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溪輕輕搖頭,含笑不語。
小宸兒立刻比了個噓聲,她可不能在背後議論其他娘娘的閑話。
但妹妹依舊有好奇的事,忍不住問︰「嫂嫂,側福晉和宋格格她們在府里,您真的能不在意嗎?」
毓溪道︰「說不在意是假話,可你四哥是皇子,這里頭的事,四嫂嫂早在出嫁前,就想明白了。」
小宸兒感慨︰「上回听八妹妹念‘一生一代一雙人,我就心疼額娘和四嫂嫂,即便是公主,若不能生養,朝廷也要給額駙家一個交代,說到底,這情愛姻緣里頭,似乎從來就輪不到女子求什麼一生一世。」
毓溪不敢對還年幼的妹妹說太多復雜的話,只道︰「我們宸兒一定會遇上天下最好的姻緣。」
小宸兒卻道︰「什麼才是最好呀,難道四哥和四嫂嫂不好,但四哥照樣有妾室,嫂嫂還是要妥協。我早就想好了,非得招駙馬,成了親我也要對自己好,若能不嫁,那我就在宮里陪額娘、陪皇祖母一輩子。」
毓溪道︰「是嫂嫂把話說得太滿了,但嫂嫂相信,皇阿瑪和額娘,絕不會讓宸兒受委屈。」
小宸兒笑道︰「怎麼能怪嫂嫂,我听八妹妹念這句‘一生一代一雙人時,就想明白了的。」
然而毓溪腦中一個激靈,試探著問︰「八妹妹那麼小就會念詩詞,是你們教的?」
小宸兒搖頭︰「她說是在延禧宮玩耍時,覺禪貴人教她的。」
毓溪的心砰砰直跳,生怕露在臉上,轉身去翻找信封來裝賀箋,但心里不住地尋思,覺禪貴人怎麼敢把這詩詞教給公主,是她無意識的行為,還是故意的。
可若故意的,她不怕死嗎?
妹妹並不知嫂嫂此刻在想什麼,又說道︰「婚嫁姻緣之事,我只和嫂嫂說幾句,姐姐教過我,正是因為有長輩的寵愛,我們更要克制謹慎,如此皇阿瑪和額娘,才能毫無顧忌地為我們撐腰。」
毓溪冷靜下來,對妹妹道︰「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但四嫂嫂這兒,沒有什麼不可說的。雖然四哥越來越忙,總有顧不上的時候,有嫂嫂在就不怕。」
小宸兒笑道︰「四嫂嫂也是,咱們滿人家里姑奶奶最大,將來女眷妯里中,若有人敢欺負嫂嫂,我和姐姐絕不饒她們。」
話到這兒,總算把那一句詞給扯遠了,之後寫賀箋話家常,再到胤 把弟弟妹妹從園子里提溜回來,將他們捂暖和喂飽了,才趕著時辰往宮里送。
一家子兄弟姐妹,熱熱鬧鬧地走了,毓溪這兒終于靜下來,才有心思想一想納蘭性德的那句詞。
要知道,覺禪貴人怎麼都不是蠢笨之人,何況在額娘她們口中,還是個聰明人。
既然如此,總不能因為納蘭性德已經不在人世,就無所顧忌,往最糟糕的想,覺禪貴人就算要惡心皇帝,也不該拿敏常在的女兒獻祭。
但若無心之失,就更可怕了,那恰恰證明了,時至今日,覺禪貴人心里,依舊只有那個人。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這般字字皆是淒涼哀怨,相愛不相守的情愫,毓溪本該告誡妹妹,不要再和八公主提起,可小孩子必定好奇,若引她們去問去探究,才要惹更大的麻煩。
毓溪冷靜地告誡自己,這些事,千萬要藏好了、藏深了,不然就是一把雙刃劍,一不小心就害人害己。
天黑前,胤 從宮里回來,特地來向毓溪解釋,說妹妹自己求皇阿瑪答應的事,都容不得他回絕,才將這些小家伙們帶來家里,惹她辛苦一場。
毓溪嗔道︰「說的我好像那刻薄小氣的壞嫂嫂,和弟弟妹妹們多多親熱
,我才高興呢。」
胤 大口喝了茶,說︰「這是兩回事,你辛苦招待他們,我可不能覺著理所當然。」
這話自然是暖心的,毓溪也就不再�@攏 暈 範G要去書房念書,可人家坐著不走,繼續道︰「听說皇阿瑪今天和太子、太子妃一起用的午膳,席間說說笑笑,氣氛極好。」
毓溪本在封裝新春賀箋,听這話,停下了手里的活,仔細地听下去。
胤 道︰「宮里都在議論這件事,說是多少年了,沒見皇上和太子如此親熱,我听著很不是滋味。」
「你心里總盼著皇阿瑪和太子好,該高興才對。」
「我高興,但也難過,若非之前父與子都不成樣了,宮人們怎麼會在意一頓飯。」
毓溪勸道︰「皇阿瑪和太子好了,你卻不好,值得嗎?」
胤 道︰「我難過的是,原來全天下人都知道,皇阿瑪和太子不好。太子成日里都在被人看笑話,他能高興得起來嗎,他本是痛苦的,外人卻只道他矯情不大方。」
毓溪不得不狠心提醒︰「可若因此自暴自棄,絕非儲君該有的品行,太子可憐,可他真就沒半點錯?所謂殺人誅心,胤 ,將來想要打壓排擠你的人,也必定先擺弄你的心態,太子沒能扛住,做些荒唐事宣泄痛苦和煩悶,你憐惜太子自然不是錯,但將來不能以此為例,也讓自己消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