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伊斯特拉話音落下的瞬間, 龍血書寫的金色銘文驟然釋放, 化作壯觀的字符洪流將眾人全部吞入了進去。
甦洛一聲驚呼,回過神來時人已經站在了高聳入雲的巨大冰晶之下,白影小隊的同伴也都陸續抵達,最後出現的是開啟入口的伊斯特拉。
穿越入口的感覺與炎龍鬼沼之下的龍血視界十分相似,甦洛穩了穩神, 四下環視了一番周圍的景色, 水晶峽谷景如其名, 入目所及之處都是成片成片的冰晶。
與北望原上流動著淡青色靈火的英雄冢,還有凝聚水元素生靈的寒晶礦脈不同,水晶峽谷中只是單純的冰塊結晶,晶體千萬年不曾融化,被穿過峽谷的寒風削切成銳利的形狀, 斷面清澈光滑,能清晰倒映出甦洛的神情。
光滑的斷口像是成片的鏡面, 交相倒映反射出周圍的景色,給視覺造成了很大的誤導, 一時間眾人也分不清到底是水晶峽谷寬闊的無邊無際, 還是冰晶倒映出的鏡中世界幻境成真。
一行人謹慎地往前走了一會兒, 峽谷中的地貌悄然發生了變化,兩旁宛如高山般矗立入雲的冰晶平整了許多, 落雪覆蓋的地面更加開闊,仰頭也能看到大片暗沉的天空。
一抹鮮麗的水紅色突然闖入了眾人的視野,習慣了面無邊際的灰沉與純白, 那簇紅色便格外顯眼,甦洛停下腳步,看見那抹紅拍著翅膀落在了一根狹長的冰晶上,卻是一只圓滾滾的鳥兒,羽毛蓬松而艷麗,羽冠上立著三根精神華麗的翎毛,身後拖著一根長長的尾羽,像是水紅色的綬帶,被純白的冰晶一襯,分外靈動好看。
“極樂鳥。”司夜淡聲道,這種漂亮華麗的鳥兒在傳說中海翼龍族的代言人,在冰之境許多神話古籍中都出現過類似的意象。
它會特地出現在這里,說明峽谷的主人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
像個小紅球的肥啾似乎很高興有人知道它的名字,小爪子在冰晶上來回跳動了幾次,忽然引頸高聲“啾啾”了兩下,那聲調就像是人類開口講話前先煞有介事地咳兩聲,果然下一秒極樂鳥就開始口吐人言了。
“我當近百年來終于有人類能夠找到水晶峽谷的所在了,沒想到是鋼炎龍的首領啊。”極樂鳥的聲音又輕又細,像是還沒長開的小少年,它在冰晶上磨了磨爪子,黑豆一樣的小眼楮微微眯細了一些,“炎之境的龍不遠千里跑來這里,有何貴干啊?”
“這一次的主角可不是我。”伊斯特拉輕笑著搖了搖頭,“你就當我只是一把「鑰匙」吧,水晶峽谷的龍血視界可不是什麼人隨隨便便迷路就能誤闖的,雷提米斯傳說中那些有幸得見真龍之影的雪兔族,其實都是你家主人的意願,那麼鋼炎龍族之血至少能引起她的注意——我說得沒錯吧?”
極樂鳥啾了一聲,算是默認了伊斯特拉的說法,它拍著翅膀飛了起來,堪堪懸停在眾人的前方,像一團蓬松的雲簇,“那麼以龍血為鑰的人類啊,你們來到水晶峽谷,是想做什麼?”
甦洛上前一步,簡單說明了混沌魔龍與京江現在的情況,最後表明希望峽谷主人能夠助玖斕一臂之力,為此他們會竭盡所能完成峽谷主人的期望作為交換。
“交換……”極樂鳥啾了一聲,靈動的小眼楮望著眼前白發的少女,像是听到了什麼滑稽之極的提議,甦洛以為它接下來會說永生之龍根本不需要人類來完成期望,正要將打了一路的勸說腹稿和盤托出時,那水紅色的鳥兒卻落在了她的頭頂上,華麗的尾羽垂落下來,繞過肩頸,輕輕搭在了光團焰白身旁。
“行啊,這是我主人的意思,只要你能找到「巨龍守護的秘寶」,她就會答應你的任何請求。”極樂鳥的聲音似乎在笑,用尾羽蹭了甦洛一下後迅速飛了起來。
這就是約修婭大人一直在等待的人……雖然看上去也沒什麼特別的,但是頭發很軟,踩上去像是晴天的雲朵一樣,它很喜歡。
“秘寶就在這水晶峽谷之中,待你交出正確答案之時,主人自然會現身相見。”
極完便拍拍翅膀飛走了,空中傳來一陣斷續的啾啾聲,留下白影小隊的眾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先前準備的面對永生之龍的說辭統統沒了用武之地,甦洛無奈地笑了笑,“總之……先試著分析一下那只極樂鳥的話是什麼意思吧?”
