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
話說高飛這些年拍攝的功夫片也不少，但是還從未這麼累過。
經常是剛從攝影機前下來，就忙著在一旁指點演員的動作。
甚至有些時候還得親身做示範，否則演員未必能準確領會到高飛的意思。
不過累是累了一點，但高飛心倒是挺痛快的。
尤其是這次《一個人的武林》的武術風格整體偏向暴戾。
因此無論是在教的時候，還是在打的時候，高飛心里都是挺爽的。
雖然人類總是自認為已經建立了一個文明世界。
但是嗜血與好斗，本來就是人類天性中的一部分。
畢竟倘若沒有這種與生俱來的特質，人類也不會從無數動物之中脫穎而出，成為地球上唯一的智慧生物。
所以其實無所謂什麼獸性與人性。
因為獸性本來就是人性的一部分。
只是大部分時候人類都被後天的規則所束縛，從而下意識的將其隱藏在心底罷了。
而這便所謂的後天馴化！
……
不過話又說回來，電影中封于修之所以能大殺四方，在高飛看來並不是因為他的功夫真得強的沒邊了。
而是他的心境與現代都市中的練武之人已經截然不同。
一直潛心練武，不理世事的他，就好似一個和世界脫節的武者。
他心中沒有受文明世界規則的影響，甚至都沒有什麼的羈絆。
如此一來，他便可以肆無忌憚的出手，戰斗力也能發揮到極致。
“黑化強三分”這句話雖然只是調侃。
但其實也有著一定的道理。
畢竟軟怕硬，硬怕楞，愣怕不要命！
武功也是如此！！！
一膽二力三功夫，自古如是！
膽氣多一分，力氣便強三分。
倘若再能置生死于度外，那麼對手便不知道要費多少功夫才能補得上差距了！
甚至別說古代了，就算是現代社會，
一個膽氣豪壯之輩如果敢于豁出命去拼，一般練過武的人絕對不是對手。
這也為什麼很多時候面對殺人犯，多少警察圍追堵截才能將其捉拿歸案。
只是隨著拍攝的進行，高飛和導演陳得森卻有了一些分歧。
嗯~怎麼說呢……
武戲現在是沒問題了，但文戲部分高飛卻有一點不同意見。
雖然在陳得森的劇本里，他說是按照雙雄模式來塑造封于修和夏侯武這兩個人物的。
但是在後續的劇情發展中，夏侯武在不知不覺中卻成了一個被劇情推著走的工具人。
完全沒有男一號的人物弧光，更沒有發揮的機會。
說是男主角，但更像一個樣子貨。
除了開頭的那場監獄大戰之外，夏侯武幾乎就沒有出手的機會。
封于修殺拳王的時候，他不在場。
封于修殺北腿王的時候，他不在場。
封于修殺兵器王的時候，他也不在場。
甚至封于修殺害他的好友擒拿之王的時候，他依舊不在場。
全程夢游，完全沒有一點封于修口中“絕世高手”的風采。
直到最後警方在碼頭邊圍捕封于修的時候。
夏侯武這才和封于修簡單較量了一番，而且其中還穿插著他師妹的打戲。
所以這場交手，最終只能算是草草收場。
故此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有最後封于修和夏侯武在馬路上的那場打戲，才算夏侯武的高光時刻。
但這樣一來，夏侯武這個人物就有些單薄了。
因為所謂的“雙雄模式”那是在男一和反一勢均力敵的時候才成立的。
可按照陳得森的設計，反一顯然成了絕對主角。
不過關于這一點，高飛雖然有些無奈，但倒也能理解。
因為陳得森的電影里好像都有這個毛病——男主角永遠是個工具人，只有反派男一號才是他的真愛！
比如《男兒本色》的天養生，倘若放在歐美影壇那就是絕對男一號。
畢竟一個被孤獨和驕傲兩道枷鎖束縛的悲情角色，實在太對那群老外的胃口了！
當然，就算是在華語電影中，天養生這個人物也是十分出彩的。
一群從孤兒院的掙扎求存的孩子們，天生天養，誓要用拳頭敲打出自己的世界，這要是放在古代，那簡直就是英雄的模板！
而電影中天養生被男主角質問時的反駁更是帥呆了。
“公理？在哪兒？”
“我怎麼沒看見？我沒飯吃的時候公理在哪兒？
“公理，是要靠拳頭打出來的，記住，要有實力！”
“你要對你的女人有交代，我也要對我的兄弟有交代。”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公理，我希望我們的願望都能實現。”
