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是最現實的。
話說自從九幾年開始，內地資本便一直追捧港星。
為的是什麼？還不是賺錢！
為此什麼特殊待遇他們都能容忍，反正又不用投資人受罪。
可眼下牛逼快要吹破了，那麼資本自然就翻臉不認人。
只是這波港星著實有些冤枉。
要知道近幾年唱衰港星的論調一直都有的，可卻始終沒有對港圈有太大影響。至少在國內娛樂圈，港圈的吸引力還一流的。
可是三位闖蕩好來塢的國際巨星，加上奧斯卡導演這般夢幻的陣容，都沒能把票房撐起來，這對于國內那批投資人來說，無疑是當頭棒喝。
而對于港圈來說，就實屬是降維打擊了。
雖然這波打擊，對于他們來說……實在有些太意想不到。
……
008年，6月14日。
上海國際電影節，產業論壇現場。
當高飛匆匆趕到的時候，便見台下觀眾席上坐滿媒體記者，而台上則擺著四個沙發，供幾位大老康慨陳詞。
見此情形，高飛當即便悄然走向後排的空位坐下。
而此時台上余東也正說起來最近圈內的那股潮流。
“未來幾年，伯納傳媒將主要考慮合拍片以及中等投資成本的影片。”
“在我看了，投資成本在1千萬至7千萬範圍內的電影，將會在未來幾年佔據國內電影行業的主要市場。”
說到這里，只見他似笑非笑的朝台上的王加衛看了一眼，而後方才自嘲一笑道︰
“所以像天王巨星什麼的，伯納估計是請不起了。”
“以後伯納傳媒將專注于電影質量，至于演員陣容什麼的，將不再我們的優先考慮範圍。”
此言一出，一部分的記者還以為余東是在為伯納打廣告，但是消息靈通的那批業內人士卻都懂他在說什麼。
要知道國內的幾大民營影視公司之中，就屬伯納和港圈走得最近了。港片在內地的發行業務，幾乎都被伯納包攬了。
雖然這幾年伯納又開始涉足電影制作領域，但是合作的依舊還是那批香江電影人和港星。
因此沒有人比余東更清楚那批人的做派。
只是當初為了獨攬港片資源，加上確實被那批人口中的票房號召力忽悠了，故此以往余東沒少讓利。
可以說這次《功夫之王》的撲街，華藝兄弟固然是出品方，但是余東卻要比王家兄弟更憤怒。
不得不說，現實有時候簡直要比還要荒誕。
畢竟前不久余東和王家兄弟還是各種明爭暗斗，恨不得對方去死呢，可是專業兩方卻成了難兄難弟了。
而隨著台上余東的此言一出，台下的高飛頓時表情古怪的笑了笑。
沒辦法，這兩天他實在是有點贏麻了。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只是默默的在劇組里拍戲，但是一個個電影邀約偏偏像雨點像他涌來。
短短一個星期內，也就足足收到了將近二十多個劇本。
就這還是韓莉過了篩子的結果，否則最後的數字更多。
當然，高飛只有一個身體，一天也只有4小時。分身乏術的他，最後未必能將這些餅都吃下。
但是就算是這樣，高飛心里依舊很高興。
而正當高飛在台下偷著樂時，韓莉忽然悄悄走到他身邊和他耳語了幾句。
于是只見高飛當即臉色一正，便跟著韓莉朝後台走去。
……
“任總，久仰大名，今天終于得見真人啦！”
在進入一間小包廂之後，高飛便看見一個身形瘦削，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坐在里面，于是高飛當即便主動笑著迎了上去。
因為這位才是促使他參加這屆上海電影節的主要原因。
話說上海電影節，雖然是中國第一個獲國際電影制片人協會認可的國際a類電影節，也是全球1個國際a類電影節之一，更是從1993年就開始舉辦了。
但是，它在國內是存在感實在是不高！
這次如果不是因為要過來走紅毯，臨時補了點課，高飛還真不知道原來國內還有一個“金爵獎”。
這麼一想，歷屆的金爵影帝還是挺憋屈的，畢竟拿了和沒拿一樣！
當然，高飛的這些腹誹任仲論自然是不知道的。
而在高飛進來之後，任仲論的態度倒是沒有擺什麼架子，在寒暄了兩句之後，反而頗為感慨的和他聊起了上影的歷史。
對于這一點，高飛倒是略知一二。
因為上影就是以上海電影制片廠為主體，在001年成立了上海電影集團公司。
只是其中內情，高飛便不甚了了。
因此只見任仲論感慨的說道︰
