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撇了她一眼,蕭南翌沒有回答她,微微用力將她推遠,另一只手將兩塊玉嵌入缺口,旋轉擰動。
石室的門 然轟聲,重重砸下,腳底下猛烈一陣抖動,晃得她差點站不穩,她不敢輕易再動。
石室停止了晃動,腳底下的石板,開始產生微微的裂痕,一片一片的,蔓延開來,似乎只要上方有微微的壓力,石板將會瞬間坍塌。
漸漸的,腳底下開始有水珠沁出,潤濕了鞋底。
蕭南翌感受到了異常,抽出了兩塊玉佩放回懷中,靜靜看著腳底下的動作,撕裂開的痕跡越來越大了。
緊鎖著沉重的眉,蕭南翌朝她的方位輕輕邁了一小步,盡管踏上去仿佛輕如塵埃,步履如薄冰,可腳底石板還是瞬既碎裂出痕跡。
“你別亂動,這是沉石,石室底下不知道是什麼,要是不小心冒出一條蟒蛇來,你沒事,我可有事!”
單黎夜微微凝了聲音,生死關頭,也對他沒了之前強烈的抵抗,見他走完這步,底下石板並未沉下去,她才舒緩了口氣。
只是,這口氣才漸漸從心頭放下,石板突然間全部破裂,兩人毫無支撐,同時掉了進去。
石室下面,是個寒水潭。
落水響聲清脆玲耳。
這始料未及的一切,使得她嗆入了幾口水,蕭南翌已游向了她身邊,想拉她一下,她在水底微微反抗,朝另一個方向游去。
破水而出,單黎夜抹去遮眼的水珠,才開始量著周圍,看樣子,這是個秘密甬道,水及腰身,甬道兩邊石壁都是冰冷至極。
沒有火光,她看不到蕭南翌的人。
猛的縮回了手,一顆夜明珠的光驟然在身邊亮起,將她的窘迫照得一清二楚,這個時候的蕭南翌因為她這麼一摸,開口的語氣似乎回到了在劍山初見時的那會兒,帶著風趣慵懶,他的笑意很濃。
“夫人,沒想到你對我身體那個地方這麼感興趣。”
水聲微微波動著,他已貼近了她,單黎夜卻是感覺到危險的靠近。
這個男人,太危險了。
明明剛才他還跟她冷戰著,一句話也不說,一開口卻是這麼一句。
男人,果然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物種。
他的氣息,貼的越來越近,那顆夜明珠,將她窘迫的樣子,照的分明。
他再次將她鎖在了石壁之間,單黎夜勉強抬起了頭,對視著他“蕭大少主,即便要**,是不是選錯了地方?”
這潭水里面會不會有什麼致命毒物之類的,一個稍有不慎,便是喪命。
單黎夜凝了凝雙眸,正想著要將他推開,他卻緊緊的將她固在懷里,兩手鎖著她的腰身,他的厲聲在耳邊響起“別動!”
她沒有再動,想要開口說什麼,他又再次制止住了她,聲音柔了些許“有東西,別說話。”
皺起沉重的眉,她聆听四方的動靜。
他也听到了,這輕微嘶啞的聲音來自于水底,遠遠的,她能听到離兩人不遠處水聲輕輕波動的聲音。
不是人,是水底的蛇。
她听到了吐嘶的聲音,漸漸的,越來越近,有幾條,已經纏上了她的腿,漸漸往上爬移,似乎把她當做了棲息的石頭。
她該慶幸這些東西只能待在水里,不能浮出水面,否則她不敢想象被這些東西咬一口的後果。
蕭南翌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只能像跟木樁子一樣的站立著,不能動,不能說話,任由這些東西爬移。
生怕這些東西知道兩人是大活人。
它們應該也是很久沒有吃過新鮮的肉了,在她身上微微磨蹭的感覺,令她腳底發麻。
他鎖著她的力道沒有變。
本就貼得近的兩人,只不過是貼的更近了而已,一旁的夜明珠很亮,她的臉上還帶著濕漉漉的面紗,而他正慢慢的靠近著她。
他絕色的臉龐,一點點緩緩往下,呼吸猝然,唇與唇之間,幾乎不過一線之隔,快要觸踫到。
她只能瞪著眼楮,他這趁人之危用的也太是時候了吧!
