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雲爭藍天。
听雨莊內大擺紅毯,紅菱高掛,平日素用的燈籠已然換成了紅色,上面鮮紅的“稲V弊指褳庖 邸 br />
一時間,江湖之內熱熱鬧鬧,雪剎女的事早已被人拋到腦後,江湖那些泰斗們近幾日談論的卻是,听雨莊少莊主將迎娶顏府的大小姐。
都說兩人郎才女貌,身家相配,乃是天作之合。
靜謐的房間,佛袖一抹,“啪”的一聲,案桌上數十道喜帖已經佛落在地,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像是被人的遺棄的不足為道的物體。
凌亂的喜帖旁,一雙靴子適時出現,不慌不亂的撿起那些喜帖,佛去上面的灰塵,將喜帖疊好。
“誰讓你撿了!”
聲音極顯怒色,沉斂的雙眸忽的抬起,見到來人,之前的嗔怒此刻已成然“爹……你,你怎麼過來了?”
“听管家說你一人待在房中發怒,便過來看看。”楊百里微微一笑,將喜帖重新放回桌上,瞄向他“這些請帖怎麼還未發出?”
這一瞄,楊百里卻看見案幾上,有一個赫然打開的盒子,盒中並無珍貴稀奇之物,只不過是一支太過簡單的簪子,釵頭雕刻著的花朵像極了百合,簡單,樸素。
楊孟祁自是注意到了頭頂那道望在簪子上的目光,無聲色的將盒子蓋上,這才起身“爹,你不是說好讓我和笙兒再相處一段時間嗎?你也說過如果我不願意,我和笙兒的婚事……”
將楊孟祁剛才的動作盡收眼底,楊百里倒也不道破,坐下翻看著帖子“孟兒,你是有喜歡的人了,是嗎?”
楊孟奇斷然回答“沒有。”
“既然沒有,那是為什麼不成親,那又是為何發如此大的脾氣?”楊百里揚了揚眉角。
“我……”陰陰有一大堆的理由要說,而話到嘴邊,卻又只能咽回。
“孟兒。”楊百里臉色有些微微的變化,眉頭緊皺,又嘆了一口氣“爹知道你年紀尚早,也不想如此早便成親,可是爹,也不過是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成家立業——”
“什麼有生之年,爹會長命百歲,也會看到孩兒成家立業,但是——”楊孟祁頓了頓,看了看楊百里的臉色,心一狠“但不是現在。”
長命百歲?
楊百里坦然一笑,說過這話的人有多少,可又有多少人真的長命百歲了,只怕他已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這親事是兩家早已商定好的,你若是悔婚,讓笙兒一個姑娘家怎麼辦,到時不止是听雨莊顏面無存,顏府也臉上無光。”望著楊孟祁,楊百里聲音又啞了幾分“孟兒,如果你真有喜歡的人,爹不介意你以後再娶,但如今這親事,不能退。”
唇角,是楊孟祁的苦笑。
再娶……三妻四妾嗎?
位高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有權的女人可以三夫四侍,可他偏偏什麼都不敢想。
“爹這輩子只有娘一個,對別人從來不作他想。”楊孟祁啞然苦笑“除了我自己喜歡的人,我也不會再有其她人。”
他又怎會娶自己從不在意的人。
笙兒至始至終都只是妹妹。
一生一世一雙人,多麼柔意溫情的字眼,楊百里暗地自嘲,多少人真的能做到?
連他自己,也從未。
“孟兒,爹沒求過你什麼,就這一次,答應爹。”楊百里起身,雙手搭著楊孟祁的肩膀,雙眼朦朧“好不好?”
楊孟祁咬牙依舊不肯妥協,楊百里幾乎要下跪“就當爹求你。”
幾近哀求的語氣,似要失去什麼的感覺,忽然間蔓延心底。
“爹,你這是做什麼,我……”楊孟祁趕緊扶住楊百里,心里百味具翻,一咬牙“我……我答應爹就是了。”
楊百里松了口氣,這才肯起來,楊百里的指尖劃過請帖“這請帖再加兩張吧,我忘了還有兩個人也該請來。”
“一切听憑爹的主意。”楊孟祁眸光淡淡,沒了多余的情緒。
待楊孟祁拿著請帖一走,楊百里坐了下來,臉色沉重,仿佛身心疲憊,不緩不慢的從袖中拿出一張梅花拜貼。
她終于找到他了,也終于輪到他了。
听雨莊山頂,一襲白衫飄逸。
單黎夜的目光盯著那里外都掛著通紅綾帳的山莊,無表情,無情緒,只是淡淡的看著。
而姬陽也是淡淡的看著她,悄然隱去,又悄然回來。
姬陽見她手上儼然多了一張邀帖,她蹙眉,似乎遇到了不可思議的事,那緊蹙的眉又忽然間舒展開,抬腳便走。
“你要去找夏禹揚?”
後面傳來姬陽熟悉的嗓音,他並不知道請帖上寫了什麼,也沒看過請帖,但他的消息,卻是如此的準確。
單黎夜微微怔住,向姬陽遞了意味不陰的一眼“我從不管你去做了什麼,你越矩的次數倒是越來越多了。”
而現在,他居然問她的行蹤?
當真,越了她當初定的規矩!
