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冬梅一路跑回周家,周志強見她臉紅紅的,以為劉守成又整故事了。他問劉冬梅說︰“咋的了,你爸又有啥想法了。”
“我爸在哪呢。”劉冬梅四下找尋著說︰“他啥時候來的。”
“走了。”周志強生冷的語氣,及時給劉冬梅傳達一個無奈的信息。
老爸肯定又整故事了。
劉冬梅正擔心鐵民會因趙淼說的話,而向她發難。又听到周志強十分不滿的語氣,她有心跟周志強掰扯幾句。告訴周志強,她爸轉業了,心情不好,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轉念又想,在及時化解鐵民的憤怒,與開釋周志強與她爸的關系兩者間,把鐵民哄高興了是最重要的。
她扮出笑臉對周志強說︰“爹,鐵民又生我氣了。”
若在以前,周志強听到這句話,肯定要詢問事情的緣由,想辦法幫劉冬梅開解麻煩。
這會兒他首先想到維護兒子的情面。
他把結婚登記介紹信遞給劉冬梅說︰“這是你爸留下的,你拿給鐵民吧。”
劉冬梅接過介紹信,順手揣進兜里說︰“不急。”
龍生龍,鳳生鳳,癩蛤蟆生來會盜洞。
劉冬梅是劉守成的女兒,劉守成長了一個轉軸腦袋,劉冬梅的智商也不在他之下。
周志強由劉守成想到劉冬梅,他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你不急,我更不急。反正你已經跟鐵民睡在一起了,我把該辦的事辦好,接下來的事,就由你自己去張羅吧。
“你把菜打兌出來,我約了你爸,一會兒來吃訂婚飯。”周志強把意思表達清楚了,他躺在炕頭,閉上了眼楮。
劉冬梅愣愣地看著周志強,眼淚在眼圈里轉來轉去。
她知道父親能來送介紹信,便提前買回了魚肉和蔬菜,沒想到周志強一句話,就把這頓飯的性質轉變了。
隨便吃一頓飯和吃訂婚飯的意義不同,周志強這種安排太隨便了。
“爹,還用買點別的菜嗎。”劉冬梅在提醒周志強,既然是訂婚飯,規格必須提升上來。
“嗯……”周志強讀懂了劉冬梅的心思。
這些菜是劉冬梅帶來的,周家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周志強坐起來,從兜里掏出二十塊錢說︰“你去買兩瓶好酒,再買些你爸愛吃的菜。不管怎麼說,這也是訂婚飯,得做的像點樣兒。”
劉冬梅的心情,因周志強掏出這二十塊錢,有了極大的改觀。她帶上錢,去菜市場采購了。
劉冬梅去市場買菜了,周嬸兒也回來吃中午飯了。
听說要請劉守成吃訂婚飯,周嬸兒不高興了。“沒你這麼辦事的。吃訂婚飯也不事先說一聲,我該準備的還沒準備吶。”
“不就是吃頓飯嗎,有啥好準備的。”周志強不屑地說。
“咱得給冬梅過彩禮呀。”周嬸兒一句話,提醒了周志強。
他一下子坐起來,恍然大悟道︰“我咋把這茬給忘了。”
“咱得給冬梅多少錢彩禮呀。”周嬸兒一提錢,先皺起眉頭。
“別人家都給多少。”周志強沒了主意。
“我打听過了,條件好的人家給五百。”周嬸兒說。
“咱家條件不好,不能跟人家比。”周志強先封門了。
“條件不好的給一百。”周嬸兒又說。
“一百太少。”周志強是個極好面子的人。他說︰“咱比上不足,比小有余就行。”
“一般人家給二三百。”周嬸兒沒等周志強說話,壓低了嗓音說︰“咱家總共才有一千多塊錢存款。”
周志強瞪大了眼楮說︰“那麼多呀。”
“你小點聲。”周嬸兒被周志強的傻相逗笑了,她說︰“我告訴鐵民,家里只有三百塊存款。”
“那就給二百。”周志強作出決定說︰“一會兒冬梅回來,你先跟她商量一下。”
“這事沒有商量的。”周嬸兒提到錢,那是絕對堅持原則。她說︰“別人家給多錢,咱就給多錢。鐵民結婚了,還有生子和艷子,咱得留點後手,省得讓倆小的挑理。”
劉冬梅買菜回來,周嬸兒正在廚房忙著做午飯。
見劉冬梅買回一堆火燒,周嬸兒笑了。“你咋知道我做菜湯了。”
“生子和艷子下午上學,得先讓他們吃飯。”劉冬梅放下手里的東西,接過周嬸兒手里的菜說︰“媽,您下午還上班嗎。”
“看你說的,吃訂婚飯這麼大的事,我能不在家嗎。”周嬸兒一句話,說得劉冬梅心里暖呼呼的。
這娘兒倆在廚房忙了好一陣子,遲遲不見劉守成來,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劉冬梅這邊急得火上房了。
如果沒有周志強事先的預報,劉守成可能是生氣走的,劉冬梅也不會這麼著急,她擔心父親倒驢不倒架,越是自我感覺不行了,越死要面子。
鐵民從趙淼走後,一直待在下屋,看來他這股氣一時半會兒消不了。周志強已經表明了對父親的不滿,父親再賭氣不來吃訂婚飯,鬧不好這頓訂婚飯就要涼快了。