前往水晶峽谷的途中他們也預想過很多種見到永生之龍後的情景,眼下這一種並不意外,畢竟不是每一頭龍都跟伊斯特拉一樣對人類充滿好奇,想要主動接觸,要達成某些特殊條件才肯屈尊露面幾乎是真龍一族的標配了。
“「巨龍守護的秘寶」……從字面上理解就是要我們尋找藏在水晶峽谷中的寶藏吧?”伊雷摸了摸下巴,狼耳朵因為思考而挺得筆直。
他看了身旁的鋼炎龍首領一眼,“比如山洞里堆滿的寶石之類的?你們龍類不是都很喜歡收集一些亮晶晶的東西。”
“那是人類對我們的刻板印象,事實上真龍族的確很重視喜歡的秘寶,對「守護秘寶」也很執著,只是秘寶的內容大多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伊斯特拉聳了聳肩,“就像對煌龍一族來說,「秘寶」是他們與朱焰天子一脈的血契,是玖斕的國運與傳承;而對我來說「秘寶」是曾經與艾莉塔教授的約定,以及人類世界中我所不了解的新奇事物。”
“也就是說「秘寶」可能會是一些很特殊的,寄托了情感的東西呢。”甦洛點了點頭,“不過我們對永生之龍一點也不了解,根本不知道她喜歡什麼,在意什麼啊……”
“雷提米斯的傳說中,有提過「巨龍守護的秘寶」是富可敵國的財寶吧?”薇妮卡詢問自家契約者道。
戴維嗯了一聲,“父親也說過存放秘寶的洞口在大雪驟降之時才能找到撒……雖然不清楚這洞口到底是指水晶峽谷的入口,還是真正存放秘寶的地方了。”
“既然那只極了「秘寶」就在峽谷之中,而雷提米斯的傳說甚至具體到了山洞里,我傾向「秘寶」是具有實體的東西。”拉緹絲接過話頭說道,“冰晶的倒影誤導了我們的眼楮,事實上水晶峽谷並不如看上去那樣廣闊,我們還有時間能將這里細致搜索一遍。”
听過了大家的想法,一向擅長分析的學士卻沒有出聲,甦洛看向她身邊的黑發青年,問道︰“司夜,你怎麼看?”
學士眉頭微蹙,像是在深入思考著什麼,被甦洛叫到才回過神來,冰藍色的眼楮看向眾人,目光隨後落在了白發少女身上,“我在想……那只鳥是點名要「你」找到巨龍守護的秘寶。”
甦洛微微一怔,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確如此,雖說極樂鳥也可能是把她當做了一行人的代表,但言辭之間交流的對象都只是她一人而已。
玄武說過她與永生之龍有緣……那巨龍守護的秘寶,難道與她也有關系嗎?
