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廠BOSS在追漫畫

第137章 Case10.目標 zero(6)

類別︰科幻小說 作者︰光度水文 本章︰第137章 Case10.目標 zero(6)

    在這個風平浪靜的夜晚, 唐𢶷裕的話,第一次讓安室透愣了神。

    “我……”

    的確。

    唐𢶷裕沒說什麼,他恰到好處的社交分寸, 在這段交談里也同樣適用。短短的對談里, 唐𢶷裕唯一所做的事, 是淺嘗輒止的提問和引導。

    所有的思考和決定,都是在安室透內心里一個人完成的。

    當他獨自一人,會因眼前的難題而茫然困頓,惶惑與動搖在心底久久盤旋不去。可一旦引入了另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敘述的同時他也在捋清思路︰

    解釋立場的本身就是一種站定立場。

    不等安室透回話, 唐𢶷裕拍了拍褲腿, 彎腰直起身。他的步伐還有些不穩,卻委婉地錯過了安室透伸出的手。

    “既然你覺得這是必要的, 那就做, 後悔是一件最遺憾的事。當你在動搖的時候, 你在權衡的是結果;可什麼都不去做, 又怎麼能知道結果如何呢?”唐𢶷裕溫和道, “這可是你剛剛說過的話。”

    安室透疑惑地點了點頭。

    有那麼一瞬間, 他覺得唐𢶷裕的態度里幾乎呈現出某種冷酷的攻擊性。而那神色一閃即逝,快得就像是自己的幻覺。

    當他說完了最後一句,所有的情緒已經隱藏在不顯山露水的溫和之下。

    不過, 安室透還有問題要問, 這個夜晚的偶遇讓他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他想開誠布公地談起這件事, 而不是讓懷疑腐爛在心底發酵。

    “說起來, 你知道你的翻蓋機……”

    沒想到唐𢶷裕卻說︰“你問的是哪一部?”

    安室透沒料到這個回答, 愣愣地啊了一聲。唐𢶷裕理所當然地解釋道︰“我一直都有兩部啊, 一部工作用,一部生活用。”

    “畢竟不比現在的智能機,郵件分類起來還是很麻煩的……翻蓋機怎麼了嗎?”

    他看起來比安室透還要疑惑,微微歪過頭,眉頭稍稍擰起,像是不理解出口的問題。

    ——所以他身上一直帶著兩部不一樣的手機。

    安室透的疑惑稍有緩解,他又補充一句︰“在它後蓋……”

    唐𢶷裕的神色忽然起一點古怪,他抱胸看著降谷零。

    “所以,你都打開來看了什麼啊?”

    安室透頓時大為窘迫,他的擔心其實對方早就知道!公安的手段一向在法律的底線試探,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可被拉到台面上講,這幾乎讓他產生了一種裸奔在太陽下的羞恥感。見狀唐𢶷裕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眉毛微挑,唇角揚起,那是個饒有興致的看戲表情。

    拿磕cp搪塞彈幕的思路,放到這里其實也一樣適用,那就是用狗糧糊弄過某些看似不合理的動機。

    “那麼,安室先生,你至少該明白一個有……家室的人的顧慮,”他聲線含笑,“這麼晚了,我還在外面和你散步,要不是我把手機放下來,你可就該被某人吃飛醋了。”

    安室透︰“……”

    走廊的金屬門感應到有人經過,自動向兩邊滑去,滾輪開闔間一陣輕響。

    諸伏景光抬起頭,意外地看到了一只垂頭喪氣的卷毛腦袋。

    他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怎麼來我這里了?”

    闖空門的人卻遠比他詫異得多。這一切來源于諸伏景光的打扮,黑t恤的外面披著一件普通的白大褂,手里卻拿著一把掃帚。

    掃帚足有半人高,由草梗捆扎而成,環衛工人掃大街的那一把與它別無二致。可諸伏景光的腳下卻不是室外的柏油馬路,這里是一座地底的研究所。

    牆壁與地面呈現出同樣的金屬質地,漫流的冷白光源更使它更冰冷異常。

    這條機械未來感十足的地下走道中,諸伏景光卻拿著一把大掃帚掃著地︰其中的不倫不類幾乎呈現出一種後現代的解構主義美感,像某種行為藝術。

    松田陣平倒打一耙地反問道︰“你怎麼在這掃地?”

