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將余言荷氣哭去給余箴告狀後,言菱回到自己院子里,便有些疲憊的靠在榻上。
剛來到這個世界,又接受了那麼多繁雜的記憶,她挺累的。
尤其是她其實是快穿局的養老人員,一心想著退休,誰知道現在發生這麼大事故,人手不夠,她也被提溜過來的。
幸好這個世界她也沒穿到普通農家去,听說她好幾個養老的同事去了年代文里,那邊還得下地干活,又不能讓人伺候,太慘了。
還是這里舒服,好歹是個小姐。
這不,言菱一蹙眉。
她兩個丫鬟,一個翡翠,一個珍珠立馬聰明的圍過來,捏肩捶腿,舒服得她眼楮都眯起來了。
見主子心情好了點,翡翠才小心翼翼的問︰“小姐,你剛剛和大小姐說的替嫁,是真的嗎?”
言菱點頭︰“嗯。”
翡翠頓時瞪大了眼楮︰“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小姐又不是沒有婚事,裴家公子可還在保家衛國呢!”
珍珠也憤憤道︰“就是,老爺太偏心了!”
言菱心頭不由得感嘆,瞧瞧,沒讀書的丫鬟都明白的道理,可身為禮部尚書的余箴不管不顧,只看得見眼前的利益。
只是她懶得跟丫鬟們一起義憤填膺,跟原主爹對峙半天,暫時待機中。
按了一會兒,翡翠便消失不見。
言菱抽空偷瞄一眼,猜到她去做什麼,沒動靜。
果然又過了一會兒,柳氏匆匆趕來,臉色難看。
“阿菱,委屈你了!”說完一個熊抱將女兒緊緊的抱在懷里,一雙大眼楮里的淚水一顆接一顆的落下。
言菱本來昏昏欲睡,听見原主母親的聲音,趕緊坐起身,一如原主習慣的那般依偎到柳氏懷里,卻沒立馬吭聲。
原主不是一個喜歡告狀的性子,很少見生人的生活讓她性子也十分內斂,看起來是活潑可愛的面相,實際上十分膽怯。
記憶里原主這些事一個字沒對柳氏說,怕她難過,也怕她為了自己和父親對峙,父親已經夠冷待母親了,她出嫁,母親留在余家,往後日子還不是得仰仗父親?
只是她低估了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維護。
原主上了花轎,柳氏才知道女兒究竟受了多少委屈,只是那時木已成舟,她只能隱忍不發。
可當女兒年紀輕輕便內耗嚴重,白發人送黑發人,柳氏便恨極了余言荷,她裝作慈母去探望余言荷時,用了旁人傷寒處理傷口的布料偷偷劃傷那兩個孩子,再將布料給抹上去,著實讓余言荷以及她的兩個孩子吃了大虧。
只是幸運的是謝成認識一個神醫,將他們救回來了,而謝成為了報復柳氏,直接以牙還牙,余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著妻子因傷寒死去。
——
女兒乖乖巧巧的依偎過來,柳氏心都軟成一團,作為母親,她太了解自家孩子,敏銳的察覺到什麼,她揮退了丫鬟嬤嬤,才低聲道︰“乖乖,告訴娘,你爹跟你說什麼了?”
言菱心頭一酸,原主的情緒涌上來,她蹭了蹭柳氏,蹭掉眼角的淚水,小聲道︰“大姐好像是外面有了心上人,不願意嫁給蕭羿,爹說讓我替嫁,因為我和大姐長得有些像,身形也差不多。”
繞是柳氏已經听過一次,再听還是氣得臉色發白,咬牙切齒道︰“他是瘋了嗎?!你們不過有三分相似,肯定會被拆穿的,他沒想過被拆穿的下場嗎?!”
余箴想過,但姑娘都嫁過去了,大家都看中臉面,威遠侯也不會真的怎麼樣,再說這也是嫡女,這個也不差啊。
只是這話他沒說出來。
言菱便學著余箴的語氣,委屈道︰“他說不要緊,到時木已成舟,他會幫我在那邊站穩腳跟,還多給嫁妝,讓我不用怕,可是娘,我還是害怕~”
柳氏臉色逐漸鐵青,一口銀牙差點咬碎了,心涼至極︰“就她張氏的女兒是女兒,我生的就不是親生的嗎?為了她的女兒,你爹居然能犧牲你!我要去問問他……”
“娘,你別生氣。”言菱趕緊拉了拉她,怕她失去理智做出錯誤的決定,“我沒同意,只要我不同意,他們總不能綁著我上花轎吧?那麼多人看著呢。”
這些世家成婚有規定的步驟,到時候新娘要拜別父母、要被兄長背著上花轎等等事情,她不願意,大家臉上都別想有光。
所以余箴才哄著她答應。
“沒答應就好!”柳氏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微紅的眼眶一看女兒那稚嫩的小臉,就越發難過︰“可憐我兒,受了委屈,都是娘沒用。”
言菱又安慰了她兩句,讓她冷靜下來,才說︰“娘,爹根本沒把我當女兒,我這次不听他的,沒讓余言荷如願,日後府中是大哥當家,我嫁出去了,你一個人在府里怕是會過得更加艱難,你有沒有想過跟我一起離開?”
