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一被放走了。
二人遣散眾人,連看門的也離遠了些。
她趁著亂,找了個地方蹲著,屋內傳來二人的對話。
男人道︰“軍師怎麼看?”
隨即崔軍師的聲音響起︰“清點弓弩和好手,明日若是他將徐玨帶來,立刻射殺,他也不留。”
男人的笑聲傳來,道︰“此番若是能成,那便是大功一件,回到邊沙,誰還敢小瞧于我。”
“小世子有勇有謀,日後定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王爺之位,是你的。”
說到正式,他神色嚴肅,說︰“大哥能力出眾,處處壓我一頭,他若是在,我難有出頭之日,所以我自請來大黎,只要能拿下東南邊塞,我便是邊沙勇士,武將都將會臣服于我。”
“小世子有膽識。崔軍師道︰“只要能殺了徐玨,黎國英勇無敵的主帥,誰還不忌憚我們。”
顧明珠听得不免搖頭,這人真是走到哪都有人想要他的命。
真是塊香餑餑,不過是塊帶血的香餑餑。
翌日,又是一個日落時,徐玨帶著鳴一出了城。
顧明珠甚至都沒有去十里坡看一眼,只讓人盯著城門口的動靜,亥時左右,有人來報說,城門口有動靜。
“官兵押著十來個人進城了。”
顧明珠毫無意外,听聞只是揮揮手,來人退了下去。
她踱步站在窗旁,桌上插著剛摘不久的粉色牡丹花,水珠還垂在花瓣上。
顧明珠目光落在花瓣上,沉吟片刻,說︰“眼下城中失了藥,疫病得不到控制,朱洪源扣著防線,不放一人,百姓那邊呢?”
“知州府衙門口的百姓越發多了。”
顧明珠目光如雲似霧,有些不著地的飄散,說︰“眼下他探到了邊沙的線,只怕無暇分心,韓碩人馬在蕩州的據點摸清了嗎?”
“已摸清了。”
“消息放出去吧。”顧明珠收斂了散漫,說︰“我們沒那麼多機會,三州已亂成如此,離旭非死不可。”
夜半三更,離旭親自調了五千兵馬出發。
探子剛剛來報,找到了韓碩亂黨的巢穴,離旭哪里坐得住,不顧徐玨勸說,立刻強硬的點了五千兵前去圍剿。
大堂上,徐玨見他態度強硬的要朱洪源立刻去點兵,也懶得再管他,自己提著人去牢里審查去了。
五更天左右,他的房門被急促敲響。
徐玨審人審到三更天,剛剛睡下,听到敲門聲坐起身來,道︰“什麼事?”
門外是朱洪源的聲音,語氣焦急無比︰“徐世子,出大事了!睿王殿下,他……他……”
徐玨披上外袍,打開房門,眼前的朱洪源渾身是血,滿眼都是沉重。
徐玨直覺出大事了,說︰“睿王怎麼了?”
朱洪源頂著一張滿是污血的臉︰“我們跟隨殿下前去剿滅亂黨,對方兵馬不少,我們有所損失,殿下剿匪心切要搜山,親自帶了五百官兵行動,殿下……殿下沒了……”
徐玨倏然一驚︰“沒了?什麼叫沒了?”
朱洪源惶然︰“睿王死了……”
今夜注定是不太平。
離旭的尸體被抬到徐玨面前。
他目光陰沉,看著身上五六個血窟窿的男人,蹲下身去,似乎想要在尸體上看出什麼蛛絲馬跡。
朱洪源道︰“殿下太冒進了,被蟄伏的亂黨暗算。”
朱洪源邊說著邊遞過來一樣物件︰“我在尸體旁邊撿到這東西,瞧著樣子不便宜,不是士兵的,那應該便是亂黨的。”
徐玨的目光沉沉落在他伸來的手上,他的眸光里瞬間席卷上一片黑霧,沉沉浮浮的讓人猜不透。
他接過朱洪源口中說的那東西,仔細端詳著,片刻後,說︰“這東西是我的。”
朱洪源臉色一訝。
“前日有個手下替我辦事,我隨手賞賜于他的。”
朱洪源點頭︰“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個線索。”
徐玨將東西在手里把了把,看隨即看向地上的人,他在這凶險里思索著對策,片刻後,說︰“將睿王的事急報呈回江陵。”
“是。”
“都尉大人。”徐玨目光里透著威嚴︰“眼下蕩州正亂,此次剿滅亂黨損失慘重,該你將功折罪了。”
朱洪源一听,立刻跪下膝去︰“下官謹听。”
“傳令,立刻派人從慶縣和羊城運藥材來,準備好大夫,穩住疫病。”
“是。”朱洪源應道,想了想,說︰“世子,現下運藥……”
徐玨知道他的顧慮,道︰“不必擔心,這批藥材定然能到蕩州城,很快江陵也會派人過來,我見你為官還算良善,提點你一句,若想保住你這條命,管好自己的嘴,睿王一意孤行,不听勸阻,命喪亂黨之手。”
“……是。”
庭院中的火光焚燒著帶血的衣袍。
夜色彌漫。
顧明珠站在屋門前,目光幽幽擁著火光。
廊下月言神色匆匆疾步而來︰“小姐。”
顧明珠道︰“何事匆忙?”
離旭已死,計劃已成,眼下又還會有什麼急事。
月言道︰“剛剛來報,有人親眼看見,徐世子帶著鳴一出城了。”
“恩。”顧明珠毫無反應應了一聲。
月言見她迷糊,急道︰“小姐莫要迷糊,世子出城只帶了鳴一啊!”
顧明珠剛剛從血腥里退出來,心緒正散亂著,聞言看向她,在她急色的眸光里,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說,徐玨帶著鳴一剛剛出城了?”
“是!”
“離旭剛死,他帶著鳴一出城?”
顧明珠愣了愣,忽然想起什麼,臉色一變。
這廝,該不會真要去姑甦找她?
可是這個節骨眼找她做什麼?
顧明珠暗道不好,立刻道︰“不好,糟糕!”
說著人朝外奔去。
月言跟在身後︰“小姐你听我說完……”
天蒙蒙亮,剛追到門口,顧明珠已騎馬揚長而去。
“小姐!”
春宴跟著追出來,道︰“怎麼回事?”
月言道︰“徐玨帶著近衛走了。”
春宴挑眉︰“走了?這個節骨眼?”
“對,這個節骨眼,小姐話都沒听我說完就走了。”月言神色擔憂︰“徐玨這個時候走,若是真去姑甦,只怕是對小姐起了疑心。”
春宴說︰“怎會?我們混在人群里,做得很隱蔽。”
月言嘆氣,說︰“難說,那可是徐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