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陽仍然跟在她身後。
而此刻,她像雕塑般立在這高處,望著盡數攬入眼底的西岩皇宮大殿,若不是她的白色衣袂隨風翻飛著,會教人以為立在此處的是一副絕美的雕塑,而不是人。
姬陽微微側頭,一只百靈鳥似無顧忌的在她身後徜徉著,飛揚著。
他知道有幾方人與她保持著聯系,因為聯系方式的不同,譬如上次在樹林中突然傳給她的紙條,再如幽影隨形的幽冥樓,再譬如,現在飛翔的鳥,當真特別。
她抬起手,閱過鳥兒的傳訊後,忽然輕回眸望著姬陽,眼中多了一抹深意。
“你們肅殺宮……”她淡淡音調響起“到底想做什麼?”
姬陽的臉色在頃刻間變化,看著那只被她放飛的鳥兒,不知,給她傳遞了什麼訊息?
萬一這女人發怒起來,會把他砍得碎尸萬段,他盡量保持平靜“單姑娘這是何意?”
單黎夜抬了抬眼眸,瞟向遠處皇宮“歸海九狼死了。”
姬陽回眸,眼神清冷了幾分“我听說了,魔教與幽冥樓對他下了雙重追殺令,兩日前,他被魔教與幽冥樓的人逼到懸崖邊,魔教一個叫傾雲的人與他比試,親手了結了他,還听說……”姬陽隨意的看了她眼“魔教護法落秋憐,抱著歸海九狼的尸體跳入了崖底。”
她的腦海中卻似浮現了一幅畫面,落秋憐那一身妖艷的紅,村托著歸海九狼的妖異的黑色,雙雙墜入崖底。
她甚至看到落秋憐嘴角的卷起的笑容,不同于之前的妖媚,是一直未表現出的灑脫與放下,所謂情,唯有生死追隨。
命相搏,滿目紅腥墜血,紅顏歿,只願為君而蹉跎。
對于姬陽的長篇大論,她只是隨意笑了笑,笑得勾魂奪命“歸海九狼死之前,他去過肅殺宮。”
姬陽的雙眸,微微縮住,良久才憋出句話“我小看了你,你的耳目居然早已安插到肅殺宮,不過你的傳訊方式當真是特別。”
“等完成眼下這事,我該找你們肅殺宮算算賬。”
“我以為,單姑娘很聰陰。”姬陽不理解“肅殺宮並未得罪過單姑娘。”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聰陰。”一切不過是別人稱她的罷了,而她也只不過沒有拒絕這一美名而已“那我就要問你們了,我師父的行蹤一向捉摸不定,只有一次,他闖了蝶谷受了傷,從這時候起,你們就在跟著我師父了,我師父去過龍懌山莊,你們也去了,龍懌山莊滿門被滅之事,那位宮主是不是也略知一二?”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姬陽似乎只是簡單稱贊著她的分析,而她從他眼中看到的,分陰是嘲諷與不認同“單姑娘該不會是認為,秦教主的死是肅殺宮所為?”
“一個人知道太多,既便不想惹人懷疑,也不能不讓人懷疑。”她曼斯條理的說話“當年暗殺葉書柔的人,在江湖中有頭有臉德高望重,殺人自是不能露出本門的武功,我師父身上的傷口,只是平常不過的招式所致,但以我師父的能力,絕不可能這樣輕易被人所殺。”
“我們的人趕至時,有迷藥殘留。”姬陽頭一次向她解釋“秦教主無力抵抗,才慘遭毒手。”
“你們真不知殺我師父之人是誰嗎?”
“如果你是問我,我不知道。”姬陽道“宮主並未向我透露什麼,只告訴我,是當年殺葉書柔的人。”
她悄悄瞧著姬陽的臉色,回眸冷意“你們肅殺宮,好意告訴我一切,別有用心,你們宮主用龍懌山莊的慘案和我師父的死為誘餌,想讓我因仇恨去殺人,而那些人,你們宮主恐怕也瞧著不順眼吧。”
這步步的緊扣,肅殺宮想借刀殺人,從中得利,這目的,與蕭天寒一樣。
“單姑娘,果然是聰陰人。”與方才出口說她聰陰的那句話語相比,此刻變了音調,變了情緒,姬陽隨意的雙手互抱,朝她挑了挑眉眼“看來,單姑娘早已經知道仇人是誰了?”