    他單手扶牆,艱難地用一條腿把自己蹦進來,每隔一段路就得靠在牆面上休息一會。走道里兩人相互對視,一個在地底的研究所掃大街,一個則莫名其妙地跛了腳,狼狽得簡直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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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伏景光輕描淡寫︰“有一個細節我漏了問。”

    “他前兩天回來過?”松田陣平訝然。

    “簡訊。”諸伏景光說,“聊完以後就這樣了,他說這里不久以後要招待客人,讓我把走道打掃一下。”

    至于這位尊貴的客人究竟是誰,兩人彼此心照不宣。

    其實研究所一塵不染,與這把掃帚相比,金屬地面是不是更干淨還不好說,掃地機器人都比諸伏景光磨磨蹭蹭的進度快。這只是一種形式上的小打小鬧而已,比起所謂的懲罰疏漏,排解郁悶的成分還要更多一些。

    某人還得連夜打補丁抹消懷疑,諸伏景光掃地掃得十分悠然。

    松田陣平看了眼那根掃帚,又單腳蹦了兩步,咋舌道︰“……完了。”

    “估計我也得和你一起掃,”他說,“記得留半條走廊給我。”

    “還有上面的一整層呢。”諸伏景光的掃帚一停︰“你做什麼了?”

    這句話終于戳到了松田陣平痛腳,他往上一推墨鏡,煩躁地揉了揉後腦的亂發。

    “上次他不是叫我加班拆彈……”

    “所以腳也是那時崴的。”諸伏景光判斷道,“你遇見誰了?”

    這句話一針見血,絲毫不留給松田陣平轉圜的余裕。他轉頭嘖了一聲︰“hagi。還能是誰?”

    何況以當時的情況,他根本想跑都跑不了——

    大規模群體幻覺籠罩了東京塔下疏散的人群,松田陣平三下五除二跳下橫梁,飛撲救下了一個小孩。為此他甚至崴了腳,只得一瘸一拐地坐回一旁的綠化帶上。

    松田陣平一心觀察著人群的異樣,自然沒注意到後側傳來的動靜。

    直到唐𢶷裕出面,大規模幻術被逐步解除,口袋里手機震響,他按下遠程的點火按鈕。

    遙遠的夜幕下,無數煙火綻在天際。

    與此同時,另一道氣息靠近了松田陣平。

    等他注意到身旁的響動時,一切掩飾都已經晚了,關鍵是他還沒辦法立刻跑路——半長發的原研二彎下腰,輕輕落座在他的身側。

    瑰紫色的瞳孔里神色靜靜,片刻後,他眼角微彎。

    原研二說︰“好久不見。”

    諸伏景光的手腕一頓,整個人的動作都停住了,沉浸在回憶里的松田陣平渾然不覺。

    他齜牙咧嘴地說完了發生的事,後脖頸上的寒毛因熟悉的尷尬而炸起,全身的每一處細胞都因尷尬而異常抗拒。

    話音落地,他單腳懸空,艱難地又跳兩下。

    諸伏景光問︰“你和他說話了嗎?”

    “當然說了,還說了不少,”松田陣平道,“不然我還能怎麼辦,裝啞巴嗎?”

    ——天知道這個腹黑的家伙究竟在旁邊看了多久,可能直到確定了松田陣平右腳扭傷,一時半會間沒法跑路,這才施施然從身後走出來。而他自以為沒有旁人在場,表現出的一切特征都是他本人的︰從跳塔救人,到自言自語,從小到大的十幾年,原研二不可能認不出來。

    謊稱易容都不管用了。

    “但也沒什麼關鍵信息。”松田陣平心虛地想了想︰“‘我在做一件重要的事……必須切斷和以前的聯系。’這是可以說的吧?我還告訴他不要外傳,否則可能會連累到老爹和其他人。”

    諸伏景光︰“不要問我。我怎麼知道?你問唐𢶷裕去。”

    “這就不用了吧,”松田陣平後仰,“小事而已。應該影響不……大?”

    話雖如此,可他的語氣里卻破天荒掛上了猶豫。他看著諸伏景光,諸伏景光也看著他,上挑的藍色貓眼和墨鏡面面相覷,最後諸伏景光說︰“我還是建議你早點說。”

    松田陣平的眼前一亮︰“你就是這麼做的嗎?這樣他是不是就不會追究了?”

