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式婚姻

第一卷、難以啟齒的荒唐 第13章、沒事別攪和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呂默 本章︰第一卷、難以啟齒的荒唐 第13章、沒事別攪和

    他一路拼蹬自行車,鐵民光著腳,跟在自行車後,一路連跑帶顛,回到鐵路派出所時,他渾身大汗淋淋,不住地喘息著。

    “小兔崽子,有本事你再跑呀。”劉守成先把麻繩拴在暖氣管子上。

    鐵民那幾天準備招工考試,每天睡得都很晚。他睡夢中被媽推醒,知道大事不好了。

    鐵民忙著收拾豬貨。

    他顧不得穿上外套,以為跳到窗戶外,用麻袋片蓋住,就能躲過這一劫,結果,恰恰中了劉守成的埋伏。

    劉守成把鐵民捆綁結實,牽上麻繩便走。

    送貨車來了,鐵民連搬帶扛,把幾百斤豬貨運進屋里。又跟司機一起,把訂購的冰櫃抬進屋里。

    前提條件是,鐵民必須對自己的錯誤事實供認不諱。

    鐵民長的不算俊,卻是一個老實憨厚的模樣。劉守成第一眼看見鐵民,說不上喜歡,但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個老實人。

    攻心術是公安系統的傳統保留項目,每次抓到犯事的人,都先使用這一招兒。

    先畫個重點。

    當時還沒有犯罪嫌疑人一說。像大牛這種喜歡上火車小偷小摸的人,也沒有誰刻意用術語,叫一句盜竊犯,盡管這種行為就是偷盜。

    所謂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在當時的經濟背景下,鐵路系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風氣盛行。

    作為主要維護鐵路運輸財產安全的鐵路公安,也不會張嘴就上綱上線,拿國法、條例,給本系統內職工或家屬,按上什麼罪過。

    鐵路公安對待小偷小摸的基本原則是,以教育為主,重在不要再犯。至于教育方式,讓皮肉受苦也算其中一項。

    當然,如果遇見帶有團伙性質的,大規模盜搶運輸物質的犯罪分子,那肯定毫不留情。

    這其中起關鍵作用的,在于盜竊或盜搶物資的經濟價值大小。

    劉守成拉開架勢,要在氣勢上震懾鐵民,接下來就是讓鐵民實話實說環節。

    他說︰“我知道你小子平時很老實,那天也是一時糊涂,給人家通風報信了。”

    “我憋不住了。”鐵民打斷了劉守成的攻心套路,他憋得漲紅了臉。

    “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挺會對付的。”劉守成以為,鐵民在用這種方式狡辯。

    “我真憋不住了。”鐵民一句話,讓劉守成看到了曙光,這是他最好的交代機會。

    “說出來,就讓你去廁所。”劉守成判斷失誤。

    鐵民不再說話了,他用力要掙脫開麻繩的束縛。劉守成急了,他走過去,揮手就是一個嘴巴。

    鐵民瞪大了眼楮看劉守成。

    “哎呀,你還敢跟我瞪眼楮。”劉守成拿過棒子炖肉,在手里掂量著說︰“看樣子,不讓你吃點苦頭,你就跟我窮對付。”