“那些蛇走了。”
他看著她抗拒的眼神,最終沒有吻下來,便離了她的身體,撒了種不知名的粉末,開始向前游走。
回過神來,沒想太多,她隨即跟上。
上了岸,是個較為空曠的溶洞,溶洞石壁上像是有一扇似有若無的門,蕭南翌摸索了一陣,才拿出身後的劍,解開白色布帆,把烈火劍露了出來。
她自動退開了幾米,轟隆的聲響過後,石壁已裂開了一道痕跡,他再次加注了力道,石門破開。
他輕巧躍入里面,她隨後跟上,在他身上踱量了多眼,她很疑惑“為什麼我總覺得,你比我更熟悉寒冰洞里面的東西?”
他收了劍,不冷不淡的解釋道“如果有一個人天天對你講述這里的每一條暗道,每一個機關,你也會熟悉的。”
“不過,她只告訴我里面的機關,卻沒有告訴過我這個地方在哪里,我也是第一次來,並不知道剛才那是什麼蛇,也並不知道被蛇咬了會有什麼後果,只是她要我提防而已。”蕭南翌再次補充,看著她似乎在深入想些什麼,他只好繼續解釋道“我說的人,是無孀前輩,我應該叫她一聲祖師叔。”
單黎夜微微冥想,有些明了。
有點巧,她也得叫一聲祖師叔。
這蒼蕪洞洞是無月精心打造的,以無月與無孀似敵非敵的關系,無孀知道這里所有的東西,似乎也並不奇怪。
單黎夜只是奇怪,無孀為什麼要告訴蕭南翌?難道無孀早就料到蕭南翌會來這里,亦或者,無孀要蕭南翌從這里帶出什麼東西?
蕭南翌止住她的腳步,單黎夜抽回思緒,望著前方,這倒是個簡單的箭陣,底下數十排格子,踩錯一步,便會有毒箭射出。
還未等她再仔細研究,身體已經被人帶起,踏過底下幾方格子,他已安全的把她帶到另一方落地。
有他在,似乎已經不用她動腦筋。
腰間的手沒有感情般的迅速抽離,他便頭也不回的朝里面走,看著他的背影,她苦笑了一下,現在居然可以對她這般不屑,那方才對她那般的**,又能算什麼呢?
單黎夜微微搖了搖頭,跟在他身後。
走過好幾個沒有裝嵌過的溶洞,兩人最終站立在一扇厚重的由琉璃白石所砌成的石門前。
石門枯藤纏繞,蜘蛛網錯盤,與其他石門不同的是,這門上有一塊石頭雕刻的牌匾,只是年道久遠,牌匾上的字磨損了痕跡,教人瞧不真切。
蕭南翌微微用力,將門推開。
當她上前幾步看到洞內的景象,腦海中只剩下震驚兩個字,這洞內的東西,太令人震驚不已了。
她從沒想過,蒼蕪洞底下,還有這樣一幅奇觀!
這里有點像一個水簾洞,但這里的水又和平常的水不太一樣,半冰半水,四壁垂吊下許多樹藤,葉子微綠,盡管沒有陽光,它們似乎在這里長的很不錯,連花海迷霧里的纏人樹藤都沒長得這麼好。
而水洞中央,是一副冰棺。
冰棺!又是冰棺!
冰棺的四角,由洞頂上面垂下來的四根樹藤凌空吊著,冰棺的底部只微微觸到水面,從這邊看去,似乎是若有若無的漂浮在水中。
水面上,漂浮著無數的花,零零散散,沾染著仙氣一般,在暗黑的洞里,戳著水波,閃閃發光著,亮了整個水洞。
這倒像是人間仙境。
蕭南翌上前彎下了腰,單手沁入手中,托起了一株花,揚起了眉毛“冰凝仙草。”
“原來這就是神醫無隱鐘愛的花。”
單黎夜眉目間微微凝重,易沐楓說過,冰凝仙草是鳳竹林的族花。
寒冰劍,血鳳玉,冰凝仙草,一件一件的,都是從鳳竹林中拿出的東西,這些東西對她來說,都是屬于鳳竹林的贓物。
三十五年前那一場大屠殺,無月若是真的沒有參與,又怎麼可能會得到這麼多東西。
或許玄機四子,都參與過。
可無月,是她敬重的爺爺……
單黎夜心里極痛,這讓她怎麼去相信呢,真希望爺爺能告訴她,他有苦衷,他沒有因私心毀滅了一個族落……
她現在才了解到那時的葉書柔心里的痛苦,一面是族仇,一面是養自己的師父師伯師叔,知曉真相的葉書柔,已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報仇,還是不報?