說句老實話，這樣的反一簡直比男一還有人格魅力。
所以謝霆峰當初輸的真不冤，換了高飛也頂不住。
因為這壓根就不是演員的問題，而是導演心里對人物本來就有所偏好。
有時候高飛都懷疑，當初陳得森在武行圈混跡的時候是不是總被男主角欺負。
否則他為什麼對男一有這麼大的看法，格外偏愛反派呢？
要知道無論是《男兒本色》中的天養生，還是《奪帥》駱天虹，都是帥到沒邊，魅力值拉滿的大反派。
還有《殺破狼》中的殺手阿積也是這樣。
影片最後的吳晶和甄子彈的那段巷間大戰，更是堪稱近些年香江動作片中最經典決戰之一。
狹窄的城市巷弄，一人使棍，一人使刀。
他們打的凶狠迅捷，凶險無比，觀眾看得也酣暢淋灕。
據說這段經典打斗後來還被國外警校當做巷戰的教學範例。
嗯，不得不說，這群洋鬼子還是識貨的！
而陳得森在听完高飛的話之後，當即也不由尷尬一笑。
其實這個老毛病他自己也知道。
以前也有圈內同行提醒過他，但陳得森拍電影的時候卻總會下意識的再犯。
因此眼下見高飛都說到這了，他也只能虛心納諫，詢問高飛的想法。
其實他不虛心納諫也不行。
一旦兩人發生分歧，陳得森毫不懷疑走得那個會是他。
就算這個項目最開始是他發起的，但結果也是一樣。
畢竟程龍都能做到的事情，如今的高飛不可能做不到！
……
當然，高飛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為了電影好。
要知道這些年他可不是白混的。
從演員，到制片人，再到導演，影視圈的這些身份他都體驗過。
所以高飛對于電影的理解，早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
否則真以為他的成功都是僥幸嘛？
于是面對著陳得森頗為抵觸的眼神，高飛沒有半點退縮，當即便自信道︰
“先拳後腿次擒拿，由內而外五合一……這個殺人順序其實很不錯。”
“簡單明了，容易理解。”
“封于修之所以來香江就是為了殺人的，這是一個已經練武入魔的武痴。”
“一旦觀眾接受了這個設定，那麼就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觀影主線。”
“這樣後面的情節發展，就完全沒必要那麼死板了。”
一邊說著，高飛便一邊隨手拿了一個張草稿紙畫著樹狀圖。
“你看，劇情方面我們完全可以稍微修改一下。”
“封于修曾經視夏侯武為偶像，崇拜他，模仿他。”
“可是夏侯武卻背叛了他心中的偉岸形象，選擇了自首投降。”
“所以封于修武功大成之後，除了要成為最強之外，要破的就是曾經心中的神。”
“不過本來他倆應該是最後再交手的，只是在殺了夏侯武的好友擒拿高手之後，兩人在大樓天台上剛好相遇了。”
說到之類，高飛眼神有些興奮的在紙上畫了一個圈，著重的點了點。
“這場戲完全可以作為一個轉折點。”
“一來可以電影的戲劇沖突，二來也可以增加電影的懸念。”
說罷，高飛便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其實他的想法很簡單，並且不需要大動干戈。
只需要在眼下的基礎上對劇本做一些微調就行了。
比如夏侯武出獄完全沒必要那麼早就回去看師妹。
畢竟這種優柔寡斷、黏黏糊糊的情愛橋段，既有些莫名其妙，和封于修與他妻子的慘劇相比又實在有些招黑。
當然，功夫片中不是不能出現男女情愛，只是需要注意契機罷了。
而這場天台的短暫交手，便是引出單英戲份最好的時機。
……
話說在天台上的追逐過程中，封于修無所畏懼的拼命一躍，跳到了另一座大樓上面，但夏侯武卻懸崖勒馬，沒敢跟過去。
這讓封于修很不滿，因此後來才會主動打電話到警局警告夏侯武︰
“你在天台的表現讓我很失望。”
“在你我對決的那天，我希望能看到一個巔峰的你。”
“對了，我還可以幫你一個忙。”
“如果……你最心愛的人死了，我想你應該殺誰都干得出來。”
這段話從表面上來看，好像是封于修對夏侯武沒敢拼命一躍很失望。
故此為了刺激他恢復到巔峰狀態，才決定殺了他小師妹。
但實際上還有一條暗線。
那就是封于修也想讓夏侯武和他走上一樣的路——殺妻證道！
