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太子

第36章 御下之法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塵下散人 本章︰第36章 御下之法

    看著眾人摩拳擦掌,頗有大干一場的姿態,朱見濟滿心寬慰,不枉他沉思良久畫出來的大餅,果然勾引到這幫人了。

    很多人理解中的領導都是坐在辦公室里指點江山,舍不得下鄉半步,頤指氣使,不學無術,純純的肉食者鄙。當然這種領導確實存在,不幸遇上能夠盡快逃離就盡快遠離。

    領導的職責概括起來很簡單,滿足自身這一派系的利益,統籌下人的想法,力往一處使。有點想法的領導首先想的絕對不是自己升官發財,而是滿足手下人的利益,將眾人團結在自己身邊,這樣即便是更高層出面壓制削弱自己,根本盤也不會丟失。

    小領導如此,大領導的工作要復雜一些,因為派系更加復雜,要平衡各方利益。但本質上還是一樣的,只不過目標要更加宏偉一些,滿足大多數人的利益。

    若是你說的那些要求,連最親近的手下人都不願意去執行,你不說被架空,基本上也就是個門面娃娃了。

    很多時候之所以需要畫餅,就是為了統籌眾人的想法,要他們犧牲短期的利益,為長期的利益而奮斗。俗話說是畫餅,但是一定要自己相信,古代的大同社會夢想如此,後世大團結夢想亦是如此。

    餅畫完了,就是這勞務司。不過對于現在的朱見濟而言,這部門能夠辦起來那是最好,若是辦不起來,日後自己繼位推動也不難。

    朱見濟道︰“這勞務司何時能夠開辦不好說,東宮而今雖說錢糧有余,孤兒一旦收納而來,房屋住處未曾解決,每日開銷也是不小的數字,尤需為慮。”

    沐琮以為朱見濟是在暗示他多出點錢,推手道︰“我身上可再沒有一兩銀子了,等之後我從兄來京之後再說。”

    “就算是拔毛,也沒有逮著一只羊拔的道理,你擔心什麼,”朱見濟安撫住沐琮,隨後道︰“京城勛貴眾多,不少富貴子弟夜夜笙歌,流連風月之地,孫震你吩咐出去,讓王義派些孩子蹲守在這些地方外面,專門打听勛貴陰私之事。”

    說到這里,朱見濟神情變得嚴肅起來,繼續道︰“咱們先派人以賑濟孤兒之名,要各大勛貴出銀子,此輩多貪鄙無能,只是躺在祖先功勞本上喝兵血而已,定是不願意出銀子的。咱們有大義之名,先禮後兵,出人查辦各家風月場所,取得賬本後,到時候派人到他們府外鬧。某某公侯傳數代,生個兒子領俸祿,流連青樓不領兵,送去妓女三千兩。到時候只消說些這個,這些勛貴幾代名聲定是一朝盡毀。”

    沐琮听完後生吸了一口寒氣,慶幸自己已經站在了朱見濟這邊,要不然若是被這一鬧,死後怕不是要以發覆面,無顏見祖宗先輩。

    “太子哥,你可太狠了!你就不怕這幫人和你不死不休?”

    朱見濟一點也不在乎,道︰“但凡這幫人還有三分他們祖先的才能智略,也不會去青樓招妓給人留下把柄。而今財政緊張,開支日廣,正好罷黜一群勛貴,心懷怨懟者大可起兵造反,幾人有這個本事的。”

    沐琮听到朱見濟這話,神情一變再變,朱見濟這話可是太敏感了呀!沐家也是眾多勛貴之一,誰知道日後這把刀會不會砍在自己身上。

    “沐琮,你猜我為什麼要和你說這些?”

    沐琮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不知道,還是不敢回答,反正他自己心里明白。

    “先有的明朝,後有的勛貴,太祖太宗設置一干勛貴為保國固邊,而今此輩多已忘卻自身職責所在。若是大明都沒有了,誰還在乎這些勛貴,你說呢?”朱見濟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沐琮的神情姿態。

    沐琮收卻平日玩笑的姿態,正色道︰“沐琮明白,定不枉太祖太宗之恩德,為國守邊,平彌邊患,使雲南永為大明封疆。”

    朱見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而今明朝稱職的勛貴沒有幾個了,沐家還算一個。”

    沐琮干笑著附和兩聲。

    言罷,朱見濟對孫震何林靜二人道︰“明日本宮會上書父皇,言及收納在京孤兒事,爾等只管照先前所議吩咐下去。誰敢泄露風聲出去的,本宮讓他明白何為地獄!”

