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陳長生道了一句。
芸香見那椅子還在昨夜的位置上,她有些猶豫,不敢坐下。
芸香卻是說道︰“芸香去端水來伺候先生洗漱。”
清早的露水順著樹上滑落,滴落在樹下缸中的荷葉上。
“不用,陳某洗過了。”陳長生道了一句。
“先生何時……”
晨間雞鳴。
“好。”
芸香翻了一下,找到昨夜念到的地方,繼續往下念去。
“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
“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及其不測……”
陳長生提醒道︰“黿鼉蛟龍魚鱉生焉。”
芸香看著那兩個字,暗暗記了下來。
她開口道︰“先生莫非將這整本書都記下了?”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沒記過。”
“那先生怎麼……”
陳長生玩笑道︰“我多長了一只眼楮,能看見書上的字。”
芸香听後笑了一下,說道︰“先生說笑了。”
芸香覺得這位先生真是厲害,從最開始的時候,但凡是她不知道怎麼念的地方,先生都能接上。
恐怕先生早就把這本書背下來了。
念了大概半個時辰。
忽的有一道聲音從外面傳來。
“陳先生!”
唐明鏡從門外走了進來,見芸香正坐著給先生念書,他不禁愣了一下。
芸香忽的有些無措,連忙放下書,站起身來。
她低下頭,喚了一聲,“見過少爺。”
唐明鏡看了一眼芸香,心中不由得思索了起來。
陳長生問道︰“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哦。”唐明鏡回過神來,說道︰“明鏡來請先生去前堂用膳。”
“是到吃飯的時候了……”
陳長生點了點頭,說道︰“你就在這繼續看書吧,等我回來再繼續念。”
“是,先生。”芸香答應了一聲。
唐明鏡也沒多說什麼,接著便招呼西先生道︰“先生這邊請。”
唐明鏡領著先生前往了前堂。
走的時候,他還回頭看了一眼屋里的芸香,也不知道打了個什麼主意。
到了前堂之後,見那桌上擺著的菜品琳瑯滿目,僅是早膳便非同尋常。
不愧是商賈之家,的確奢侈。
“陳先生請坐。”唐世杰招呼著先生坐了下來。
唐府父子再加上陳長生,除此之外,這桌上便再沒其他人了。
“有勞唐老爺弄這麼大桌子菜。”陳長生道了一句。
“一切簡食,不值一提。”
落座之後,幾個人便慢慢的吃了起來。
吃了大概有個四五分飽的時候,便開始聊了起來。
“听說陳先生此行是去上京?”
“就是隨便走走,或許最後還要走的遠些。”
“先生莫不是要雲游天下?”
“也不算吧。”陳長生說道︰“也走不了這麼多地方。”
唐世杰點了點頭,說道︰“之前先生賜言,救了我兒一命,唐某還未曾感謝,先生如今到了衍縣,唐某自當盡盡地主之誼,先生若不著急著走,不妨多留幾日?”
陳長生听後抱歉道︰“多謝唐老爺,不過陳某此次出來有事在身,恐怕不能多在此地停留,若有下次,定當多留幾日。”
“這樣嗎……”唐世杰輕嘆一聲,說道︰“那還真是有些可惜。”
幾句寒暄之後,陳長生便說起了正事來。
“說起來,陳某昨日听令郎說起玉佩之事,陳某著實有些好奇這玉佩的來歷,不知道唐老爺可否知曉?”
“昨日明鏡還問過我,此事怕是得去問他阿爺才行。”
于是乎吃完早膳之後,便由唐明鏡帶著他去尋阿爺去了。
唐府雖大,但里面也只有父子兩代人,原因是分了家,雖說唐世杰也想將阿爺接過來一起住,但阿爺卻不樂意,說是免得自己礙事。
所以這麼多年來,都是分開住的。
唐明鏡他阿爺住在坊外,阿爺以往是靠著挖藕掙錢養活的一家人,如今年老下不了塘了,便在這荷塘邊上修了一處宅子住著,過的也算清閑。
“阿爺!”
唐明鏡喊了一聲。
“來了。”
宅子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咯吱。”
門從里面打開,入眼便見到一位穿著樸素的老者,身形傴僂著,頭發花白,在他胸前的衣衫上還繡著一塊荷花刺繡。
唐山看向陳長生,說道︰“這位是……”
唐明鏡說道︰“阿爺,這位是陳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來找阿爺是想問問玉佩的事情。”
陳長生拱手道︰“陳某冒昧登門,還望沒有打擾到老人家。”
唐山擺手道︰“沒有的事,進來吧。”
幾人走進了門。
唐山慢慢走著,問道︰“明鏡,你說的玉佩是哪塊玉佩?”
唐明鏡將玉佩取出,給阿爺看了一眼。
誰料唐山看了之後心中一頓,他的目光看向了陳長生。
但卻半晌都沒有開口。
陳長生問道︰“老人家為何看著陳某?”
唐山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
“先坐。”
她听先生講的東西,她也只听懂了一半,似懂非懂的。
陳長生說道︰“坐下念書吧。”
芸香听後猶豫了一下,接著便小心的坐了下來。
芸香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陳長生看著她道︰“不戚戚于貧賤,不汲汲于富貴,陳某身無分文,學識貧瘠,亦無功名,其實與你並無多大差別,根本上而言,我們都是凡人,誰也不比誰尊貴多少。”
芸香听後心中微愣,問道︰“可是芸香只是下人。”
“下人又怎麼了?”陳長生問道。
芸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陳長生看了她一眼,問道︰“不敢嗎?”
芸香頓了一下,但當她抬眼看向先生的時候,先生臉上的確沒有半點不干淨的地方。
陳長生將昨夜那本書再次拿了出來。
“順著昨天的接著往下念。”
屋里的陳長生頓了一下,起身前去開門。
見了芸香後便問道︰“你什麼時候等在這里的?”
芸香早早的便守在門口,沒敢進去。
直到屋里逐漸有了動靜,她才敢開口道︰“先生起了嗎?”
“芸香也是才到。”芸香說道。
陳長生一猜她就沒說實話,但也沒拆穿她,只是說道︰“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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