如此一來，封于修一個人的武林里面，便又多了一個同道了。
這種想法雖然很瘋狂，也很病態。
但卻可以從側面讓封于修這個人物形象更豐滿。
因為封于修覺得夏侯武如果和他走了一樣的道路，就說明他沒有做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都是值得的。
這也算是封于修人性的一種體現了。
而且如果按照高飛的設計，那麼後面的邏輯就通順多了。
因為回去急著救小師妹，所以夏侯武沒時間等警方走程序，而是冒險選擇在保釋期間失蹤。
如此一來，後面的戲份就精彩了︰
兩個武藝超凡的殺人犯同時在逃，作為第三方的警方則窮追不舍。
于是夏侯武在阻止封于修殺人的同時，還得不停的擺脫警方的追捕。
封于修在和夏侯武較量的同時，也得抵抗來自警方的騷擾。
三方混雜在一處，敵我難分，在相互影響的同時，又博弈不斷。
這樣的場景，高飛只是想想都覺得激動。
而作為資深導演的陳得森也不是吃干飯的。
他終究是拍了這麼多年電影。
因此僅僅通過高飛的語言描述，他便已然可以在腦中勾勒出對應的畫面了。
所以眼下他表現的比高飛還要亢奮。
只見眼神炙熱，面色通紅，一時間腦中的靈感頓時洶涌而出。
這讓陳得森立刻便對高飛的方案做出了優化。
“不對，高老師，咱們完全可以讓情節再驚心動魄一些。”
“既然通過封于修的刺殺引出了單英這個人物，那麼完全可以讓單英在後面繼續協助夏侯武。”
“如此一來後續的三方追捕的戲份中便又多了單英這個變量。”
“而且這個人物其實也可以很出彩的。”
“用封于修的話來說，那就是‘她的劍法其實挺不錯的，就是可惜沒有殺心’。”
見陳得森這幅反應，高飛心底也微微松了口氣。
能接受就好，若非沒有辦法，他其實也不想鬧到二選一的地步。
畢竟就算這事兒對他來說沒難度，但是終究有礙名聲。
高飛可不想像江文一個背著個“戲霸”的名聲過一輩子。
雖然，他干得事情其實和江文沒什麼區別。
當然，相比于盧川，陳得森還是有真本事的。
于是在後續的討論中，兩人不僅重新梳理了邏輯，填補了一些劇情瑕疵。
同時也解決了“反一”和“男一”失衡這個最關鍵的問題。
……
其實在高飛點出陳得森又犯了“偏愛”大反派的老毛病之後，他就一直在思考解決辦法。
畢竟這個問題要是不解決，電影肯定沒辦法繼續下去。
因為就算高飛不在乎戲份多少，周易那邊也不會看著高飛給王寶鏹做墊腳石……尤其還是在陳得森偏心的情況下。
而當陳得森的思路被高飛打開之後，這個問題很快便迎刃而解了。
其實辦法很簡單，那就是讓封于修和夏侯武提前的較量一番。
只是形式可能要做出些改變。
比如夏侯武出獄之後，在跟著警方去片場看凶殺現場時，完全可以通過現場的一些痕跡，從而判斷出兩人交手的招式。
如此一來，便可以讓夏侯武在心里做一個簡單的模擬。
言及此處，只見陳得森一臉興奮道︰
“按照這樣的設計，夏侯武的蛻變也就出來了。”
“在監獄的群戰之中，他招招留手，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銳氣。”
“出獄之後來的命案現場，模擬兩人的劍法對決，完全可以視作一次隔空交手。”
“不過這段較量不用很長，只要幾個片段就可以了。”
“最重要的是，夏侯武在心里經過一番模擬之後——輸了！”
听他這麼一說，高飛頓時不由眼神一亮。
要是這麼安排的話，倒還真可以，並且還點題了。
想到這里，高飛頓時若有所思道︰
“你的意思是……層層遞進？”
“不錯！”
陳得森聞言當即果斷的頷首回答道︰
“後面當他擅長擒拿的朋友被殺之後，憤怒之極的夏侯武再次和封于修隔空交手，而這次則是平局。”
“直到最後他深愛的小師妹險些死了，夏侯武才殺心頓起，殺意凜然。”
“這才有了最後馬路上的那場巔峰對決！”
說到這里，陳得森忍不住攥著拳頭用力一揮道︰
“功夫是殺人技，沒有殺氣的武功，永遠只能算是半成品！”
听到這里，高飛終于忍不住點了點頭。
如果按照陳得森這個優化方案，那麼只要拍攝的時候不出錯，電影最後的質量絕對會比原版更上一層。
