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陽光,安靜的午後。
帶著面紗的六月,身著並不耀眼的藍衣,踏入了一座客棧,找了一個偏僻角落的內座坐下,不一會兒,鄰座來了許多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你們有听說過璃月教聖女嗎?”
“當然听過了,之前的那三宗命案,皆是她所為,凌門,愉門,路家鏢局,還有些其他零散的人,都堵在璃月教要討個說法,有的說她殺人,有的說她打人,這陣勢鬧的特別凶,還要她出來當面對質,璃月教偏的不肯交人出來,只說他們不知道聖女在何處,誰知道這個時候,有個年輕的小伙子出來,說璃月聖女被魔教給抓走了。”
“還有這樣的事?被魔教盯上,璃月聖女這好日子也是到頭了。”有人問︰“魔教抓璃月教聖女做什麼?難道是听聞了她的這些事,想把她招入麾下效力?”
有人嘆氣︰“只怕江湖上又要出一個妖女,這魔教的勢力是越來越大,以後還有誰能與之抗衡。”
“可不是麼,听說魔教有一位年紀輕輕的少主,武功絕世,但從沒有人親眼見過他的容顏,只知他一出現,便是身著黑衣,面帶雪銀面具,而他每一次的出現,都代表著血流成河。”
有人回憶︰“我記得,三年前,魔教少主初次現江湖,為了收服恆 峰上的黑道老大,那魔教少主一夜之間攻上了峰頂,斬斷了那峰主的一條手臂,那一夜恆 峰血流成河,慘叫嚎哭聲,連綿入耳,是何等的慘烈,峰頂的腥味幾天幾夜都未曾散去。”
有人說︰“听說,抓璃月聖女的人,就是帶著雪銀面具,恐怕就是那位魔教少主親自動的手,璃月聖女根本不是魔教少主的對手,現在也不知道是何下落,說不定,這水靈的女子,早已慘遭毒手。”
“魔教少主凶殘嗜血,殺人不眨眼,只怕又是一大魔頭要出世……”
忽地, 的一聲,鄰座長桌碎裂,卻是一個女子掌風掃過,惡狠道︰“亂嚼舌根,再亂說話,小心我把你們舌頭都割下來!”
“姑娘小小年紀,何故出此惡語?”
“我們神教少主,豈是你們能談論的?”女子挑著冷眉︰“識相點,給我滾出這里。”
“姑娘竟是魔教人。”有人哼道︰“你們魔教的人行事狠辣,我們只不過說兩句又怎麼了,敢做怎麼還不能說。”
“姑奶奶是誰,輪不到你等雜碎來管!”說著,又是一招掃堂腿,把幾人打翻,幾人頓時明白這姑娘是故意找茬,于是紛紛亮出武器,開始反拼。
狹小的破敗客棧,桌椅碎了一地,更是狼藉,六月看不下去,出手制住那幾人,然後拉著那女子離開了客棧,來到一條無人小巷。
“六月姐姐,這幫人居然這麼說少主,你也能忍得住。”四月氣憤︰“三年前,少主還不是為六月姐姐你才——”
“不該惹的事少惹。”
六月冷聲打斷,四月只得作罷,把悶氣憋回心里,又低了聲音︰“六月姐姐找我,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這件事情,有點怪異。”面紗擋了六月的容顏,卻仍能瞧出她緊繃不安的臉色︰“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龍懌山莊周圍突然多了好幾批暗影,主公是不是還另派了人盯梢著龍懌山莊?”
四月搖了搖頭︰“之前若不是為那龍若靈,一個小小的龍懌山莊,主公怎會上心,你這麼說,莫非是還有其他的人也想對龍懌山莊不利?”
“龍軾風這麼多年都沒有什麼仇家,什麼人會突然找上他?”六月皺著眉角,不安感卻是愈來愈強烈。
怕就怕,如果不是為龍軾風,難道,會是因為……龍雲嗎?
“龍若靈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六月姐姐,你為什麼還要堅持留在龍懌山莊?”見六月有些情緒波動,四月有些不明白,小心翼翼道︰“六月姐姐,你該不會真像五月說的那樣,你對那個龍雲——”
六月目光微掃,四月將最後的話吞了回去,自動閉了嘴。
“不該問的,也不要多問,我有我自己的處理方式。”六月平復目光,忽然問道︰“龍姑娘,她怎麼樣了?”
“不知道。”四月眨了一下眉眼︰“主公和少主都去了禁地,我們也探不到情況,倒是七月姐姐她——”四月壓了壓聲音︰“她擅闖禁地,被主公打傷了。”
崖上,有些冷意,底下雲霧繚繞的山,頗有看意,而底下,是萬丈深淵,黑漆漆的一片,不見底。
矗立在懸崖旁的黑色背影,在此處站了很久,勁揚起來的風,把他的披衣刮的作響,他的背後,一抹藍紫衣的身影,勾勒著悠悠的雙腿,走到了他身後。
“宮主。”藍紫衣女子呼喚了一聲,她是劍山客棧那晚突然出現的老板娘,也是他的下屬,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背影,她卻又似覺得有些遙遠。
黑影已察覺出身後有人,卻只是微微偏首,並沒有回頭,大半張俊冷的側臉也足以說明,男子嚴峻的氣勢與氣場,不容人忽視。
只是那股氣勢,在他第一句話問出口的時候,便完全松懈了,是因為,他看到那女子有了危險吧,所以什麼都顧不了了。
“還沒有她的消息嗎?”
