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回到外婆的房子里。她忙乎了好幾天,把里里外外都打掃了,窗簾換了,厚垂的地毯換了,老舊的&nbp;家具全收到了閣樓里。房子便清新明快了許多。
甦武當然來幫忙。許多東西的擺放,他比琴音更熟悉。琴音站在邊上,看他說這里裝的什麼,那里放的&nbp;什麼,琴音真的迷感了。他們之間,曾輕是怎樣的關系?他這樣的熟悉,一定常來。為什麼,她對他,沒有&nbp;感覺?
鐘媽媽不放心女兒,抽空回國來陪她小住。
琴音沒有急著去找工作。她有些迷茫,是要留在國內,還是重新回美國,她還沒有決定。總覺得有什麼&nbp;東西在心頭吊著,仔細去想,卻又不知道是什麼,但總是在那里吊著。看不見摸不著,卻真真實實地在她心&nbp;里。不能丟棄,不能忘卻。似乎不把這吊著的東西想通了,她就總是不甘心。
日子晃著晃著地過。琴音也慚慚習慣了甦武的陪伴。曾經的琴音愛他,現在的琴音,不過是失憶了,怎&nbp;麼能說不愛就不愛?也許,只是暫時還沒找到感覺。
十月的時候,鐘媽媽想去燒香。說靜心寺的菩薩很靈。甦武開車送她們去。
上著一級一級的石階,琴音心里有奇異的親切感。仿佛她來過這里很多次。笑著和鐘媽媽說起這個感覺&nbp;,鐘媽媽一邊嘆氣一邊搖頭“孩子,你沒做手術前,根本不敢做劇烈的運動,哪里敢來這兒爬山?一定是&nbp;在電視里看過,所以有印象。”
琴音笑笑,也就不再多問。她不是常有這樣的錯覺,看見某個人,就覺得熟識,看見某個地方,就似乎&nbp;曾經來過?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鐘媽媽去燒香,然後又抽簽,抽了簽以後,要到後殿的禪房去找大師解答。
琴音無聊地生在寺院里的樹下等著媽媽。靜心寺里古樹參天,很是涼爽。
突然,一只塑膠的小手槍掉在她腳下。琴音抬起頭來,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如一個肉球一樣&nbp;滾過來。
琴音把小手槍撿起來,小男孩到了她的面前,卻並不著急拿槍,只是繞著她轉來轉去。琴音好笑地看著&nbp;他,把小手槍遞給他,小男孩卻不接,忽然伸了手到她臉上來摸。
“唉呀,哲哲,你干什麼?”一個披著大紅的披肩的女子急急忙忙地走過來,一把拉住了孩子。
又抬起頭來向琴音道歉“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
“沒有關系。”琴音笑著將手里的小槍遞給孩子。望著面前這個長著一雙杏眼的媽媽,忽然覺得,如此&nbp;面熟?
杏眼的媽媽一把將孩子抱在懷里,也望著她。兩人幾乎是同時說話了
“你有點像我的一個朋友。”
“我覺得你好面熟。”
聲音疊在一起,兩人同時笑起來。杏眼媽媽伸出手來和她握手“我叫甦錦,你可以叫我阿錦。”
琴音笑著伸出手“鐘琴音。”
阿錦在她旁邊坐下,仔細端詳了她一會兒,笑起來“剛剛初初一看,你真的好像我的一位故友,神情&nbp;眉目,都像得不行,但現在細細一看,又還是不大像。你比她要年青好多,也要秀氣好多。”
琴音笑著。不知道為什麼,面前的阿錦,就是讓她熟悉,讓她親切,仿佛認識了很多年。她伸出手來逗&nbp;哲哲“孩子多大了?好可愛。”
“三歲了。是個淘氣大王。”阿錦笑著,疼愛地點著兒子。
“阿姨,我看見你有兩個臉蛋,一個臉蛋下面,還有一個臉蛋。”哲哲又伸手來摸她的臉。
“真的嗎?”琴音笑著,“兩個臉蛋都一樣的嗎?”
“不一樣。”小哲哲認真地搖著頭。琴音和阿錦都一齊笑起來。
阿錦把哲哲放下去玩,兩個人坐在椅子上開始聊天。都有一見如放的感覺,等到鐘媽媽出來,兩個己經&nbp;互相給了電話。阿錦牽著哲哲,和鐘媽媽打過招呼,笑著對琴音“有空來找我逛街哦。”
琴音點著頭。鐘媽媽有些奇怪“你的朋友?”琴音點著頭,不知道為什麼,心里很是喜悅。一直站著&nbp;,看阿錦牽著孩子,消失在盡頭。
“今天給你抽了姻緣簽,很好呢。”鐘媽媽喜滋滋地“听大師說,去了又回,斷了又續。緣未盡,情&nbp;未了,總要一場大團圓呢。可不是說得準,瞧你和阿甦,這麼多年,走得也不容易。”
真是這樣?琴音迷惘著。她和阿甦,家里的每個人現在都認為他們是理所當然的一對。可是,她總是投&nbp;入不了。兩個人如今,也算進步了些。摟摟抱抱還是有的。那個懷抱,只是溫暖,卻不令她激動。愛情不應&nbp;該是這樣吧?如果曾經愛他,過去的激情怎麼會找不回來了?
有了這個簽,鐘媽媽對阿甦的認可度提高了很多。一切,如所有的戀人一樣,按部就班的走著。阿甦在&nbp;另一個城市的父母來過一次,鐘媽媽請他們到酒店吃飯,席間,大家相談甚歡。圓圓臉蛋的甦武和嬌俏美麗&nbp;的琴音,在家長的眼里,真是一雙金童玉女。天生的一對,地配的一雙。琴音溫婉地笑著,陪著大家,心里&nbp;,卻莫名涌上淡淡的惆悵。
從酒店回到家,鐘媽媽先上樓去睡了,琴音和阿甦站在院子里。秋風很涼,天上的月亮很圓。琴音靜默地坐在長椅上。甦武在她旁邊坐下,伸手來摟住她。輕聲問“怎麼了?很累嗎?”
琴音搖搖頭。卻甩不掉心頭莫名的寂廖。她這是怎麼了?這樣美好的夜晚,心愛的人就在身邊,怎麼還&nbp;會有這樣的感覺?
甦武在月光下細細地端詳她。支教回來後,琴音似乎沒有以前那麼快樂,略略多了一些憂傷。這樣才對&nbp;吧,這樣才有一點像原來的琴音吧?甦武下意識地認為。
月光下的她,臉上有淡淡的光。皮膚柔嫩細膩,眼晴微微地垂著,真是美麗。甦武低下頭來,在她臉上&nbp;輕輕一吻。
琴音一驚,抬起頭來,嬌羞地笑著,又很快地低下頭去。
甦武心里涌起柔柔的情意,伸出兩只手來將琴音摟在懷里。緊緊擁著。琴音沒有動,任他摟著。竟平靜&nbp;得如同是坐在一尊雕像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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