可。”
雖然听醫生說不必擔心,但萬離還是沒法完全放下心來。
薛行舟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
除了最後的那一道槍傷之外,他身上還有些之前在搏斗中留下的細碎傷口,原本的白襯衣也被刮得七零八落。
手臂上幾乎浸滿了鮮紅,雖然在車上的時候已經做了簡單包扎,但到現在還在不斷地往下滴著血。
萬離想也沒想,直接跟在了醫生後面。
“醫生,我能跟進去看看嗎?”
就這麼放著薛行舟獨自進手術室,她恐怕會在外面急瘋掉。
今天的事情,說到底是由她引起的。
如果不是她,那兩個俄國混混也不會……
想到這,萬離狠狠攥緊手心。
她決不會輕易放過那些敢傷害薛行舟的人。
醫生回頭,有些為難地看著萬離,“抱歉,手術室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
“好吧,那我在外面等著。”
雖然著急,但萬離也明白,此時此刻薛行舟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她也不想打攪醫生手術。
一路跟到手術室門口,萬離才停下腳步。
目送著醫生和薛行舟進去之後,萬離迅速拿出手機,聯系了自己關系比較好的律師朋友。
“我想麻煩你查個人。”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懶散的嗓音,“喲,什麼事能讓我們萬總這麼著急?”
萬離沉下嗓子,語氣認真道︰“我和你說真的,只要你幫我辦好這件事情,西城那幾套商鋪我都可以送給你。”
听到這話,電話那頭的人微微沉默片刻,有些詫異。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能讓我們一向視財如命的萬總下這麼大的血本?”
她和萬離認識多年,已經很久沒見萬離這樣著急過了。
上一次,似乎還是萬離沒成年的時候。
那時她們都還只是學生,萬離想自主創業,結果被人下了圈套,把所有本金都騙走了。
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多半也就自認倒霉了,但萬離速來不會是甘願受欺負的。
萬離找到了法律系的她,一起籌劃了半年,收集好所有關鍵證據,把那個騙走她本金的合伙人直接送上了法庭。
雖然所有錢財都已經被對方揮霍一空,但萬離也讓他付出了應付的代價,直接坐牢坐到現在。
所以這次見萬離花那麼大血本,她不禁有些擔憂,怕她是遇到了什麼大麻煩。
萬離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疑惑,只冷聲道︰“晚些我會把那兩人的名字發給你,他們過去應該也有不少案底,你幫我把所有能查的都查出來,最好能讓他們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一輩子翻不了身,需要這麼狠嗎?”
“這是他們應該付出的代價。”萬離語氣果決。
听她這麼說,對方也再沒有多問,點點頭應了下來。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現在就開始查。”
這些年,她靠著萬離的資源在俄國也闖出了一番名堂,早已經是遠近聞名的律師,要懲治兩個混混,對她來說並不算困難。
只不過,如果真要按萬離所說,那搜集證據還是需要耗費不少精力。
掛斷的話,萬離抬眸看向看手術室亮著的紅燈,有些緊張地攥緊了手機,來回踱著步。
如果真的因為她自己的事情而讓薛行舟留下什麼病根,她恐怕會自責一輩子。
薛行舟還那麼年輕,不應該……
“萬小姐。”
手術室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
一名護士手拿著病號冊走了出來。
見薛行舟不在,萬離頓時更緊張了。
她連忙問︰“他怎麼樣了?”
護士笑了笑,安撫道︰“別擔心,薛先生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因為虛弱過度暫時昏迷了。手術基本上已經完成,您現在可以去甦醒室外的隔間等候。”
听到這話,萬離終于稍稍松了口氣。
她跟著護士一路來到甦醒室外的走廊。
這里有一整面玻璃牆,可以完整地看到甦醒室中的情況。
萬離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薛行舟。
此刻他正一臉蒼白地躺在病床上,手臂纏了厚厚的一層紗布,寬大的病號服襯得他整個人都瘦削了幾分,看上去格外虛弱。
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萬離心驀地疼了一下。
認識薛行舟這麼久,每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總是一副活潑開朗的模樣。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薛行舟如此脆弱的一面。
或許是冥冥中的感應,視線對上的瞬間,昏迷中的薛行舟竟然醒了過來。
他緩緩睜開雙眼,打量了一圈四周的環境。
嗅著空氣中濃烈的消毒水氣息,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紗布,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糟糕,他竟然在包扎的時候昏過去了??
萬離還在旁邊看著?
那他也太丟人了吧!
薛行舟立馬從病床上翻身坐起。
一旁巡查的護士見他動靜這麼大,嚇得整個人愣了一下,慌忙過來攔住薛行舟。
“薛先生,你剛剛醒過來,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動作,不然可能會頭暈的。”
薛行舟微微皺眉,“我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什麼時候能出去?”