甦洛絞盡腦汁回憶了一番,依然想不出來她與永生之龍的聯系,在此之前她甚至是第一次踏上冰之境的大地,理應從未見過那位峽谷主人才對。
見自家團長一臉苦苦思索想不起來的糾結小表情,司夜順手揉了揉她頭頂的呆毛,“騎士長說得沒錯,總之先對峽谷內部進行搜索,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線索吧。”
從龍血視界的銘文來看,水晶峽谷的內部並不算大,與朧月森林的面積相差無幾,以銀的速度全力奔襲,只需要一日就能從中心到邊界打個來回,再加上天響雷霆這樣速度比銀更快的移動方式,快速摸清峽谷內部情況並非難以做到。
眾人迅速完成了分工,各自分頭行動,薇妮卡與戴維當仁不讓地去了最遠的地界,司夜與銀一組,伊斯特拉跟伊雷都變回原形行動,拉緹絲異化之後的馬蹄讓她得以在寒冷的氣候中實現長途奔襲,而甦洛則借用水元素與風元素精靈來完成移動。
隊伍中每人身上都帶有司夜制作的煉金羅盤,以他們出發時所在的晶原為原點,行動的軌跡向四周發散開去。
這一趟調查持續了大半日,再聚首時天色已暗,甦洛尋了個山洞作為臨時露營地,依舊是伊斯特拉用原身將眾人圈住,山洞中的溫度比外面高出不少,但仍然很冷,大家分過干糧之後在火堆旁圍爐而坐,分享今天的收獲。
飛得最遠的天響雷霆組負責探索水晶峽谷的全貌,與先前猜測的一樣,水晶峽谷的內部並不算特別廣闊,大多是冰晶倒影形成的視覺誤差,峽谷兩旁有延綿起伏的山脈,戴維騎著天響雷霆的雷雲形態繞了一整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也沒有見到永生之龍的蹤影。
倒是峽谷中的風景十分美麗,受龍血視界的保護,這里不曾有北望原上無休無止的暴風雪,一些地方還長出了不少寒冷地帶的植物,也有像溯狼與極樂鳥這樣的北境動物成群的生活在山洞密林之中,偶爾還能見到寒龍翩飛的身影,像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
“所以我在想……「巨龍守護的秘寶」說不定就是水晶峽谷本身撒。”戴維說完,撓了撓頭發,“因為永生之龍鎮守在這里,峽谷中的世界才能永遠平和的延續下去。”
薇妮卡點了點頭,贊同了自家契約者的看法。
伊雷與伊斯特拉的原身都是火屬性的靈獸,兩只在外面被凍得不行,轉而探索起了山脈內部,峽谷兩旁延綿的山脈中有無數交錯的山洞,他們在里面發現了純度極高的元素結晶體,不知是經歷了多長的時間才形成的,魔力的光澤幾乎照亮了整個山洞,晃得人眼楮生疼,隨便掰下一小塊拿出去都是無價之寶。
“毫無疑問這才是「巨龍守護的秘寶」!”伊雷的神色之間難掩激動,那一整個山洞的元素寶石,賣掉之後可不就是富可敵國的寶藏嘛!可惜不是火元素精靈的寶石,否則他一定要偷偷掰兩塊打造一副新的拳刺才行。
拉緹絲去的地方相對近一些,她追蹤著極樂鳥消失的方向而去,誤入了峽谷深處的一片極樂之境,那里是極樂鳥們的巢穴,風雪都被山崖擋在了外面,里面種滿了蓬松的映絨草,無數羽毛鮮麗的鳥兒在峽谷深處歌唱,紛飛的鳥羽宛如色彩繽紛的雪花。
“我還幫忙接生了一只天生體弱,鑽不開蛋殼的小家伙。”拉緹絲有些赧然地笑了笑,低頭看了看自己慣常持槍握盾,滿是厚繭的手,那柔弱的小生命就是在這樣一雙手中誕生的,比任何東西都輕,卻也重如千鈞,輕易地叩開了她堅牆般的心扉。
“「巨龍守護的秘寶」……或許也是這些奇跡般的幼小生靈吧。”
司夜跟銀一起探索了峽谷兩旁的山脈,雖然峽谷底部幾乎都被千年以上的冰晶覆蓋,但山脈之上的植被卻很豐富,得益于永生之龍的庇護,這里沒有連綿的暴風雪,水元素也十分充沛,山上生長著成片的冷杉樹森林,里面還生活著不少銀的同族,對銀這頭來自異域的溯狼之王分外戒備。
峽谷的主人將這里保護的很好,如戴維所說,像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司夜甚至覺得水晶峽谷並沒有與外界一同經歷過第二次大荒蕪現象,否則極樂鳥這種脆弱而美麗的生物,早該如外界一樣銷聲匿跡了。
听上去這些都像是值得永生之龍守護的珍寶,司夜說完,看向了一言不發的白發少女,“阿洛,你認為呢?”
作者有話要說︰
差點把今天也咕咕過去(x
這段明明是一早就有構想的劇情卻卡出天際,嗚嗚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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