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念頭升起,是暗室!
屋里的東西小心翻找,踫過的東西也都似原封不動被她放回,她在床榻邊摸索,手不期然在床榻上觸踫到了什麼,只听一聲響,機關觸開,離床半米處的地面傾斜,破開道入口。
青葉殿,好似是座冷宮,無人居住。
太子近日大婚,宮闈處處謹慎小心,巡邏的人比往常多了數倍,單黎夜避開守衛,在皇宮四處游巡,火靈芝並未入國庫,而是入了藥房,听說皇帝要以火靈芝為引入藥,制成什麼丹丸。
她轉而去了內寢,內屋卻是擺了不少東西,像是女子閨閣,單黎夜盯著梳妝台上的鏡面,摸了摸妝盒,手上並未沾到灰塵。
這里怎麼看都不像有人住,卻好像有人打掃,各類物件干淨得不染塵埃,她四處瞧瞧,並未看見曼羅蘭的標志,她走向床榻邊,靜站片刻,琢磨了許久,正要離去時,忽覺腳下不同尋常。
黑色的衣袂呼哧而過,在城房頂飛檐走壁,身影展速極快,快到讓守城的侍衛未察覺有人在眼前走過,當是陣陣晚風瞟過。
單黎夜過了道轉彎處,跟著的那道影子已不見蹤跡,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小小的洞口。
洞內簡潔樸素,黑白棋子的殘局,已下到一半的戰棋,厚厚的的一疊信,牆壁上掛著許多幅畫,山水鳥魚,飛禽走獸,也掛有人像,只不過畫像中的女子一直遮住容顏,不能一探究竟。
單黎夜行至案桌邊,緩緩拾起桌上一張發黃的紙,紙上,遼狂的筆劃只繪出了一字,她拿過另幾張,墨跡有干有濕,似是有人常來寫字一樣,紙上同樣只有一字——葉。
青葉殿的葉?
忽兮間,洞頂上方有慌張的腳步聲走過,密密麻麻的傳來,從不知名的個方向漸漸傳入這洞中,傳入她耳朵。
單黎夜微微蹙眉。
有很多人來了!
過了好會兒,伴隨著腳步的停止,一身明黃刻著莽紋的視線,落入她的眼簾,那明黃人影整了整慌亂的衣衫,踏進洞中。
而單黎夜則藏在上方石壁凸起處,像壁虎似的黏著石壁,她身著黑衣,與黑暗相融,而那凸起的石壁,足足可以將她的身體擋住。
雖然四個國家都有皇帝,但普天之下,除皇帝太子無人敢穿明黃莽衣,而眼前的這個男子,容顏年輕俊秀入骨,那種身處皇宮該有的巍峨氣勢,在他的眼角處,刻畫得淋灕盡致。
這個人,是儲君,是她哥哥所效忠的主上。
——西岩太子。
太子一臉從容地檢查了一遍洞中所有的東西,確信沒有丟什麼,這才略微安心,半響,太子的目光忽然又落到前方那面輕紗上。
準確的說,是被厚厚輕紗遮住的畫,它那麼遺世獨立的放在那里,彷佛它是稀有的,不同于其他的畫,它是被珍藏守護的。
太子的一舉一動,被單黎夜看在眼底,太子已經開始往那里移步,若眼再尖一點,畫後面,藏著的正是她剛剛一直跟著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手已纏住腰中匕首,而她的手夾著銀針,那人若被太子發現,定會對太子不利,而她,只是想簡單的阻止一切。
只要太子再往前,只要再踏前一步,那人便會完全暴露在太子眼前,單黎夜的眸光死死地盯著那步伐。
若是再一步……
夾著銀針的手,松弛了,纏著匕首的手,放開了,無交集的兩人卻是同時微松了口氣,盯著那抹明黃影子。
太子微一耍袖,轉身離開了秘洞。
待太子一走,那人漸漸隱退在畫後,不見了蹤影。
起落間,單黎夜已落在畫前,心內對這幅畫好奇得緊,這洞里所有的人像畫都是遮面,她無法探知女子容貌。
唯獨這副畫……
單黎夜欲掀開輕紗,看看畫中美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手才動,一把明晃的匕首,無任何聲息的,卻已架在她後頭脖頸上。
雪亮的匕首刀身,將身後幽深的雙眼映在上面︰“你是為這畫而來?”
沉重氣息,冰冷如霜,夾雜著不確定的口吻。
是個男子的聲音。
單黎夜笑了笑,仿佛這人問了世上最愚蠢的問題︰“若是我這麼問你,你會告訴我,你是為這畫而來的嗎?”
