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快跑，那、那邊的水池里有個人身蛇尾的怪物……”
“什麼？！肯定是妖怪吧，快，我們快去找除妖師來！”
浣衣的少女們驚慌失措的逃開了，桑弧看見少女們離去的背影眼底染上一抹黯然。
她朝著少女們指著的上游方向走了過去。
來到瀑布邊上，她先看見的是一條長長的尾巴。
黑色的鱗片在晨曦的日光下泛著光輝，美得有些耀眼。
她一眼便認出這不是蛇，因為她就是一條蛇，蛇會不會長出這麼耀眼的鱗片的。
泛著紅的水波漾到了腳下，桑弧走近，看見的則是一個黑發如瀑的青年。
他仰著面躺在水池中，精致如畫的俊臉上，美得有些驚心動魄。
桑弧在人間數百年，閱人無數，見過的妖也不少，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長得如此美貌的妖。
只不過他半敞開的胸膛上一道深入見骨的傷口正在涓涓往外冒血，他的臉色也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
桑弧赤腳來到他的跟前，幾乎是沒有猶豫就將他從水池里扶了起來。
待少女們帶捉妖師歸來時，水池中的身影早就已經不見。
桑弧看著床榻上的男子，他的睫毛又長又密，不禁讓桑弧想要知道他睜開眼楮時會是怎樣的景象。
但浮止沒有這麼快就睜眼，他傷得很重，足足躺了七七四十九日。
那是一個雨天，桑弧外出將剛編織好的布匹賣出去，卻因為沒有帶簑衣淋了一身的雨。
即便是能夠用法術避開被淋，但在人界使用法術有諸多不便。
何況家里還躺著一個捉妖師到處都在尋找的妖怪，她不能夠打草驚蛇。
桑弧推開家中的小門，便看見浮止坐在床榻上，一條腿彎曲，強健有力的手臂隨意地搭在上面。
他抬眼看向她，那雙燦若星辰的黑瞳泛著瀲灩光華。
說來可笑，只是被他看了一眼，桑弧竟然有一種失魂落魄的感覺。
心似乎空了一塊，到了他的身上去。
“是你救了我。”
浮止沉聲開口，聲音竟透著幾分蠱惑。
外面的雨愈來愈大，時不時還伴隨一道驚雷，桑弧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浮止眼底帶著一縷詫異，“你也是妖，竟然害怕打雷？”
桑弧別開浮止的目光，眨了眨眼，“怕，又怎麼了？又不是什麼丟妖的事情……”
低低的笑聲傳來，桑弧本來是不敢看他的，卻又像是被這好听的聲音吸引過去望著他的臉。
這一看，就有些移不開了。
浮止看著眼前局促又坦然的少女，從塌上下來走近她。
他眼底的冷意逐漸褪去，泛起似有似無的笑意，他問道︰“你救了我，想要什麼？”
桑弧歪了歪頭，回道︰
“我什麼都不要，救你只是偶然，你我是同族，在人界生存本來就不容易，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浮止有些意外，雖然桑弧的答案是在不知道他真正身份而說出的，但是他之前遇到的妖，都是自私自利的。
他們會費盡心機的和浮止要夠好處，但眼前的少女卻不同。
“外面的捉妖師還有很多，你最好還是修養好了再離開，我不介意多一雙碗筷。”
就在這時，桑弧又開口說道。
浮止眼波流動，點了點頭。
“我要換衣服了，你能不能……”桑弧輕咳了一聲，“先，先出去一下。”
浮止輕笑，“可是你剛剛不是說外面有捉妖師嗎？我害怕，不敢出去。”
桑弧看著眼前狡猾男子臉上讓人炫目的笑，哪里有一點害怕的樣子。
不過還沒等桑弧說什麼，浮止打了個響指，一道極其華貴的屏風便現在眼前。
“你在里面換吧，放心，我是不會偷看的。”
桑弧驀然怔了怔，便也沒說什麼打開衣櫃拿了件干爽的衣服走了進去。
然而天公不作美，偏偏這時連著響起了驚雷，一下又一下，桑弧穿衣裳的手都開始發抖了。
她是在一夜雷雨夜被族中的長老遺棄在人間的。
那時的她剛出生沒多久，還沒有化形，只是一條弱小的巴蛇，盤縮在石縫間，听著雷聲陣陣。
她怕極了，因為听族中的長老說，母親就是被天雷劈死的。
她很怕死，也很害怕天雷。
但在人界天氣是最沒辦法控制的，桑弧的法力低微，用法力控制變天是不可能的。
嚓一聲巨響，似乎就在耳邊炸開一樣，嚇得桑弧直接尖叫一聲逃回床榻上，想用被子將自己蒙起來。
以前打雷的時候，她就是這樣做的。
但是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樣，她因為害怕忘記了如今她的房間里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子。
而且他好像就側躺在床榻上……
桑弧顫抖著身體從被窩里鑽出一個小腦袋，看見浮止那張俊顏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瞧。
“嘶，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自薦枕席’嗎？”
桑弧的臉頓時爆紅得猶如煮熟的蝦子，剛想下來的時候，外面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一道驚雷。
桑弧就像是小烏龜又縮了回去。
她也不想這麼膽小，更不想被人嘲笑，但這是本能，是內心深處不可磨滅的陰影，她無法抵抗。
浮止的喘息聲透著薄薄的被子傳進了耳朵，隨之而來的是一只溫熱的手掌輕輕地拍著自己的後背。
“不怕不怕，只是打雷而已。”
就在這時，雷聲似乎也漸漸遠去了，桑弧的耳朵里只剩下了浮止的安撫聲，還有他拍著自己後背的聲音。
桑弧第一次覺得一個人的聲音可以這麼好听。
良久，桑弧從被子里鑽出來，浮止的手掌按到了她的發頂。
“擼擼毛，嚇不著……”
桑弧望著浮止，眼眸接連閃爍了幾下，心里似乎也被什麼東西填滿了一樣。
她伸出手覆上了浮止的手，如暖玉般光滑。
他的手很溫暖，胸膛也是，與蛇一點都不一樣。
看著眼前少女情動的樣子，浮止只當這是一場“報酬”。
是桑弧救了自己的報酬。
吻上桑弧的嘴唇時，能夠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發顫。
浮止知道那不是害怕，而是得償所願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