看著站在外面的萬離,薛行舟忍不住想立馬去到她身邊。
今天這場混戰,實在是把他給嚇壞了。
雖然知道那些混混已經被人帶走,但畢竟他們人數眾多,保不準還會過來找萬離報復。
唯有待在萬離身邊,才能讓他安心。
護士有些無奈,“那你先得做完身體檢查才行,檢查完成後我們會送你去病房休息,到時候你就可以和你女朋友見面了。”
听到護士說的這句“女朋友”,薛行舟臉上微微一燙。
“她不是我女朋友……”
雖然二人剛剛才經歷了生死,但他明白,自己和萬離距離那種關系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他今天為萬離所做的一切純屬自願。
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拿這些事情去要求萬離什麼的。
他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哪怕不能和萬離在一起,他也願意永遠守護在她的身邊。
只要看著萬離開心,便足夠了。
“她那麼關心你,竟然不是你女朋友?”護士的話打斷了薛行舟的思緒。
“真不是,她是我上司。今天這麼關心我也只是因為我是為了保護她受的傷而已。”
薛行舟眼底有幾分淡淡的黯然。
護士看著他這副模樣,不禁有些于心不忍。
“薛先生,你別這麼想。根據我的經驗,她就算不是你的女朋友,對你也是絕對有感情的。”
“你就別安慰我了。”
護士板起臉來,十分認真地看向薛行舟,“我不是在安慰你。”
雖然她剛剛確實因為薛行舟的神情而覺得有些心疼,但所說的卻都是真話。
“小弟弟,你就相信我的判斷吧。”護士伸手拍了拍薛行舟的肩膀,“女人最懂女人,就憑她剛剛在外面看你的眼神,絕不可能只是把你當下屬那麼簡單。”
薛行舟醒來之前,她就注意到了站在外面的萬離。
哪怕同為女性,她也不禁被萬離的冷艷面龐和傲人身材所吸引,所以一直在悄悄地觀察著她的動向。
她一身黑金色的旗袍,及腰長發微微有些散亂,卻並不影響身上散發出來的攝人氣勢。
可一個看上去那麼高傲的人,在看向昏迷中的薛行舟時,眼底卻是顯而易見的慌亂,就連雙手都不自覺地攪擰在一起。
如果不是真正發自內心地擔心一個人,絕對不會是這種表現。
她在手術室工作了那麼多年,見過的人情百態數不勝數。
就憑剛剛萬離的表現,她敢認定,她對薛行舟絕對是有感情的。
听了護士的分析,薛行舟還有些不敢相信。
“你說的是真的嗎……會不會只是你多想了?”
在薛行舟對萬離動心後,他也不是沒有悄悄暗示過自己的心思。
可萬離一直都恰如其分地和他保持著應有的距離感,從來不會逾越半分。
護士一臉無奈,“你說你,那麼年輕,長得又那麼帥,怎麼就不能對自己自信點呢?不要慫,喜歡就再主動一點,總有機會的!”
薛行舟沉默片刻,認真點了點頭,“好,謝謝你了,我會努力的。”
檢查完身體情況,薛行舟終于見到了萬離。
他有些尷尬地上前兩步,“老板姐姐,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萬離看了看他,正想說什麼,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大喊。
“離!你沒事吧?”
听到這聲音,萬離迅速蹙起眉頭。
扭頭一看,只見她那倒霉未婚夫手里捧著一大束花,急匆匆地朝她跑來。
“離,我听警局的朋友說你出事進醫院了。我真的很擔心你,所以立馬就趕過來了。”
說著,他湊到萬離身邊,對著她上下仔細打量了一圈。
“你傷到哪了,嚴重嗎?放心,我認識很多有名的醫生,可以隨時幫你安排私人會診!”
面對未婚夫的萬離,萬離有些不耐煩地退後半步,直接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我沒受傷,你回去吧,這里不需要你。”
听萬離這麼說,未婚夫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離,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冷淡呢。我知道我以前是做過錯事,但那只是一時糊涂而已。你要相信我,我的心一直都是屬于你的!”
見萬離還是不太願意搭理他的樣子,未婚夫繼續裝委屈。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听說你的事後有多著急!我本來還在談一筆幾個億的合同,得知你受傷,直接就扔下客戶趕過來了。離,你就給我個機會吧,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這番真情表露,若是換作一般的女孩,恐怕直接就被拿下了。
畢竟,誰能拒絕一個花心大少說今生只愛你一個人呢?
可萬離太清楚這個男人的真實脾性了。
這人向來最擅長說一套做一套,如果相信他的話,早晚會落個萬劫不復的下場。
最初在父母安排下認識他的時候,萬離對他還沒有那麼討厭,只是單純的不來電而已。
她也有想過,要不要和他做個協議夫妻,將就過完一生。
畢竟,在她看來,想要在這個世界上尋覓真愛,真的太困難了。
可越相處,她就越發現這未婚夫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仗著優越的家世,他其實從未打心里看得起過萬離,只不過是把她當成了一個難以獲取的獵物。
現在他之所以對她如此熱忱,只不過是因為一直得不到萬離的心,才愈發被激起了好勝欲而已。
若是萬離真信了他的說辭,恐怕不過幾天就會被他當成魚塘中一條普普通通的小魚。
一次不忠,終生不用。
像這種劈腿男,根本就不該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萬離冷著臉,金絲鏡框後閃過一道銳利的鋒芒。
“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告你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