因為優化版里面，不僅沒有一個人物多余，而且主題也從始至終都在貫穿整部電影。
其實這也是高飛最欣賞陳得森的地方。
他是真得認為“功夫是殺人技”，所以在電影中並沒有做什麼反轉和反思，就是單純並且堅定的證明這句話！
有殺招沒殺心的功夫，只能是徒有其表。
至于所謂的個人道德，那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講！
畢竟教化天下的前提，其實是要武德充沛。
若非如此，孔夫子當年別說周游列國了。
恐怕還沒出魯國就會被豺狼虎豹和山野賊寇給禍害了，哪里還會有後來的著書立說！
當然了，高飛這邊和陳得森雖然聊的開心，但實際操作起來還是挺麻煩的。
至少統籌組那邊直接就抓狂了，因為計劃又得大改了。
幸好所有的場景都沒變，只是在原有的戲份上進行擴展或縮減。
所以除了統籌組那邊痛不欲生之外，演員這邊倒是沒什麼。
也就是王寶鏹和劉師師需要學的招式多了些，其他演員基本都能很快適應。
只是預算不免要超支一丟丟。
不過有高飛這個大土豪在，超支什麼就壓根不是什麼問題了。
甚至相比于超支，高飛更頭疼的是怎麼應付鬧騰的小獅子。
……
“你喜歡上面還是下面？”
翌日清晨，剛剛結束一段晨練的劉師師慵懶的趴在高飛懷里忽然開口問道。
聞听此言高飛沒多想，當即嘿然一笑道︰
“隨便，反正不管你在上面還是下面，我都在你里面！”
不想劉師師聞言卻立即用她的小腦袋在他懷里拱了拱，一臉嫌棄道︰
“咦~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就知道澀澀！”
听她這麼一說，頓時把高飛氣笑了。
“喂？你講點道理好吧，明明是你先提的？”
不想聞听此言，惱羞成怒的劉師師竟然動起手來。
畢竟愛這種事情除了多說，還要多做。
于是打著打著，戰火便又重新燃起。
倘若不是高飛還惦記著拍攝，小獅子估計都不會放他起床。
而這也正是高飛最頭疼的，小獅子太粘人了，而且還戀愛腦！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最近練武的影響，劉師師不僅精神狀態變好了，體力也增強了不少。
這體力一好，持久度自然也就上來了。
結果整得每次雖然是高飛選擇開戰的，但是什麼時候休戰卻由劉師師決定。
而這樣一來，頓時讓高飛那叫一個糾結。
他算是明白什麼叫做“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也就是高飛一直堅持鍛煉，體能一直都在線。
否則他白天拍戲時說不定還真會腿軟。
因此為了不讓自己動作明星的牌子垮掉，高飛不得不每天加大了劉師師鍛煉強度，一套劍法學會了就再教一套，反正不能讓她太精力充沛。
高大影帝這才不至于馬失前蹄。
不過高飛雖然保住了節操，但黃小明卻再次陰溝里翻船了。
誰也沒想到張之亮、黃建新、徐克、金培達、葉錦添，這些曾經響當當的名字聚在一起，最後會拍出了這樣的一部爛片。
《白發魔女傳之明月天國》方一上映，便將黃小明和範兵兵兩人推上風口浪尖。
據說公關團隊都絕望了，因為實在忙不過來，甚至連首日控評都做不到。
即便高飛在劇組埋頭拍戲，也听說了這部爛片的大名。
這部片子爛到什麼程度呢，某位觀眾的評論其實十分具有代表性︰
【它是一部爛到讓人想自殘的電影！】
嘖嘖~不得不說黃小明的運氣可真夠背的。
而小明哥也因為《血滴子》《匹夫》《大上海》以及這部《白發魔女》的接連撲街，提前拿到了年度最失望男演員的獎杯。
據說小明哥已經抑郁的不想出門了。
對此，高飛只能深表遺憾，然後……誠實的給差評點個贊！
畢竟說相聲都盼著死同行，演戲的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了。
當然，高飛多少還是有些節操的。
至少他沒有趁機幫小明哥安慰女友，甚至連她的電話都沒接。
光憑這一點，高飛覺得已經夠對得起他的了。
要知道他可是曹相門下、魏武信徒……o▔ ▔o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