“03年我剛接手的時候，整個集團負債率高達70，另一頭還欠著銀行個多億，下屬單位屬于虧損的單位有71，虧損總額加起來有300萬。”
“雖然我們有800部故事片版權，上海美術制片廠有00多部美術片的版權，科教影片有11部的版權。”
“但是你知道我當時能動用現金有多少嗎？”
不待高飛回答，任仲論便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1700萬！就這還要支付上影離休干部一次性補房貼1070萬。”
言及此處，他不禁語氣唏噓道︰
“所以我上任的第一周，就是在到處借錢，以及到處討別人欠上影的錢。”
當然，任仲論和高飛說這些的目的自然不是向他哭窮。
玩得不外乎是那些“欲揚先抑”的手段，像這樣的把戲，高飛當年在東京朝廷早就見多了。
因此高飛雖然心中古井無波，但是面上卻拿出柏林影帝級別的演技，配合著任仲論的話語無聲的表演著。
隨後果不其然，接下來任仲論便話音一轉，當即頗為得意的笑著道︰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去年中影的主營收入才7億多，利潤更是只有01億元。”
“但是你知道上影的收入是多少嗎？”
“118億元！”
“我們的淨利潤更是足足有16億元——論盈利，上影利潤是中影的0倍。”
這是一個令任仲論十分得意的數字。
因為從近幾年的市場表現來看，上影無論是電影拍攝的數量，還是中國式大片的比重，看上去遠遠不如中影。
只是聞听此言，高飛雖然面上配合的露出一副驚訝之色，但是心里卻忍不住撇了撇嘴。
畢竟要不是知道這個消息，他也不會在上影主動聯系韓莉想要入局《鬼吹燈》項目之後，就立刻請假趕了過來。
他甚至還知道上影給《赤壁》投了3000多萬，給《集結號》投了1000多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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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高飛演技太好，配合的也太過恰到好處了，因此在說了十幾分鐘後，任仲論依舊是滔滔不絕，甚至還越來越有興致。
只見他忽然起身從一旁的壁櫥里拿出了一瓶紅酒給高飛倒上，而後主動的和高飛踫了踫杯。
在一飲而盡之後，他放下滿臉笑意的看著高飛道︰
“上影之所以能在盈利上遠超中影，是因為我做企業有個原則，就是不圖場面熱鬧，不圖表面繁華，而是以利潤為王，講究合作共贏！”
說到這里，只見任仲論眼神微凝的盯著高飛，正色道︰
“一般公司沒有洗印廠，我們上影有。”
“論場地，我們有車墩影視基地。”
“論院線，上影在全國18個省47個城市有16家影院和404塊銀幕，票房產出足足佔全國票房的十分之一。”
“論宣發，我們還有電影頻道和四種電影雜志的宣傳網絡。”
說到最後，只見任仲論手拿酒杯頗為自豪的說道︰
“現在上影光是服裝，道具就有三十萬套，我們各類拍攝用槍支足足可以裝備一個師。”
“所以，高總，只要你和我們合作，從前期的道具制作、場地使用，到後期洗拷貝、制作、發行等等，我們上影都能幫你完成！”
此言一出，任仲論的言外之意就很明顯了。
很顯然他沒有將高飛當做一個演員，而是當做一個成熟的制片人，乃至于影視公司老總對待。
因為相比電影後端經營的紅火，一個尷尬的事實就是，幾乎所有的上海導演都跑去京城發展了。
當然，僅憑這個原因還不至于讓任仲論對高飛另有眼相看。
真正讓他給高飛如此禮遇的原因，是因為以《鬼吹燈》那1億的投資，在國內已經算是頂級的大片項目了。
而除了中影和華藝等公司之外，目前還沒有誰運作過這個級別的項目。
自然不是因為那些中小型影視公司沒有高飛有錢。而是因為他們既沒有把握……當然，也沒有高飛這般膽大。
但說句老實話，即便明知這是任仲論的套路，高飛還是有些受寵若驚。
……
一個小時之後，當高飛神色凝重的從包廂里出來之後，守在外面的韓莉頓時不由心中一沉。
不過因為場合不對，于是只能壓下心底的擔憂。
只是當兩人上車之後，她便忍不住擔心的問道︰