這才是她跟柳氏說這件事的目的。
古代女子和離的極少,跟著女兒養老的更是幾乎沒有,可留柳氏在府中,余言荷和余景不會放過她的。
只是她提起這事,柳氏面上便閃過一絲為難︰“哪有娘跟著閨女出嫁的?你放心,我好歹是他們嫡母,就算他們想做什麼也不敢的。”
“娘,可是我也不想離開你啊,爹不喜歡我,我只有娘了!”言菱可憐巴巴的說。
見柳氏還想反駁,她抬手壓下︰“娘,你好好想一下,我覺得裴家不會介意多養你一人的,再說還有我的嫁妝呢,你買個宅子在裴家隔壁,也是一樣的。”
柳氏哭笑不得,卻也沒再立馬反駁,反而听得有些心動,只是很快被壓下,她蹙起眉︰“你大姐既然想出了這個法子,想必不會輕言放棄,她打小就是個自私的性子,我怕她欺負你,都沒讓你跟她來往,想著以後你嫁到裴家,跟她也沒交集,沒想到她居然在這件事上算計你,娘得去找裴夫人將婚事早點定下來。”
言菱笑著點頭︰“好。”
她不反駁,原主很小就跟裴家嫡次子裴修禮訂婚,裴家大本營在邊關,但掌家夫人帶著幾個孩子留在京都,沒人敢小覷,也因此她和母親即使不討父親喜歡,被老太太嫌棄,日子過得依舊不錯。
這麼多年的庇護,她願意嫁過去,對于裴修禮,她也想救一下,若是救不了,守寡一輩子,也是不錯的選擇。
她有嫁妝、有聘禮,即使裴家落魄,只要不造反,她還能活得很好,丫鬟嬤嬤成群伺候,也算是她要的養老生活了。
看著女兒如此乖巧,柳氏心頭憐愛,摸了摸她的腦袋,但也沒耽擱,怕夜長夢多,快步離開去寫拜帖了。
原本女兒還有一個月到十六歲,她想著十七歲嫁人剛好,免得太小生育傷了身子骨,這下不行了。
都怪余言荷!
說到這人,柳氏想起女兒無意提到的那句“外面有了心上人”,心上人是誰?
得查出來。
敢算計她女兒,那大家都別想好過!
——
書房里的父女倆,也在討論余言菱。
原本在書房院外的門口那一次交鋒,成功將余言荷氣哭,從小到大她就沒受過這個委屈,但言菱那堅定拒絕替嫁的語氣,更讓她慌亂,因此一進書房,余言荷就拉著余箴衣袖著急道︰
“爹,余言菱欺負我,她大庭廣眾的說我多大臉讓她替嫁,還說不可能同意的,嗚嗚……她憑什麼不答應?難道真要嫁給裴家?”
“那裴家本就被陛下猜忌,到時候她嫁過去也是守寡,這婚事哪里不好了?!”
余言荷語氣肯定,那裴家二子就是早死的命,她嫁過去有什麼用?可不嫁給裴修禮,到時候外面肯定要傳她克夫,誰還願意娶她?
莫不是又要嫁給謝成?
余箴倒是沒注意她話里隱藏的意思,只贊同的點頭。
威遠侯府一直被陛下喜愛,是陛下近臣,他心心念念想要更進一步,若是有威遠侯幫忙說話,成功幾率也大點。
只是本以為很簡單的事,這二女兒素來單純懵懂,還會巴巴討他喜歡,不應該直接同意嗎?沒想到拒絕得這般無情。
白眼狼!
他當初怎麼看上柳氏?生不出嫡子不說,唯一的女兒也養歪了。
余箴面露陰沉︰“是個目光短淺的,就顧著裴家現在的榮譽,怎麼都不松口!明明余家生她養她,她居然說生她養她的是柳氏?柳氏還不是吃我余家飯的!”
余言荷也用力點頭,急得眼淚都落下來了︰“就是,要不是爹厲害,我們怎麼能過得這麼好?就柳家那落魄戶,當初若不是爹,這會兒都沒柳家了。”
父女倆一口一句,心中又氣又憋悶。
尤其是余言荷,還有些慌亂,如余箴一樣,她也以為這事手到擒來的,難道真的要解除婚約?
不提解除婚約會得罪侯府,而且她也怕……怕謝成會再喜歡上余言菱,畢竟上一世她親眼看著這兩人多麼恩愛。
那時她還處心積慮去破壞,得到的是謝成冰冷的眼神,刺得骨頭縫都涼得打顫。
余言荷咬唇,精致嬌媚的臉頰露出哀求的神色,晃著余箴的袖子︰“爹,你那麼厲害,快點想想辦法吧,就兩個月的時間了……”
見余箴皺眉,她咬牙堅定道︰“反正我是不嫁的,死也不嫁!”
余箴恨恨的瞪她︰“就你敢威脅為父!”
可這個眼神的不悅流于表面,更多地還是縱容,導致余言荷也不怕。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擰起眉試探道︰“要不讓他們見一面?”
身為男子,他還是有些琢磨不準女孩子的心思,因此這個提議也不太確定。
但是余言荷卻眼前一亮,不知想起了什麼,直接就定下了︰“這個法子好!爹你真厲害,二妹妹見過的男子也就你和哥哥,到時候我再安排一出英雄救美,絕對能讓二妹妹動心的!”
余箴被夸了,有些自得的捋了捋胡子︰“你覺得可行就好,你來安排還是我來?”
余言荷眸光閃閃,笑道︰“我來就好,女兒這件事已經很讓父親操心,父親受累了。”
“你啊。”余箴拍拍她的腦袋,無奈的搖頭,“你是你娘拼了命也要生下來的孩子,爹願意為你操心。”
不過他也沒說要幫忙安排,只提醒道︰“注意分寸,咱家家風嚴謹,我不希望有不好的流言流出來。”
“當然啦。”余言荷歪頭一笑,無辜極了。
那遍布笑意的眼眸在窗戶穿過來的陽光襯托下,也越發閃耀,看起來便格外美好,一點都看不出她心中盤算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