無論是否,對方都沒有權利知道,沒有人會傻到把自己的目的透漏。
任由他的匕首駕著,單黎夜的手還是抬起了那方輕紗,順著簾子拉起的方向,待看清那畫中人,她手臂一陣輕顫,眼中撲朔迷離起來。
簡簡單單的一幅畫,簡簡單單的一個女子,沒有遮臉,女子臉上那淺淺的一笑,悄然落至她心間,突然間,她心口似乎莫名蔓延一種痛心的落感,心在下墜下墜。
這畫……畫中女子……
這個女子……
怎麼會……
單黎夜幾乎不敢相信!
身後黑衣男子的目光從畫上收回,凝望著她見畫之後緊繃的身體,以及一系列反應,黑衣男子冷靜的憋出幾個字︰“你識得畫上之人?”
單黎夜頓了頓,彎起了唇角︰“你很熟悉這里的一切,知道所有機關防御,那應該很熟悉畫中人了,是嗎?”
黑衣人不明她話中之意。
單黎夜轉身,微抬起眼,對上眼前人,她上下打量,這人黑衣蒙面,是個男子,除了一雙眼楮露在外面,身上全被黑色吞噬,只是,男人沉遂暗透的雙眸,令她一瞬有過熟悉感。
那雙眼楮,怎能如此熟悉……
真像他……
那一聲呼喚,單黎夜身體顫栗,差點失了理智,差點沒忍住喊出口,可理智最終戰勝了激動。
這個人,絕對不會是他,絕對不是!
單黎夜一身夜行衣,也遮了臉,她突然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兩人無聲對視。
她是不怕死的,竟敢在一個陌生人面前漏出自己的面目,而身上唯一露出雙眸的黑衣男子詫異至極。
單黎夜明顯感受到,脖頸間握著匕首的手遲疑了一下,也正是這遲疑顫抖的一下,她瞅準時機,如魚般的身體,遠離了那匕首,隱藏在指尖的銀針簌簌發出,朝向黑衣男子的手心位置。
叮當一片響聲,兩抹黑色的身影轉身躲對方的利器,兩人退開了一段很長的距離,緩緩站立住。
而兩人中間的地面,是一枚匕首,三枚銀針。
她未傷他的手,只不過是為了自保,逼他放落手中兵器。
黑衣男子因她的容顏而震驚,卻不是因她的容顏絕美,他定定的望著那幅畫,又在她臉色掃描。
她與那畫中女子,竟是一模一樣!
良久之後,黑衣男子明白了什麼,聲音淡淡吐出︰“不對,你不是畫中女子。”
那腳步聲止住,單黎夜知道那人在躊躇著,因為在那人眼前,擺著幾道岔口,而她就藏在一岔口後,若是那人選擇她這條道走過來,那只能刀鋒相見。
而單黎夜殊不知,那人早已察覺她的存在,腳步抬起,卻是朝她旁邊的道路而去。
單黎夜轉身輕躍,跟著那人的步伐,她不清楚青葉殿的機關,但憑第七感,跟著那人,定不會錯。
密室的路很長,一層層岔路,借著手中稀薄的燈火,她依稀辨別著方向。
手中燭火突滅,卻是因她的掌風而滅,單黎夜凝冷了一瞬,身體緊貼著牆壁,屏住了呼吸,听著那邊的動靜。
有人過來了!
腳步聲,太輕盈的腳步聲。
若不是她細細聆听,這麼近的人,這麼輕的腳步,說不定就此忽略過去,說不定已與那人意外踫面。
輕輕一越,身影閃入那幽暗的地下密室。
她輕微踩了踩,最後附身敲了敲,下面是空心的。
一路上,果然沒有機關突襲,安全踏過每一寸地,沒有燈火照亮,密室卻明亮如白天,要怪就怪,這里面的瓖進夜明珠太多了,不下幾百顆打造不了這樣的工程。
那人明知她跟著,便也由著她,沒有半分的阻止,也沒有半分的警惕,在她前方引領著路。
她記得當時茫然無知,冒然闖入。
那條手帕……
單黎夜本來是要去找火靈芝的,只是路過一處殿宇時,她忽既愣了愣,不免落地入院,她環望四周,此處一房一木,一石一階,皆似曾相識。
這里,恐怕才是她來到這個時空的第一個地點!
眼前宏偉的宮殿,青葉二字為殿名,單黎夜只覺里面似欲有何魔力,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探索什麼。
殿內堂廳空空蕩蕩的,有幾根柱木矗立,以及常見的桌椅木櫃,再無其他東西,一點腳步聲都能听到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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