    “不,是這樣我就能少掃一條走廊了。”諸伏景光無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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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之前,安室透主動提議要收養哈羅。

    “當然可以,”唐𢶷裕一挑眉︰“不過,你想收養的話,還得看看它樂不樂意。”

    兩人還在小徑的出口處,安室透上前一步,哈羅就後退兩步,這個主動提起收容所的男人似乎在它心目中與壞蛋無異。唐𢶷裕無奈地聳了聳肩︰“看來還需要多接觸,那麼,明天帶著火腿腸來公園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等他橫穿半個杯戶町回到家,樓下望去,公寓的十一層沒有亮燈。

    琴酒在沙發上,雙手抱胸,大有一副在這里等到天荒地老的架勢。暗中只見他墨綠的瞳孔沉沉,眼底深處倒映的微光,像暗處蟄伏的、捕獵的草原狼。

    玄關門聲一響,冰封的塑像終于抬眼。

    “——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

    唐𢶷裕沒有說話。

    他的心情還是不爽,在外游蕩半天,這種郁悶的情緒也絲毫沒什麼緩解的架勢,甚至因為某個臨時改變的計劃而愈演愈烈。他自顧自換好鞋,單手按亮開關,暖白的光線淌滿了整片空間。

    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洗澡。

    唐𢶷裕已經洗過手,身上卻依然不可避免地駁雜了別的氣息,何況那里的狗還不止一條。對五感敏銳的琴酒來說,讓這樣的味道停留著才是件難以忍受的事。

    他鬧脾氣沒開口,琴酒也沒有再說話,徑自從沙發起身,不遠不近地綴在身後。

    唐𢶷裕進主臥他就進主臥,唐𢶷裕去衛生間他就去衛生間,剛開葷的大型犬也這麼寸步不離地守著獵物。直到唐𢶷裕進了浴室,砰地一聲,薄薄的門板合攏在眼前。

    潺潺的水聲響起來。

    門後的眼神里壓著暗芒,琴酒克制地抱胸忍耐一會,最終冷冷出聲道︰

    “你去哪了?一股狗味。”

    ——說得好像你不知道一樣。

    唐𢶷裕很想不陰不陽地回懟一句,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取而代之的是調大水流。

    計劃外的心軟並非導致他不爽的根本原因,事實上,今晚唐𢶷裕壓根沒打算出現在杯戶公園。

    一次心血來潮的行程,他自然也沒有能達成什麼目的的期許,盡管聊到尾聲,有那麼一瞬間里,唐𢶷裕的確是想要說服安室透放棄的。

    這樣一來,接下來的一切也會更加地順理成章。

    最後關頭他改變主意,這才有安室透注意到的,一閃即逝的攻擊性。

    一次的心軟並不會改變什麼。

    真正讓唐𢶷裕憋悶的,其實是他出現在杯戶公園的原因。

    熱水騰騰而下,狹小的空間里繚繞起氤氳的水汽。脫下襯衫,粗糙的布料和胸口摩擦,已經有點紅腫的部位,神經末梢傳來細微的疼。

    唐𢶷裕嘶了一聲。

    可破皮的不止胸口,深深淺淺的紅印幾乎遍布全身。腰上還殘留著大片淤青,記憶是關聯性的,隨之浮現的是過高的體溫和手。

    鐵鉗一樣,……藏都沒處藏。

    世界被淚水迷蒙,只剩一片鋪天蓋地的銀白色。從里到外都被完完全全地佔領進犯,侵略性的氣息從鼻端一路延伸至五髒六腑。動蕩的浪潮里他只能將手臂抵在前額,以微不足道的力道妄圖抵抗一波又一波接踵而至的侵襲,盡管那反抗脫力到近乎于無。

    恍惚間耳邊卷起巨大的嗡鳴,他連自己的喘息都听不見。

    巨大的浪潮將他鋪平在礁石上,融化進銀白的海浪。恍惚間只有熱源的存在感如此鮮明;思維和語言轟然粉碎,折磨的過程漫長到近乎刺骨,他連指尖都在抖,混沌的腦海里只剩過電般的痙攣感,順脊椎寸寸而上,轟然炸響在大腦皮層。

    最後的理智試圖逃開,剛離開一小段,就被扣著腰窩,發狠似的拖回來。

    全然失控的感覺令他狼狽而煩躁,無論帶來這種感覺的人是誰。

    沉沉的氣息壓在門後,守在門外的人還沒走。唐𢶷裕心煩意亂地將黑發捋到腦後。

    “誰咬的誰負責,”他終于嘖了一聲,“……回你的側臥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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