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本虎坐在車上,臉色青黑,目齜欲裂,大著肚子的林千嬌坐在副駕上,冷冷地盯著前方,臉上有一絲冷&nbp;笑,眼神有嘲弄神色。楊夫人和二姨坐在後面,感覺到氣氛不對,楊夫人微探著頭,二姨卻利索地搖開了窗&nbp;子,伸出頭來看。
竟然就這樣巧,方圓數里,據說靜心寺的菩薩是最靈的。楊夫人上山來進香,特意帶著林千嬌,要求得&nbp;佛祖保佑,子嗣平安。
山路難行,便特意請了轎夫,三位女香客坐了竹轎,人力抬著,悠悠晃晃上山,楊本虎懶得去理,無論楊&nbp;夫人如何不高興,總不肯跟了上山,悶悶在山腰等了一下午,好容易等到三個人回來。
卻不料要發車離開時,看到這樣的刺目的影像路安摟著阿京,送路子良到一張黑色悍馬,微笑著搖手&nbp;道別。
車開走了,阿京停下來,仰起頭,細細密密和路安說著什麼,路安笑了,伸手刮她的鼻子,又低下頭來&nbp;吻她的額頭。阿京羞澀的笑,微微地低首,舉手投足,猶如小婦人一般嬌怯溫柔。
兩人密密地貼著,一起向一輛黃色小跑走去。阿京坐上去,路安低頭為她系安全帶,臨了依依地湊上偷&nbp;香。
阿京歪了頭,似乎切切地笑。
黃色的小跑車滑出很遠,消失在山路上。
車上的人神色各異。楊夫人微微地皺眉,她了解兒子,也心疼兒子。二姨的嘴高高地彎起來,不敢笑,&nbp;卻掩飾不信得了是非的興奮,還帶著看好戲的神采。
楊本虎的手抓在方向盤上,臉上青筋畢露。
她這麼快樂,他果然比他有辦法,才多長時間?她就變得這樣有女人味?那個該死的家伙,他怎樣調教&nbp;她的?他讓她終于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小女人?那麼,他陪伴的五年,算是什麼?
她在她身邊呆了五年,什麼時候,見過她這樣甜蜜地笑,這樣小鳥依人?
他果然沒有進入她的心里嗎?原本只是她把他的魂勾走了?然後說放手便灑脫地放手了?
失敗和嫉恨如蟲子一樣啃食著楊本虎的心。
他坐在座位上如泥塑一般。下巴骨咬得嘎嘎直響。車上沒有人出聲。誰也不敢出聲,唯恐激怒了他。林&nbp;千嬌靜靜地坐著,神色于冷厲中透著淒涼。他這樣恨嗎?愛之欲深,痛之欲切?他就這樣喜歡這個女人,這&nbp;樣迷戀這個女人,連她進了別人的臂彎,都仍不肯悔悟?
楊本虎終于發動了車,二姨卻緊張地拉住了楊夫人“姐,我們另外打車回去吧。這里的山路好危險,&nbp;本虎他”
楊夫人凜烈地瞪了二姨一眼。二姨收回了手,驚懼又不甘心“我們沒什麼,阿嬌可受不得顛簸,本虎難&nbp;免會激動”
楊夫人嘆了一口氣,妹子說的未嘗沒有道理。以楊本虎的性子,如何能平靜得下來。她開了車門下車,&nbp;叫道“千嬌,我們下來,打車走吧。”
二姨連忙地跟著下車,林千嬌卻坐著不動“媽,你們先走。”
楊夫人看了一看,楊本虎依然鐵青了一張臉,如同要發怒的猩猩。林千嬌面色冷凝,手放在隆起的肚皮&nbp;上。她知道林千嬌,那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可是,她又如何能管得了?
二姨已經叫了一輛的士過來,在車上連聲招呼“阿嬌,姐,快上來。”
林千嬌一動不動。
楊夫人嘆一口氣,說道“本虎,千嬌有個什麼的,我不饒你!”這才坐上的士。
楊本虎開著車,冷冷地開口“你怎麼不下去?”
林千嬌咬著唇“她早就躺在別的男人身下了,她早和心愛的人如膠似漆了,你還要怎樣?你怎麼還不&nbp;肯回頭?”
“你閉嘴!”楊本虎暴喝,在山路僻靜的轉角處踩了剎車。
“你怕听到嗎?你不敢听吧?她早是別人的玩物了,楊本虎,她早就被別人日日夜夜甘過多少次了!她&nbp;早就被別的男人的大手摸過多少回了!你沒看到他的嘴在她臉上啃嗎?你沒看到她笑得像個娼婦嗎?楊&nbp;本虎,你這個窩囊廢,你還戀著她?你去搶啊,去搶啊。去把別人用爛的玩意兒搶過來啊!你怎麼那麼賤!&nbp;你要不要和那個男人一起干她?”