    “屬下小人不敢。”

    沐琮慢了一拍,跟著道︰“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朱見濟笑了笑,對沐琮道︰“收了你三千兩銀子也不能白收你。這樣吧,在本宮使臣自各勛貴家回來之後,你可以去告訴三家勛貴,讓他們將銀子送上來,以免在天下人面前丟臉。”

    沐琮听完,開始的時候還是很開心的,臉上還掛著笑意。只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京城勛貴何止三家,大明而今國公都有五家,更不要說其他的侯伯之家,這消息給哪家不給哪家,都勢必會引發一場動蕩,對于沐家而言可不見得是好事。

    “三千兩銀子,就三家,沐琮你可不要大嘴巴四處亂說,到時候銀子收不上來我會生氣的。”朱見濟的笑容還是那般平淡,只是在沐琮眼中十足的惡意。

    朱見濟看著沐琮一臉糾結,不去理會他,道︰“散了吧,明日且各行其事。”

    沐琮仍在思索沐家與哪家交好,突然察覺出朱見濟遠去,連忙追上來道︰“太子哥,我突然想起來從兄派了自家老奴在京,他那里說不定還有些銀兩,明日我就去信到他那里問問,說不定還有幾千兩。”

    沐琮一邊小跑著一邊道︰“太子哥,等等我呀!能不能多告訴兩家,銀子我明日就給你補上。”

    之前好說歹說不願給,現在求著出錢,朱見濟堅持道︰“不行,我是不吃回頭草的人,這一次一定要好好地打擊一番勛貴們。我在乎的是那些錢嗎?不,我在乎的是大明的武風。”

    “太子哥,我保證讓你有所獲。再說了,京城勛貴這麼多,一家一千兩銀子,我怎麼可能能夠全部買下,只寬限答應這一次如何。”

    都快要走到房門之前了,沐琮仍然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朱見濟裝著被他煩得受不了的樣子,道︰“行了,就依你,先把錢湊上來再說。奔波數日我也乏了,不要再鬧了。”

    沐琮開心地跳了起來,朱見濟也開心地進入了夢鄉。

    要說沐家一口氣出這麼多銀兩,值得嗎?朱見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沐家願意出就讓他去出唄,他認為人情更加重要,朱見濟就給他這個做人情的機會。

    另一方面,若是打擊面過廣,勛貴們寧願到朱祁鈺面前哭窮也不願意賑濟孤兒,朱見濟到時候也下不來台,讓沐家做這個人情,並不是壞事。沐琮為東宮伴學,妥妥的太子黨,受沐家恩情和受東宮恩情有什麼區別。

    次日,朱見濟上書言事,並請求撥發皇陵沿邊土地供孤兒居住,待四海升平、國富民足之日,再將佔用皇陵土地歸還,如此民樂而祖寧,兩不相害。

    唐氏說她會幫助朱見濟說話,討要土地,朱見濟自然是相信的。但是該要自己出面還是要自己出面,能不能成功就需要唐氏出一份心力了。

    奏疏送上去之後,朱見濟沒有要戶部或者內庫出錢,想來問題不大,沒有人願意冒著為百姓唾罵的可能拒絕。

    所以,東宮差使已經出發前往各大勛貴家,讓他們發發善心,可憐可憐京城的孤兒們,為自己和子孫後代積攢一些陰德。

    此外,王義等人也已經開始在京城各條道路上敲鑼打鼓,推廣這一消息。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至于沐琮那邊是如何與各大勛貴家交流的,朱見濟不去管,最後只要銀兩送過來,朱見濟才不管他們是如何交流的。..