    劉守成說著,揮起棒子,照準鐵民的肩膀打了一下子。

    需要科普一下。

    這個棒子炖肉用的風管子,學名叫列車制動風管,是火車車廂之間,風壓制動的專用橡膠管。

    當高速行駛的火車,要制動停車時,牽引機車便通過各節車廂間的風管,傳送風壓,促使各車輪間的閘瓦與車輪發生摩擦,從而導致列車減速並停止。

    這是在鐵路邊上長大的人,都知道的原理。

    報廢下來的風管,在鐵路家庭中有兩個作用,一個是給女孩子做跳繩用的橡皮筋,另一個就是燒火做飯時做引柴。

    據說棒子炖肉就是劉守成的發明。

    他把木棍插進風管里,打在人身上,既疼痛無比,又因橡膠的良好彈性,緩解了木棒的敲擊力,不能傷到骨頭,最主要的,還不留下瘀傷。

    人有三急。

    鐵民一大早被抓來,肚子里存了一宿的干貨,經劉守成的連打帶嚇唬,已經到了急不可耐的程度,

    劉守成一棒子下來,鐵民疼的一蹦,屎尿就要控制不住了。

    鐵民飛起一腳,照劉守成的褲襠踹了過去。

    他被劉守成打急了,完全是條件反射,抬腳便踹。劉守成反應還算快,他下意識地躲閃一下,被鐵民一腳踹在大腿上,他站立不穩,身體踉蹌幾下,“噗通”摔在地上。

    鐵民猛一用力,居然掙折了麻繩,就要往外跑。

    劉守成一百八十多斤的體重,摔了這一跤,腦袋嗡嗡地,他整個人暈頭轉向的。

    在隔壁休息室,剛躺下要睡一會兒的小黃,听到“噗通”一聲,不知道出啥事了,他趕過來看情況。

    鐵民趁劉守成摔倒了,就要竄出房間往外跑,正巧被小黃撞見。

    小黃一把拽住麻繩,用力向後一𦼦,鐵民站立不穩,倒退幾步,摔進屋子里。

    小黃先扶起劉守成,問他︰“咋的了。”

    “把他給我看住了。”劉守成站起身,先晃了晃腦袋,有天旋地轉的感覺。

    前文咱們交代過了,劉守成有高血壓。

    他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一百八十多斤的份量,被鐵民踹上一腳,又摔了一個大跟頭。

    沒病的人,平地摔一跟頭,爬起來也感覺頭重腳輕,何況劉守成是高血壓患者了。

    他晃晃悠悠走出派出所。

    小黃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幕,以為劉守成是不留神,自己絆倒的。

    他站在房門口,有心追出去看一眼,怕劉守成再摔跟頭。他根本沒把注意力,集中在鐵民身上。

    派出所每天都有人被抓進來。

    小黃不知道那天發生的事,劉守成叫上他去抓鐵民,他以為鐵民偷鐵,被劉守成看見,又給鐵民跑掉了,

    鐵路子弟小偷小摸被逮進來,那是常有的事。

    只要听話,問啥說啥,如果再能供出幾個,不用說是同伙,只要也上鐵路線偷過東西的人,基本上就能大事化小。

    頂多挨幾巴掌,保證今後不再上鐵路線了,就能被放回家去。

    小黃一打眼看鐵民,就知道這是個老實孩子,被劉守成一大早抓進來,估計三言兩語就能搞定。

    接下來就是家長來求情,或者找個自以為有面子的人,一番交涉後,回頭還個人情,這事就算完了。

    一般情況下,遇見這種事,小黃就知趣兒地躲一邊去,讓劉守成一個人來處理。

    小黃不知道劉守成與周志強的對話,他也沒想到鐵民這樣老實人,急了還敢還手。

    這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劉守成走出派出所,直奔院子的一角。那里堆積著小偷小摸人員的贓物,都是一些廢鋼鐵。

    劉守成在廢鋼鐵堆旁邊轉了幾圈,看準一個一寸鋼管,他把鋼管握在手中,先用力揮了幾下,感覺很順手,轉身就往派出所里走。

    “老劉。”院門口傳來一聲吆喝。

    劉守成循聲望去,車站運轉車間主任董振生,正推著自行車進院。

    劉守成知道董振生是周志強家的鄰居,他這是為鐵民而來。

    劉守成的火兒,“騰”地一下就竄上來了。

    好你個周老倔,原來你有這個仰仗,以為搬來董振生,就能把事擺平了。

    劉守成冷臉瞥了董振生一眼,沒打招呼,拎著鋼管就往派出所里走。

    壞了!