“怎麼了，難道……談崩了？”
聞听此言，高飛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用力的搓了搓臉。
畢竟剛才他足足演了一個多小時，表情控制的肌肉都快抽搐了。
在稍微按摩了一下之後，高飛方才不由苦笑道︰
“沒有，項目談的很順利，任總這回倒是大方的很！”
見高飛這麼一說，韓莉頓時便松了口氣。
不過隨即她便不由疑惑道︰
“那你剛才為什麼那副表情？”
聞听此言，高飛也沒有瞞她，當即便將任仲論的意思簡單說了一下。
最後高飛不僅由衷的感慨道︰
“和這些混官場的說話實在太累了，你明知道他另有算計，但還是忍不住心動！”
別看高飛口中對東京的那批文官儒臣多有鄙薄。
但是他心里卻從未小看過他們，不對，應該是十分忌憚他們。
因為他知道論官場手段，十個自己也玩不過這幫人。
畢竟這也算是華夏最堅挺的文化傳承了，兩千多年下來，這項技藝早就被這批人玩得爐火純青了。
而听完高飛的話後，韓莉在沉吟片刻之後，不禁眉頭緊皺的擔心道︰
“那咱們該怎麼選……要和上影合作麼？”
此言一出，車內頓時陷入了一陣死寂。
不過在沉默良久之後，只見高飛忽然展顏一笑道︰
“既然條件這麼好，那咱們當然要合作了。”
難道中影的錢是錢，上影的錢就不是錢麼？
再說了，就算沒有他，上影也至少會培養出自家的商業導演的。
畢竟上影和山西的那批煤老板可不一樣，他們可是圈內大老。
因此只要他們願意花錢去試錯，便遲早會補上這個短板的。
不對，準確的來說，上影眼下就是在這麼做的。
見高飛都這麼說了，韓莉當即默默的點了點頭。
不過在談完了此事之後，高飛也沒有立刻離去。
反正來都來了，他怎麼說還是要給上影節組委會一點面子的，至少閉幕式還是要參加的。
話說這屆上海國際電影節評委會主席，還是高飛的“老熟人”。
前腳剛擔任過戛納電影節評委主席的王加衛，這次又被上影節給邀請過來了。
不過兩人熟歸熟，但是卻沒有一點交情。
因此在走完閉幕式紅毯之後，高飛只是禮節性的與他簡單打了個招呼，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懶得動彈了。
只是看著頒獎大廳內那來來往往各色老外，高飛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得不說，這屆上影節果然無愧于它“國際電影節”之名。
十六部入圍主競賽單元的電影，竟然只有兩部是華語電影，其余十四部全是外語片。
這……嗯，很好，很國際！
不過對于這樣的場面，高飛細思一番之後也就明白了。
因為如果將上影節和上影集團當做滬圈統一來看的話，便不難理解眼前這個場面了。
要知道眼下中國的影視中心終究是在京城。
所以在京圈的影響之下，最好的那一茬電影早就被給金雞和百花摟走了。
而沒有優秀的電影報名參賽，上影節就是想玩什麼花樣都沒辦法，只能在剩下的電影里搜刮了。
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
不過這種事情高飛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因為其中涉及的方面多著呢，比如話語權那啥的……這就不是他一個小演員能操心的。
只是正當高飛準備躺平的時候，沒想到台上的頒獎嘉賓竟然忽然提到了他的名字。
“獲得本屆金爵獎華語電影杰出貢獻獎的是——高飛、章紫怡！”
“恭喜，祝賀兩位！”
隨著此言一出，台下頓時響起了一陣掌聲。
這讓高飛頓時一陣錯愕，不過在驚訝片刻之後，他便立刻回過神來。
因為他和章紫怡一樣，兩人出演的電影這次都沒有在上影節報名參賽。
倒不是他們不想，而是制片方不讓。
故此這次兩人出現在頒獎典禮現場，都只能算是捧場性質的。
不過看眼下這架勢，上影節的手段倒是挺靈活的——“沒電影參賽沒關系，我現造一個獎項不就行了嗎！”
念及此處，有些哭笑不得高飛也只好整理一番衣著，腳步輕快的上台領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