劉冬梅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一會兒出去看一下,嘴里不停地叨咕著︰“我爸這是咋的了,咋還沒來呀。”
“不急,大不了把這頓飯變成晚飯。”周志強拿過一個火燒,一口咬下一大半,心里別提多來氣了。
他今晚上夜班,劉守成擺明了在跟他臭顯擺。
周志強冤枉劉守成了,他這會兒正在為面子而戰。
劉守成在馮國璋面前,鬧了個燒雞大窩脖,他氣得漲紅了臉,愣是連個扁屁都沒敢放。
見官不敬,早晚是病,劉守成當然知道這個理兒了。
“你回去吧,下周一正式來報到上班。”這就是馮國璋對劉守成的關照。
今天是周四,也臨近月末,他讓劉守成回家再歇三天,正好趕上下月初來上班。同時,他們花錢雇的保潔員,也可以按整月開工資。
劉守成騎上自行車,直接去了鐵路派出所,闖進所長指導員辦公室,張嘴便說︰“我那個案子有了新發現,你們能不能再留我幾天,把案子辦完再走。”
劉守成提到了大牛偷鐵的案子。
他說︰“還有一個落網的,咱們必須查下去。”
“已經結案了。”單指導員不知道劉守成存心要跟馮國璋叫板,開解他說︰“還是算了吧。”
“不行,我必須把這個案子調查到底。”劉守成的堅持,讓劉所長和單指導員,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听說你被安排去貨運車間了。”劉所長一句話,差不點把劉守成的眼淚勾下來,他索性實話實說,把在馮國璋那里的冷遇,當成是自己工作認真負責的結果。他說︰“我干了一輩子公安,不能就這麼窩窩囊囊的在他手下受氣。”
單指導員和劉所長無語。
大牛案發,馮國璋分別給二人打來電話,他們就有一個預感。
馮國璋是個萬事不求人的人,他大權在握,輕易也不會為了私事,向單指導員和劉所長請求關照。
大牛是個例外,馮國璋以關心鄰居的角度,打來電話,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所以,他們才把決定權交給劉守成。
按常理,提听說大牛要被刑拘,馮國璋無論如何也要出面干涉,他也有能力免除大牛的牢獄之災,但是他沒這麼做。
劉守成一句話,就把他調到派出所來,據說還給劉守成和小黃每人一條煙。
“老劉,你這是在為難咱倆。”劉所長就事論事,說明案子已經偵辦完結,如果再調出來重新調查,他們跟上面沒法交代。
“你先出去,我跟所長商量一下。”單指導員听到劉守成的一番述說,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把劉守成打發出去,跟劉所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如把老劉借調回來,咱們成立個小食堂,讓他給大家做飯,反正就兩年,多少也算有個關照。”
劉所長當即向分局公安處請示,說明具體情況,得到領導批準。
劉守成听說讓他重新回到派出來工作,他當時就哭了,並信誓旦旦向兩位當家人表示說︰“我寧願把這把老骨頭都搭上,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
听說讓他回來當伙夫,劉守成支吾幾下,又流下了眼淚。
劉所長告訴劉守成說︰“你放心,是狗改不了吃屎。我把話交代下去,不信他從此就金盆洗手了,到時候咱們再說。”
劉所長的話,很大程度是安慰劉守成。同時,也是對鐵路公安的尷尬處境,表現出的一份無奈。
執法者一朝權在手,在其位就得謀其事。而人走茶就涼的現實,又是每一個鐵路公安,不得不面對的尷尬。
他們今天,顧及老感情,能盡力為劉守成提供幫助,明天可能還會有老張、老李、老鄭,同樣面臨劉守成似的無奈。
周家人等到臨近晚飯,劉守成才雙眼紅腫走進來。
“出啥事了。”周志強很是驚訝,他對劉守成所有的不滿,因劉守成的遭遇,而變成了同情心。他說︰“冬梅,你去把鐵民給我找來。”
“我正忙著,媽,您去吧。”劉冬梅不敢單獨面對鐵民,她打發周嬸兒去找鐵民。
周嬸兒不知道上午發生的事,她來到下屋,鐵民正在填寫職工登記卡。
“別忙了,你老丈人來了,你爹讓你過去。”周嬸兒見鐵民無動于衷,不高興了。“你聾子呀,沒听見我跟你說話吶。”
“他來他的,我忙我的。”鐵民犯起了牛脾氣,專等劉冬梅一個人過來,讓他好好發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今天給你倆吃訂婚飯,你別跟我沒事找不自在。”周嬸兒在鐵民面前說話,還算有些力度。
鐵民放下手中的筆,特意想了想才說︰“這婚暫時結不了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