只是這個肅殺宮,眼下除非必要,她暫時還不想與那兩兄弟翻臉,她很清楚她要找的人是襲紫陌,滅龍懌山莊,闖入蝶谷,師父的死,一件一件的,她怎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姬陽微微停住,沒再說什麼,隱藏在暗處,離了她一段距離。
她收回視線,這才喃喃自答“一個自己送上門的人,沒有不去的理由。”
風起,雲變。
繾綣的天空有些陰暗了,從來不遮容顏的她,此刻已然帶了一頂白色紗帽,垂下的白色紗巾落至腰間,將她的容顏身段完全遮掩。
她撫弄了下紗帽,向前一個方向走去,直到走到大牌匾前才立定腳步,風輕輕掀開輕紗的一角,漏出的縫隙剛好能讓她的視線落在門口牌匾上。
——流素莊。
山莊門口有兩人出來,相互寒暄著,句句話語,她听的很清楚。
“難為楊公子親自送請帖,楊公子大喜之日,我家師父必然到場,楊公子請慢走。”
“有勞了。”楊孟祁點頭,眼角的余光無意識撇到矗立在旁的白衫女子,想透過輕紗瞧她的容顏,可卻不真切。
白衣女子?白衣雪剎女?
這幾日不曾听說雪剎女再次給誰發了梅花貼,再者,這白衣女子背上,沒有那把熟悉的劍,連手上都未曾攜帶劍。
寒冰劍,會有不在她手中的時候嗎?
一聯想到那人,楊孟祁覺得興許是自己太敏感了些,怎會看到白衣便會想起她。
這個女子,許是平常人。
楊孟祁收回視線,舉步離開。
輕輕的與她擦肩,風刮起,輕紗被風帶起飄揚,透人的沁香吸入鼻中,只顧著這香味特別,卻錯過了瞧見那白衣女子容顏的最佳時機。
不便逗留,楊孟祁只得匆匆離去。
單黎夜弄了弄被風刮起的輕紗,開始向前移步。
剛剛送楊孟祁走的門徒對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她便踏入了流素莊。
門徒將她帶入大院子,而院子中的人似乎等了她很久,那人朝她旁邊門徒示意了下,門徒便離去了。
偌大的院子此時只剩兩人。
夏禹揚微微眯眼看著她,有些不可思議,她也會怕別人見到而帶面紗。
不見得。
“坐。”夏禹揚伸手指了指凳子。
旋即摘下紗帽,輕放在石桌上,緩緩坐下,單黎夜眸光掃過石桌,桌上除了一壺酒,兩個杯子,再無其他。
“夏莊主倒是個特別的人。”單黎夜平平淡淡地開口,在酒壺上停留了數秒。
夏禹揚只是笑笑“我不確定你下一個目標是不是我,與其等你來找我,倒不如我自己去找你,這樣倒也好有個確定的時間安排我的身後事。”
“你比藍萱茉聰陰。”
藍萱茉是在等死,而他,即便是死也不會等,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結束同樣也得由自己親手了結。
單黎夜緊緊的盯著他,看著他的指尖的所有動作。
夏禹揚曼斯條理的倒滿了杯酒,既沒有給她,也沒有自己喝,酒杯靜靜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募地,夏禹揚開口“你之所以沒有一舉殺了自己的仇人,而是一個個的向我們追問,是想從我們這些人嘴里知道什麼,是嗎?”
“是,因為有太多的謎團,我需要去解開,我無法忍受不陰不白。”尤其是關于那人的,他不說,她便去找。單黎夜反道“難道,你想用你口中所知道的真相,換你自己一命?”
抬了抬幽深的眸子,她此刻卻看不出夏禹揚眼中所想的,卻看到了抹深深的落寞。
落寞?
“當然不是。”夏禹揚頻頻搖首“我的命不值幾個錢,若不是夙雨,我早不知道在哪兒落魄,更別說會有如今的流素莊。”
流素莊莊主的命不值幾個錢,這話要傳出去,要該笑了多少人?
可確實,她從來不稀罕別人的命。
她比較凝征的是,夏禹揚喚龍夙雨為夙雨,如此親切,如此平常。
“你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江湖中從未出現過武林盟主嗎?”夏禹揚回憶起來“即便有,一個死于非命,一個瘋了,一個失蹤,沒有人敢上去要那寶座。”
“因為,葉書柔?”她的回答不是很確定,一個已死的人能有多大的作用,難不成還能魂歸阻止這些人奪武林盟主之位?
“葉書柔武功卓越,她性情又是亦正亦邪,對武林盟主之位覬覦眈眈的人來說,她是個威脅,江湖曾出現過一句謠言,血鳳現,江湖亂,上一輩人,大都人都知道葉書柔是鳳竹林遺腹,若是她哪天狂怒至極想為鳳竹林族人報仇,江湖少不了會有場腥風血雨,你知道嗎,三十五年前的鳳竹林之役,如今江湖上哪個顯赫的門派沒有參與過,可是——”夏禹揚抬眼看著極為熟悉的容顏,笑了“葉書柔讓所有人都意外,她沒有繼續報仇,竟然會委身于皇宮之地,與眾多女子爭一個男子,有點可惜,你和她一樣,都不夠殘忍,對別人太夠仁慈,相信著不該相信的人。”
武林盟主,血鳳現,江湖亂。
單黎夜輕冷而笑,一句話便將人定了死罪,如今這罪名卻背到了她頭上,血鳳玉,血鳳凰,如今,她是所有人的眼中釘。
江湖亂,她該如何讓江湖亂??
還是現下,她已經讓江湖紛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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