    董振生看見劉守成手里握著鋼管,預感到大事不好了。

    董振生扔掉自行車,一路小跑要追進去。沒想到,劉守成順手鎖上了派出所大門。

    鐵民也是被屎尿憋的,要盡快去廁所方便一下。劉守成不但不準許,還抽了他一棒子。

    他被打疼了,也被激怒了。他腦袋一熱,反踹了劉守成一腳。

    小黃及時出現,劉守成倒離開了,鐵民知道這個麻煩惹大了。

    鐵民的心里,始終被一個道理佔據著︰我沒上車偷鐵,你憑啥抓我。

    那時有一句,歷史遺留下來的口號︰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鐵民有理,他怕啥呀。

    他被倒綁著雙手,硬生生就要往外走。

    小黃當兵的出身,不僅體質好,身手也很敏捷。他一只手攔住鐵民,稍一用力,使出一招叫乾坤大魔移,就勢把鐵民轉向屋里,抬腳揣在鐵民的屁股上,鐵民一下子摔進屋里。

    這時候,劉守成拎著鋼管沖進派出所。

    “別弄出事來。”小黃看見劉守成手里的鋼管,迎上去就要搶下鋼管。

    當時公安打人應該算是家常便飯,前提是只讓皮肉受苦,不能傷筋動骨。

    “我TM打死他。”劉守成氣急了,也控制不住情緒了。

    鐵民站穩了身子,還要往外闖。

    見小黃正在跟劉守成搶奪鋼管,鐵民急躁情緒,一下子升級了。

    棒子炖肉打在身上,他都疼的要命,劉守成又拿來了鋼管,這是成心要打死他呀。

    “老子跟你拼了!”鐵民“嗷”地一聲沖過去,要一頭撞向劉守成。

    鐵民這一嗓子,把小黃嚇了一跳,他轉身要制服鐵民,也給劉守成創造了機會。

    正在派出所大門口,“  ”砸門的董振生,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劉守成高高舉起了鋼管。

    小黃故伎重演,又是一個乾坤大魔移,他讓鐵民轉過身去,腳剛抬起來,劉守成的鋼管就砸過來了。

    鐵民腦袋挨了一下,他“噗通”摔倒在地,昏死過去。

    鐵民雖然不會撒謊,他跟王麗提起這件事,還是把不該說的話,隱瞞下來。

    王麗在鐵民的腦袋上摸索幾下,果然摸到一塊疤痕。

    “這就是劉守成打的呀。”王麗見鐵民只顧低頭干活,不再提這事了。她掐著鐵民的脖子,撒嬌道︰“你快說呀。”

    “都是過去的事了,還說啥呀。”鐵民不能告訴王麗,他被小黃一腳踹在床上,就已經憋不住了,再挨了劉守成一鋼管,屎尿都拉褲兜子里了。

    他想到這兒,愣了一下。好像弄明白了,劉守成就是為了這事,才讓她女兒給他爹端屎端尿的。

    “我警告你,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王麗剛才還在撒嬌,突然拉下臉對鐵民說︰“劉守成爺倆,對你沒安好心。”

    所謂的公安,其實都是工人編制,派出所所長充其量就是一個股級干部。

    劉守成也知道自己手欠,逮著小偷小摸的人,總忍不住要敲打幾下,所以,才被人們起了毒辣手的外號。

    他今天沒想打鐵民,只是拉個架勢要嚇唬一下。

    鐵民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棒子炖肉。

    “我要上廁所。”鐵民所答非所問,他一陣陣緊張,有了上廁所的感覺。

    “給我憋著。”劉守成緊繃面孔,舉起棒子炖肉,在鐵民眼前晃來晃去說︰“不想皮肉受苦,就給我老實兒交代,不然……”

    劉守成擺出一個打人的造型,鐵民嚇的原地跳起來。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期的鐵路公安,看制服那是絕對正宗的公安標志,實際上,就是國有大企業的內保部門。

    他打開木質卷櫃,從里面拿出一個報廢的膠皮風管,又把一個木棍插進風管里,晃動著風管問鐵民︰“知道這叫什麼嗎?”

    等周嬸兒這邊反應過來,想追出來向劉守成求情,劉守成已經把鐵民,拴在自行車後貨架子上走了。

    鐵民如果懂事兒,就把那天上車偷鐵的人供出來,然後再寫一封檢討書,只要他父親周老倔來派出所,點頭哈腰給劉守成賠個不是,這事就算過去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劉守成要看的重頭戲,是周老倔來向他賠禮道歉。

    “我也沒弄明白。”鐵民心無雜念,也想不到王麗話有所指。

    他只當兩人閑說話,一邊干著活,跟王麗講述當時發生的事。

    “劉守成那次差不點把你打死,他為啥還讓女兒,給你爹端屎端尿的。”王麗一邊做午飯,嘴里沒斷了探听虛實。

    誰都知道劉守成是鬼子六,他這是無利不起早。

    那天,周志強上夜班,周嬸兒和艷子睡在外屋火炕上。

    周嬸兒被敲門聲驚醒,她先跑里間屋,推醒鐵民,輕聲說︰“是來抓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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