林千嬌徹底爆發,如一個潑婦,字字句句,如毒針刺出。
“滾!滾下去!”
楊本虎眉毛豎起來,臉色猙獰,手揮舞成一個拳頭,卻終是打不下去。
“你打啊,打啊!”林千嬌冷笑,更高地挺起肚子來“往這里打,狠狠打下去。把你楊家的血脈打落&nbp;了,你再去打那個女人,讓她給你生一個賤種,會不會是你的?會不會是你的?”
“林千嬌,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我逼你嗎?誰在逼我?誰逼得我無路可走?我冰清玉潔地等,我痴心妄想地等,我在等什麼?我沒嫁就&nbp;搬過來住,我一口一個媽,我讓你念著娼婦的名字,把種子撒在我的肚子里,你以為我圖的是什麼?楊本虎&nbp;,你怎麼這樣沒有良心,你怎麼這樣賤啊?”
林千嬌失聲痛哭。她愛得那樣沉,愛得那樣重,可是她的愛,在面前這個男人的眼里,連狗屎都不如,&nbp;她做了那麼多,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得到。她的付出,到哪里去討回來?去找誰討回來?
“我就是賤,我就是賤!”楊本虎的頭猛地砸在儀表盤上。儀表盤發出一聲脆響,裂開來,楊本虎的額&nbp;頭濺出血印子,鮮血順了鼻梁流下來,大瞪著眼,扭著眉,情狀恐怖凶惡“我沒叫你留下!我不稀罕!你&nbp;肚子里的雜種,是你要的!你要留下來,你自作自受!我賤,你更賤!”
“好!好!”林千嬌氣得嘴唇發抖“你罵他是雜種!你罵自己的兒子是雜種!”她氣到極點,忽然仰&nbp;天大笑起來“楊本虎,她在一日,你就一日不會死心,是不是?”
楊本虎沉默下來,轉過頭去,不再回答她。
林千嬌的聲音嘶啞,低沉下來“她不喜歡你,你如何就死死咬著不放?你怎麼就這樣死死不放,偏偏&nbp;要得不到的東西?”
楊本虎陡地轉頭,血點子甩在林千嬌的臉上“你不是嗎?你為什麼要咬著我死死不放?你為什麼偏偏&nbp;要在我這里求得不到的情?”
“好,好,”林千嬌慘然笑起來“我們是這樣相似。你和我一樣邪惡。我們怎麼不是一對?你甩不開&nbp;我,楊本牙,你甩不開我的。我要得到的,沒有人擋得了,你等著,我會讓你後悔!”她咬牙切齒,輕輕撫&nbp;著自己的肚子“我要毀了她!我一定要毀了她!”
楊本虎盯著她的手,跟著冷笑起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毀了它,我們都清靜了!”
林千嬌盯著他看著自己肚皮的眼楮,臉色變得灰白“你竟叫我毀了他,讓你清靜?你想殺了自己的兒&nbp;子?”
楊本虎轉過頭,冷冷地陷入沉默。
楊千嬌嘿嘿地狂笑起來,打開車門,披頭散發站在路邊,指著聳“你不如去死,你禽獸不如啊!”
楊本虎猛然踩了油門,車以驚人的速度轉下山去,留下在樹影斑駁下如鬼魅一般肚子的千嬌。
風呼呼地吹過,林千嬌的亂發在風中飛揚。她臉色慘白地靠在樹干上,用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兒子,&nbp;媽媽給你報仇。你那個禽獸不如的爹,他瘋了!他已經瘋了!”
林千嬌抬起頭來,眼中發出狼一般的凶光。有她活著,她和兒子就不能好好活著!她會報復,瘋狂地報&nbp;復!
林千嬌攔了一輛的士。理著亂發,面色平靜地坐上去。她不知道,十多分鐘後,一輛黑色奔馳,在她前&nbp;面的山路上瘋狂飆車,在急轉彎處翻下山坡,轄打了幾個滾,被高高拋起,又冒著黑煙,四腳朝天,面目全&nbp;非,仰翻在鳳凰山的山溝里
林千嬌前腳才進了家門,急救電話就打進了楊府。
林千嬌來得及听到楊夫人的一句話“什麼?你說什麼?”兩眼翻白,便&nbp;暈了過去。
女佣驚惶失措地叫著“夫人!夫人!”從地毯上抬起楊夫人。林千嬌手腳發軟,幾乎是爬進屋子里,&nbp;接起從楊夫人手上垂下的電話。“翻車重傷急救”這幾個字在她的腦海里翻涌。林千嬌&nbp;手腳冰涼。冷汗大滴大滴從頭上淌下。她咒他去死,可是她從來沒想過要他死!她還要去拼,去搶回他的愛&nbp;!他死了,她便帶著他的孩子和他一起去好了!