“沒有。”玉遷遷的臉容平靜了片刻,才敢鼓起勇氣回答︰“魔教把守森嚴,我們的人進去不得,難以知道龍姑娘的下落。”
崖邊的背影微微顫抖,緊閉雙眼,若不是那葉南翌,一連殺了好幾個他派去跟蹤的人——
葉南翌!
背影微微停頓了一瞬,問道︰“襲紫陌呢?”
提起這事,玉遷遷恍惚想起什麼,舒了心說道︰“幾日前,襲妃娘娘說要與宮主商量一件事,襲妃娘娘昨日已到,宮主是否前去相見?”
黑影微微點頭,輕應了聲︰“嗯。”
龍懌山莊。
梨樹上再無花朵,只剩葉子紛紛飄落,龍雲關好房門,想要出門,卻見龍軾風已經站在他身後,他正了正身︰“義父。”
“想去魔教救她?”
龍雲垂眸,不說話。
龍軾風無奈的搖首︰“抓她的人,是魔教教主,其功夫深不可測,雲兒,以你現在的功力,就算你去了,不過也是去送死。”
龍雲道︰“只盡綿薄之力。”
“我知道,這龍懌山莊留不住她,也留不住你,你們總歸都要離開的。”龍軾風把手摁在他肩上,淡聲︰“你留下來,我去。”
龍雲愣住︰“義父……”
“只當去見見老朋友。”
待龍軾風離開後,龍雲拂過手中飛雲劍,梨樹下,劍尖亂舞,落葉散在他的褐色的衣角,輕長的發絲上,亂舞汾陽。
一陣猛擊過後,劍被插在了地上,地面瞬間裂痕綻開。
他的大仇報不了,連在乎的人也保護不了,他還可以做什麼?
站在旁處的紅依停了步伐,瞧著梨樹下亂舞的人影,只是搖頭,嘆息。
從他入龍懌山莊起,那個女子給了他很多別人不曾給過的,如今那個女子生死不明,他這般模樣,只是恨自己不夠強,無法護那女子而揮劍泄憤吧。
這種心情,她又怎麼不會理解呢。
“紅依姐姐,你在看什麼呢?”綠袖走過來,不自覺的揚起笑容,瞧著那邊勤奮練武的人,偏頭卻見紅依若有所思般的出神,瞧著一處地方。
綠袖往那邊看了一眼,除了假山草木樹林,並未見到什麼東西,不覺有些納悶,回頭一看,梨樹底下的人不知何時已抽劍離開。
綠袖無奈嘆了嘆氣︰“雲少爺每天都會練劍,真不明白,雲少爺的功夫已這麼好了,還要這般苦練做什麼。”
“他不是在練劍,是在等人。”見梨樹下的人已走,紅依也轉身,在回廊上往前走著。
綠袖轉即跟上,有興致的問道︰“紅依姐姐,雲少爺在等誰啊?”
紅依微微停留腳步,眼眸里閃過一瞬的深思,抬眼時卻是多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我只知道,今夜,那個姑娘就會在這顆梨花樹下跟他見面,你要是這麼有興趣的話,倒是不妨做一回小人,好好看看雲少爺朝思暮想的姑娘是誰。”
“朝思暮想的姑娘?”綠袖皺了皺眉,與雲少爺認識七八年,除了大小姐,還未見他與哪家姑娘親近過,他那麼冷淡的一個人,也會有朝思暮想的人?
那個姑娘,會是誰?
會是龍懌山莊的人嗎?
綠袖正待抬頭再問問紅依,卻見紅依早已走了很遠。
碧落閣。
“五哥!”
絡仙兒直接闖了進來,不顧忌還有旁人,拉扯著他的衣袖︰“五哥,你再不去救人,樂姐姐就要被魔教那些人給弄死了,五哥,我求你了還不行麼。”
“不是我不幫。”絡軒看著手中的紙條,揉成粉碎︰“我這點小地方,怎與魔教抗衡。”
“說白了,你就是見死不救。”紫衣人影微微哽咽著︰“你不去,那我去。”
說完,徑直的躍過龍惜嫣,出了房門,龍惜嫣追著過去喊︰“七公主!”
但那紫衣人影跑的太快,龍惜嫣只能折返回房間,瞧著他手中紛紛散落的灰塵,揚起不安,忽既安慰道︰“沒有消息,或許是最好的消息吧,她應該會逢凶化吉,化險為夷。”
“她的事,已經有人去管了。”絡軒平平靜靜的,消了情緒︰“你讓人去跟著點仙兒,免得這丫頭又惹出什麼事。”。
龍惜嫣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