葉書柔無法做到心胸寬闊的去原諒那些屠殺鳳竹林的人,連心平靜氣都不可以,那一場大屠殺的畫面似乎一出生便映在了她腦海中,殘缺不去。
那麼多的族人,手無縛雞之力,任人宰殺,怎能不報!
那葉書柔的死呢?
她一遍遍的問自己,那是她單黎夜的娘親,她在夢中親眼見證了她的死。
她真的,可以放下仇恨嗎?
她能做到嗎?
不再想太多,單黎夜閉了閉眼。
蕭南翌已經將仙草放回了水中,回頭看向她,提出問題“你怎麼知道無隱鐘愛這種花?”
單黎夜睜眼,無意指向了他胸前“你身上的刺青。”
“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刺青?”他越發的笑意瀾瀾,他看過她的身體,他的身體,她也沒少看吶,竟然她還注意到了他胸口處的刺青。
單黎夜默默白了他一眼。
明知顧問!
七年前,她好心替他吸毒時,有所注意,但當時他胸口上中了毒器,全是血,她看不出來什麼。
在劍山璇火洞,他坦露過上半身,他的外衣還披在她的身上,只能說太湊巧,或許她眼光獨到盯著他看,偏偏注意到他身上的細節,只不過他濕漉漉的長發遮掩,她沒能看清全部。
後來青樓那荒唐一夜……
單黎夜收回思緒,反而微斂輕笑,鎖緊了他沉思的目光“這並不奇怪,我在其他男子身上也看到過,他年紀與你相差不了多少,不過論輩分,你還得叫他一聲師叔。”
“你是說易沐楓?”蕭南翌的眸色瞬既沉斂了很多,如果她不提,他差點就把這個人給忘了。
就是那個人,把她送到了迷霧竹林那兒,然後不聞不問。
她和易沐楓好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居然將易沐楓的身體都看了?
這還沒有成親,就有肌膚之親了?
“恭喜你啊。”他語氣不善。
听到這句,單黎夜一頭霧水,看著他沉沉的臉色,似乎有些好笑了“你恭喜我什麼?恭喜我差點被自己手下人給殺了,還是恭喜我被困在這里出不去。”
“恭喜你成親。”蕭南翌語氣再冷。
“成親?”
單黎夜念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听錯,臉上的笑容卻更大了“蕭大少主,如果你只是想說笑話,活躍這里陰森的氣氛,那我告訴你,這個笑話,可一點都不好笑。”
只是笑話嗎?蕭南翌沉斂了一瞬“你和易沐楓……難道沒有什麼關系?你們不是要成親嗎?”
“你腦子里想的什麼。”她略微嗔責“我和他成什麼親,怎麼可能成親。”
見到他嘴角突然浮起來的笑,以及一臉不懷好意的模樣,她心里頭嘀咕,奇怪,她為什麼要跟他解釋?
單黎夜蹲下來,拿起一株仙草細看。
但蕭南翌突然又沉了臉下來,即便真的沒有成親一說,可是——
他清冷了目光,毫不客氣的諷道“沒想到,你喜歡看別的男人的身體。”
她不再理會他,只當這是他百無聊賴說的笑話,她還沒質問他,是不是也喜看女子的身體,她的身子,他能直接告訴她,還有哪一個地方是他沒有瞧過的嗎?
只是,她該以什麼樣的身份質問?
放下仙草,任水流將花草飄。
她微微搖了搖頭,只能對著這些仙草嘆氣,冰凝仙草是鳳竹林族花,常人難得一見,它更是是世間的奇草奇花,也是行醫良藥。
冰凝仙草的花瓣如冰一般透明,染著仙靈仙氣,花葉自舞,花中心的花蕊,卻又像多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混在一起,閃閃亮亮。
如果傅花隱那個男人在這兒,看著這里有這麼多仙草,她能幾乎能想象到那個男子擁有寶藏的豪放大笑。
可傅花隱……生死不明!
她站起身來,看著那飄遠的花兒,舒展了眉“水洞密不透風,這花可以隨水而流,這水底應該有出口——”
點破這一點,她忽即轉身看向蕭南翌,卻見他不知怎麼的緊縮著眼瞳,臉容扭曲,單手撐著心口之處,似是在忍受什麼劇痛一般。
不知他這是怎麼了,她朝他走去,腳步才邁開一下,蕭南翌動作卻比她更快,迅速的摟過她,把她帶到冰棺之上,輕落下。
她還來不及開口問什麼,眼前的男子早已施展輕功離開冰棺之上,走出了石洞,走出了她的視線範圍內。
整個洞,獨留她一人站立在冰棺上。。
四根藤條微微動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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