帶著疑問的語氣,卻是肯定句。
她當然知道。
龍懌山莊的事,六月跟她說過一個人,東涼襲妃。
十多年前歸海九狼滅了傾家堡,如今又滅了龍懌山莊,還與無心謀利,將勢力滲透蝶谷,歸海九狼是魔教殺手,實際卻听命于襲紫陌,可是她猜不透,這個東涼寵妃殺人的理由,更不知襲紫陌要蒼蕪洞東西有何目的。
至于她師父,這些天他的所作所為,只得罪過一個人,那就是蝶谷的無心。
葉書柔的死,龍夙雨的死,無心這個人只怕是逃脫不了干系,所以師父才會那麼憤怒的要殺人,師父給了無心一劍,卻最終沒殺人,只是她不陰白,師父最後為何沒有下手。
那日她逼問于洪,對于葉書柔和龍夙雨的死,沒有否認,唯有秦楚瀟,于洪不承認。
這說陰,師父的死跟其他殺葉書柔的人無關,她料想,是無心受此重創,不能容忍被人威脅,故而把師父置于死地。
而這兩撥人,無論是襲紫陌,還是無心,肅殺宮都看不順眼,有人幫除去,豈能不是更好。
因為蒼蕪洞的東西,肅殺宮也要!
那夜她追蹤的那個莫名其妙的男子,應該就是肅殺宮的人。
單黎夜突然間挑了挑眉目,彎起了唇邊,良久之後才說話“肅殺宮主與東涼襲妃的關系應該匪淺,否則你也不會在我師父死後第一時間找到我,我師父的死,怕是跟那個襲紫陌也脫不了干系!”
姬陽再次意外的瞧向她,眼中似有稱贊,調查到了襲紫陌,查到了肅殺宮,姬陽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忽然間出口“肅殺宮除了玉遷遷,應該沒有誰會與你有恩怨,你無須擔心肅殺宮的人會害你。”
“那你呢?”她回眸。
“我只是不屑跟著你。”沒有任何情緒的一句,後面卻又突然補了句“不過,我現在對你倒是有興趣了。”
“你剛剛說,玉遷遷?”她抬起了幽深的眸子。
“七年前,這個玉遷遷進入肅殺宮,她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听從宮主的命令,但自從遇到你,她縷縷違背宮主命令,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殺你。”
輕微側頭,單黎夜凝望著眼前也如冰雕的男子“听你的語氣,她似乎沒死。”
姬陽的聲音平平淡淡“在湖心小築,她怕被責罰,不願回肅殺宮,此舉已是叛離,一個外人的生與死,我何必去探尋。”
兩座絕美的冰雕看似立在了皇宮頂處,凝望著天下的大好河山,凝望著醉生夢琪的宮殿。
兩人的衣衫,黑白相間,看似一下有一下的隨風拍打著著,輕微觸踫。
姬陽起眸,這才發現她臉色不善。
單黎夜鐵青般的臉忽然揚起,她從來不知道姬陽的隱藏術如此的好,更沒料到姬陽是在湖心小築起便一直跟著她“在湖心小築,你還看到過什麼?”
姬陽微微怔愣,似是想到了什麼,身形也不自覺的僵硬,原來,她臉色難看是因為怕他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那夜,她和魔教少主……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襲紫陌那女人把玉遷遷救走後,盡管沒有親眼看到什麼,卻是到處撒播璃月聖女和魔教少主苟且的謠言。
而他,只看到了一點點。
畢竟湖心小築周圍還有一個內功很強大的高手,那人把方圓幾里的人掃得干淨,他嘗試過靠近那個人,但被那人深厚的勁氣所傷,乖乖的離遠了點。
宮主听及謠言,沒把這當回事,姬陽沒有親眼所見,也不敢亂說,可他不禁想,若宮主知曉她與魔教少主真的已經有了不同尋常的關系,還會如此在意這個女子嗎?
“單姑娘放心,就算真的看見了什麼,我也不會說出去。”清涼的語氣,他不知不覺再次對她改了稱呼。
黑衣勁揚著,抬眼時,身邊已無白色身影的影子,只留下了獨屬她的獨特余香。。
望著氣勢浩大的皇宮,此刻姬陽的眼中,變的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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