    朱見濟自己這些天則是在東宮內學習,上書結束之後就不再理會外界諸事,一切自然會按照他預計的那般前進。

    在朱見濟收納京城孤兒的時候,朝廷有兩件事值得一提。一件是朱祁鈺痛罵甘肅總兵官妄開邊釁,一件是拒絕下調處州礦稅。

    兩件事看起來沒有什麼交集,其實都與當今財政危機密切相關。

    先說第一件,話說草原上,也先死後各部紛爭不斷,危機外溢,不少部落請求歸附,但也有部落假借投降之名,行搶掠之實。朱祁鈺之前下令明軍不得出塞北伐,但是留了一個口子,就是當敵人迫近邊塞後,準許出城趕走。

    這一次甘肅總兵官被罵,就是因為他鑽了空子,借出城追擊之名,行北伐之實。事實上,這些年九邊將領都是這麼干的,屢有斬獲,朱祁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這次甘肅總兵官敵人沒有殺幾個,明軍反而折損不少。

    具體情況見下,我們從中也能夠一窺也先死後朱祁鈺的邊防態度。

    朱祁鈺敕甘肅總兵官、都督僉事雷通等曰︰“邊將受朝廷重寄,當以恤兵保境為心,貪功失利為戒。且二虜仇殺,如兩虎相斗,觀者當防其沖突,防之不謹必為所傷,況可遠出以犯其窮蹙乎?近御史劾奏爾等輕調軍馬,遠涉窮荒,追擒敗虜。孤軍幾為所陷,斬獲才數孽,而自損動過百人,其挫威誤事如此!論法當處以重罪,但念邊方用人,姑從寬宥。爾等自今痛改前非,其重慎之。”

    從中可見,朱祁鈺的態度是坐山觀虎斗,減少明軍對其干預,以免兩家合力來進攻明朝。但是這件事還有另外一個方面的解讀,那就是也先死後瓦剌分裂,原先瓦剌對韃靼的優勢地位不再,他們退守祖地,韃靼漸趨強勢。以中原王朝對草原一貫扶弱抑強的政策,這個時候不僅不應該進攻瓦剌,反而該給予他們喘息之機,必要時刻甚至該資助瓦剌。

    朱祁鈺如何想的不知道,看下一件事,拒絕下調處州礦稅。

    搞懂這件事之前需要明白背景——處州之亂,名稱有很多,如浙閩民亂,浙閩礦亂等。看名字就知道,是浙江和福建的農民起義,在浙江處州爆發,隨即波及至兩省之地。

    說起來,浙閩民亂早在土木堡之變前一年就已經爆發,但是在土木堡之變的掩蓋下,後世之人少有知曉者。事實上,就中國史與世界史的意義而言,這場動亂意義重大,特別是于白銀貨幣化而言。

    浙閩交界之地有銀礦,洪武年間任百姓自行開采,收兩成的稅。隨後不斷增加,永樂皇帝收三成,等朱祁鎮繼位之後,增加到四成,即便是如此,朱祁鎮仍然不滿足,將百姓開采的礦場收歸國有。

    朱祁鎮為什麼要收處州銀礦,直接原因就是土地兼並,財政收入下降,需要開源,之前在土地兼並那里分析過。但是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朱祁鎮在位時期,首次開啟了兩稅折銀征收,就是之後張居正的一條鞭法,沒有想到吧。

    稅收折銀,省卻了許多折變的過程,大大減少王朝收稅的成本,是一大進步。但是問題在于,折銀,至少要有銀子吧。因為政策推行,官方和民間對銀子的需求大幅度增加,銀價隨之大幅上漲,大明陷入了通貨緊縮的狀態。

    銀礦重要性隨之上升,朱祁鎮收歸國有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很顯然這個交接的過程中出現了一點問題,沒有給百姓以足夠的補償,民亂不可阻擋地發生了。

    造反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從1448年一直到1456年,反正沒有停下來過。

    先前,鎮守處州、浙江都指揮王瑛上書奏事,“處州銀場利害有二,曰歲辦,曰閘辦。歲辦者,洪武中,原額本府每歲一次送納,不及三千兩,于民有利而無害。閘辦者,永樂、宣德中漸增,差官四季徵納,如本府青田縣今新分設景寧縣,洪武中歲辦不及一千兩,今閘辦至一萬四千三百余兩,民深被其害矣。臣嘗思之,開采銀場固非善政,但防御有方則貧民得所而不為盜賊,若不開采則貧民不免聚集為盜賊。乞照洪武中歲辦例開采。”

    如果你明白了以上的背景,就知道這件事朱祁鈺為什麼要拒絕了。

    事下戶部,戶部官員說︰“洪武歲辦額太輕,若如所擬,誠恐趨利之徒得以肆為強暴,爭奪之風復起,官府難于控制。請移文浙江鎮守並布按二司等官,仍如閘辦額數煎辦,果有多余不及之數,明白具奏定奪。”

    戶部的回應看著可笑,但是朝廷缺錢呀!本來就不夠用,還要減稅,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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