看著一個暈死,一個痴呆,二姨手忙腳亂地撥急救電話。佣人用力掐著楊夫人的人中,卻手發抖,根本&nbp;不敢用力,二姨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顧一切,舀了一盆涼水,往沙發上橫躺著的楊夫人臉上一潑。
楊夫人顫悠悠地醒轉來,眼楮打了一圈兒,便&nbp;聲嘶力竭地哭喊“本虎,我的兒啊。我的兒啊!”才哭&nbp;得兩聲,一口氣上不來,兩眼一閉,又暈過去。
救護車嗚嗚地駛了來,直接停到了別墅門口。白衣的救護人員跳出來。同時,聞迅而來的一大群黑西裝&nbp;迅速閃進楊府,亂成一團的楊府轉瞬間恢復了寧靜。黑黑白白的身影有條不紊地將楊夫人和林千嬌送上救護&nbp;車。
楊昭雲和幾個隨從面色嚴峻在站在特寬大明亮的特護病房。楊夫人和林千嬌坐在病房左側的沙發上。楊&nbp;本虎頭部和手臂和上半身纏滿繃帶,臉和嘴都高高地腫起來。他斷了兩根肋骨,血胸,手臂骨折,頭部縫合&nbp;十二針,肝髒破裂。身上臉上多處擦傷。從手術室推出來已有一周多的時間,今天終于可以轉進無隔離病室&nbp;。算是從鬼門關轉了趟回來了。
楊本虎睜開因腫脹而只能眯縫的眼楮。首先看到便是自己父親冷峻的面容。
“是怎麼回事?”楊昭雲口氣嚴厲。他實在是太放縱這兒子了!如今居然為一個女人亂了心智,還能成&nbp;什麼大器?但如此放縱,一直縱容楊本虎不插手管理米字軍及東贏集團,那也是有原因的。
米字軍和單行道在道上並駕齊驅,可以說不相上下。路安只憑了兩兄弟,便將單行道治理得繁榮興旺,&nbp;唯一的獨子逍遙度日,不干政事。楊家是個大家族,眾多的叔伯兄弟幫襯著他。因此,也就放任著楊本虎。&nbp;不願給道上的人落下一個口實,讓人小看了,輸給單行道。
楊本虎咧咧嘴,扯出一個極難看的笑“沒什麼,開快了。”
林千嬌在沙發上,死瞪著床上面目全非纏滿繃帶的男人。他還笑得出來!只是開快了嗎?他還想瞞,想&nbp;保護那個女人嗎?
笑得出來就不錯。楊昭雲的一顆心放下來。忍不住仍沉著臉罵一句“如此不自重!”
楊本虎扯扯嘴角,突然說道“我要進米字軍。”
楊昭雲微微一愣。隨後揚起眉“傷養好再說!”
二姨扶了楊夫人慢慢走到床前,楊夫人還沒開聲,眼淚便流下來“本虎,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楊本虎望著母親,眼中充滿內疚“媽,對不起。你別哭,我這不是好了?”
“這怎麼叫好了?”楊夫人氣苦“一身的繃帶,腫成這樣,哪里好了?”
“過幾天就康復了。你回去休息,我活蹦亂跳地回來。”楊本虎安慰她,轉向二姨“二姨,你送我媽&nbp;回去吧,別在這兒陪著了。”
佣人送來熬好的魚湯和稀飯,舀好放在桌上涼著。林千嬌過去端起來,坐到床邊喂楊本虎。
楊本虎望著她的肚子皺皺眉“讓陪護來喂好了。”
林千嬌不動,將湯湊到他嘴邊。
楊本虎張開嘴,林千嬌一勺一勺喂給他。一邊喂,眼淚一邊流下來,滴在自己手上。
楊本虎閉上眼楮,他看慣了冷言冷語嬌橫惡嘴的林千嬌,這個在自己面前無聲流淚的女人,讓他不習慣&nbp;。
“你何苦呢,值得嗎?你滿身傷痕地躺在床上,那個惹你受傷的人知道嗎?恐怕現在正”林千嬌&nbp;壓下話頭。正在溫柔鄉里幾個字沒說出口。
“關別人什麼事?”楊本虎悶聲道。
林千嬌不再說話。不敢惹他不開心。心頭上的恨卻再一次被咬牙切齒地深深激起不關她的事!她的男&nbp;人因為這個女人大動了肝火,差點送了命,現在醒過來,還要袒護著不關這個女人的事!
他舍不得動手,她來幫他割掉這塊心頭肉!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