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 抱著毓溪輕輕搖晃,懷里瘦弱但微暖的身子,一直是他內心最大的依靠,他們相依偎共扶持,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
溫存了片刻後,胤 想起一事,說道︰「方才你提到與太子妃賞雪後,一切如舊,我不得不告訴你,此番皇阿瑪大封眾兄弟,太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很生氣很恐慌。」
毓溪有些難過︰「看來太子妃臉上的笑容,又要看不見了。」
胤 道︰「太子思憂患、謀遠慮,這不難理解,誰在那位子上都一樣,可若因此折騰身邊的人,攪得太子妃不得安寧,我是看不起他的。自然,只因旁觀這一切,我才能說得正氣凜然,落到自己頭上,不定是什麼光景。如此不能對旁人說,更不能幫腔起哄,反而該幫他,是不是?」
毓溪點頭︰「咱們不是說好了,好好做忠臣,忠于皇阿瑪,忠于太子。」
自己的心思總能被毓溪妥帖地接住,胤 心里踏實了,商量著去睡,但又想起了弟弟們,說胤祥和胤 好不服氣,憑什麼三阿哥能封郡王,而他只是個貝勒。
此刻夜已深,永和宮阿哥們的屋子里,只有微弱的燭光輕輕搖晃,值夜的小太監在門外打了個哈欠,稍稍張望了眼,估摸著小主子們該是睡下了。
可胤祥醒著,很快就听見弟弟翻身的動靜,自小一起長大,听聲音就知道,十四沒睡著。
「還生氣呢?」
「哥,你也沒睡?」
胤祥嗯了聲︰「方才外頭鬧哄哄的,不知什麼事,這會兒倒是靜了。」
十四說︰「我仔細听了,像是三阿哥府宣太醫,他們家不是有個側福晉快生了嗎?」
胤祥笑道︰「這孩子很興旺,一出生就遇上他阿瑪封郡王。」
十四沒好氣地說︰「不公平,皇阿瑪太不公平。」
「三哥救了皇阿瑪的性命呢。」
「可我听說,大阿哥曾沖惠妃娘娘嚷嚷,說天知道是皇阿瑪救了三哥,還是三哥救了皇阿瑪,我看這事兒就不簡單。」
胤祥坐了起來,像是同時在說服自己,說道︰「你想,三哥若真救駕有功,皇阿瑪賞他個郡王也不為過,可若反之,皇阿瑪救了三哥還非要給他封郡王,那就更值得琢磨了。」..
十四翻過身問︰「琢磨什麼?」
胤祥道︰「我說不清楚,可我覺得,這對三哥而言不是好事。」
忽然,門外傳來小太監的聲響︰「阿哥們睡吧,明兒還早起讀書呢。」
「睡了。」胤祥應了聲,伸手給弟弟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又拍了拍胤 說︰「咱們睡吧,不然額娘該擔心了。」
德妃的寢殿中,環春正要吹滅蠟燭,就听見配殿值夜小太監的聲響,回眸看娘娘,娘娘果然也望著兒子那頭。
「要不要奴婢去看一眼。」
「他們會有分寸,就算一晚上睡不好,也不妨礙什麼。」
環春應下,吹滅了蠟燭。
屋里變昏暗的那一瞬,德妃道︰「明日傳話,等一個晴天,讓毓溪進宮來。」
環春問︰「奴婢明早就派人去傳話,但若福晉當下跟著來,要攔著嗎?」.c
德妃想了想,說道︰「毓溪不會來,明日景陽宮必然熱鬧,三阿哥封了郡王,側福晉臨盆在即,嫡福晉又懷上了,喜上加喜道賀的人一定不少,那孩子最有分寸,不會來湊熱鬧。」
「主子,您找福晉……」環春猶豫再三後,開始開口問了,「是為了孩子的事?」
德妃道︰「想著還是與她把話說開的好,弘暉就要滿周歲,毓溪心里一定會有很多想法,她怎麼想我都支持,但得讓孩子明白我的心思,讓她知道自己有依靠有底氣
。」
環春忙應承︰「奴婢這就去安排。」
實則隔天一早,永和宮的話傳到四貝勒府,毓溪就隱約猜到額娘要與她說什麼,好在和胤 已經說明白了,便更有勇氣在婆婆跟前剖開心事,往後不能生就不能生唄,她有弘暉,知足了。
之後的日子,京城里最要緊的一件事,是預備皇帝的東巡,但眼下只知道皇上會攜嬪妃侍奉太後同行,哪幾位皇子隨駕,尚未明確。
毓溪早已命下人為胤 打點行裝,若要去,隨時可出發,若留守京城,一樣搬去軍營也很便宜。
八貝勒府里,八福晉同樣做此打算,但與四貝勒府不同的是,八福晉還準備了自己的行裝,听說這回阿哥們能帶家眷同行,她一早就盼著了。
這一日,京中天氣陰沉,但布莊送來了做夏衫的料子,比起宮里那千年不變的紋樣和質感,果然民間有的是好東西,她打算多準備一些,帶去草原送給各部的女眷。
鮮亮明媚的布料鋪了滿屋,即便外頭天色陰暗,八福晉臉上也有笑容,偏偏這樣的時候,珍珠听了丫鬟的傳話,來稟告福晉,是安郡王府老太妃派人來請,要八福晉去一趟。
「這是又犯什麼病,對我擺起郡王老太妃的架子?」
「福晉,您去嗎?」
「不去!」斬釘截鐵的兩個字後,八福晉接著說道,「你去打听,他們家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然而不等下人打听來安郡王府的情形,朝廷的旨意先到了,皇帝終于擬定了隨駕皇子的名單。
此番東巡,著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隨扈,未成家的皇子里,九阿哥、十阿哥也一起去,此外十三阿哥,將首次隨聖駕出京。
八福晉愣了半晌,才問珍珠︰「胤 ……不去?」
珍珠點頭︰「咱們八貝勒不去,如何安排眼下還沒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