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來說,這不是錦安第一次被懷疑。
在等級考核副本的時候,他就因自己臥底的身份被封疆質問了一整個副本,面對眼前這種情況也算得上是有經驗。
只和等級副本不同的是,眼前擺放著一具明顯的尸體,面目猙獰地橫在錦安面前還是讓他有些緊張。
他捏了捏手指,垂了下眼楮,才小聲辯駁“不是我,我沒有殺他。”
“我下午,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
雖然他當時很慌亂,但還記得自己打開祠堂門的時候,黎明強已經追了上來,不然他跑出去後也不會害怕得完全不敢停下來休息。
但黎村長並未完全相信錦安的話,聞言直接說道“但黎大嬸說下午的時候只有你急匆匆地從祠堂里跑出來。”
“很著急的樣子,既然不是你殺的明強,你跑什麼?”
錦安被問的一愣,想起下午發生的事情,他忍不住蹙起眉毛。
他想直接說是因為黎明強想要欺負他,只是在周圍人明晃晃的打量視線下,那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又突然說不出口了。
錦安短暫的停頓被周圍的村民當作做賊心虛,人堆里都有人開始討論錦安說謊的可能性,甚至有人說“肯定就是安寡婦殺的,不然明強好好的怎麼可能突然死了。”
“下午就他們兩個在祠堂里,不是他還能是誰。”
錦安听得不舒服,想反駁又不敢把真相說出來,糾結間,封疆直接道“不是他殺的。”
周圍的閑話聲音一頓,祠堂里安靜下來。
錦安仰頭看去,面容冷峻的男人此刻同樣沉著眉,像給錦安找場子一般,冷冽地目光掃視了多舌村民一圈,最終停在地面的尸體上。
“他的手沒有這麼大。”封疆走到尸體前蹲下,捏著黎明強的下巴朝上揚了揚。
錦安和周圍的村民同時看過去。
黎明強的下顎和脖頸之間有道絳紫的青痕,特別是耳下兩點,更是紫得發黑,錦安看著封疆用手比對的動作,一下就想起了陸時初在他腿上留下痕跡後,秦聲和封疆同時蹲在他面前質問的樣子。
也是這樣的嚴肅,讓他腿都並不攏,只能被迫打開,讓兩個男人順著獸皮圍往里面看。
錦安想著,腳趾都跟著翹了翹。
幾個小時的時間,尸體上的痕跡也浮現了出來,黎訣拿著手電筒照著封疆指著的地方,在白光下,那痕跡愈發明顯。
從下巴開始,向上斜著直到耳後,封疆的手覆上去時,剛好是掐住提起的幅度。
“錦安的力氣也小,沒辦法把一個成年男人從地上提起來,維持到人窒息死亡。”
祠堂內鴉雀無聲,一時之間都只盯著封疆的動作,在真實的證據面前,所有的閑言碎語都顯得可笑無比。
直到封疆收回手站起來,周圍凝滯的氣氛才緩和一點。
封疆看著錦安,像安撫般,篤定道“凶手不可能是安安。”
……
“安寡婦,你能和我們詳細說說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嗎?”
鬧劇過後,祠堂內只留下了七個人,村長、黎訣,封疆和蔣禮兩個玩家,似乎為了防止封疆他們逃脫,村長還特意喊了兩年輕人留下來一起討論。
錦安有听到村長喊他們黎大、黎二,是很路人npc的稱呼。
此時錦安站在最中間,听到村長問他後,頓了兩秒還是把下午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下午他回來的時候我正在祠堂里休息,黎明強和我說你們在山神墓里發現了個小洞,要很晚才會回來。”
沒有村民們圍觀,錦安沒有那麼難為情,但真正說出來時想到黎明強當時的眼神,他還是難掩惡心的擰眉,面上露出點厭惡的表情。
“然後我就想去山上找你們,結果黎明強就突然,突然撲向我……”
原本安靜听著錦安話的黎訣面上表情一頓,眼楮定定地看著對面的錦安。
錦安因害怕被周圍人盯著打斷,眼楮垂著,因而並沒有注意到黎訣一瞬間劇烈的表情變化。
他捏著衣擺,還在小聲說“他說沒人在,我們兩個剛好可以方便方便。”
“我不想,就推開他跑了……”
實際上黎明強根本就沒踫到他,在對方朝他撲過來時錦安就把供桌推翻抵擋住了,只是錦安還記得上一次村長看見他貼著神像都會警戒的態度,就把這件事故意忽略了過去。
只盡管這樣,村長看見倒在祠堂里的桌椅時,還是問“那供桌是你們推到的?”
錦安思考了下,才說“是黎明強推的。”
“他當時把祠堂門關了,我就先躲在供桌後面,他想捉我,就不小心把供桌推翻了……”
他越說越小聲,像是在回憶什麼不好的事情,眼尾都紅了點。
錦安弱聲說“香爐打翻了,香灰剛好把他嗆了下,然後我就趁著這個機會跑了出去,我害怕他來追我,我就,就一直跑,沒敢停,後面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
“等我和黎……”
錦安說到這里時徒然頓了下,他想起黎訣剛才疏遠的態度,又把話給咽了回去,改口說“和封教授回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為了多點信服力,錦安還悶悶說了句“如果是我殺的話,我下午的時候都可以直接跑了。”
祠堂里有一刻的安靜,黎訣握著手電的手無意識地捏緊,不等村長說話,就悶悶的‘嗯’了聲,幫錦安作證。
村長比起錦安來,顯然更信任黎訣的態度,只把事情梳理了一遍後都不知曉黎明強到底是怎麼死的。
村上力氣大的足以把一個人掐住掉起來的少之又少,在場幾個足以辦到的又都有不在場證明,村長眉頭緊皺著,一時沒有說話。
眼看安靜的時間久了,封疆冷著臉,直接道“報警吧。”
只話一出口,村長就急急道“不行!”
錦安因村長這慌張的態度愣了下。
“村里外人多了,容易叨擾到山神,會懲罰我們。”
“說不定這就是叨擾山神的詛咒。”
錦安有些愣神地看著對面的村長。
面色難看的中年男人緊皺著眉頭,看著倒塌的供桌和地上黎明強的尸體,不遠處還有今早他們提過來抱怨的死公雞。
良久之後,村長才目光沉沉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錦安沒想過這件事會這麼輕易的結束,畢竟在他看來,副本里一般死人就是劇情的轉折點,錦安因村長這句話而擰了下眉,正糾結要不要再說點什麼套話,村長就徒然轉身看向他。
錦安被嚇得心髒都猛跳了下,村長沒有平時的圓滑笑臉,看了他幾秒後移開視線,轉而看向封疆。
他說“既然封教授你們非得進山神墓里面查看,那安寡婦就只能繼續留在我們村里。”
什麼?
“後面幾天我們會準備山神的祭祀儀式,請求山神原諒,安寡婦和我們就恕不招待封教授你們了,還請自便。”
說完,也不等封疆回答,就直接轉身離開。
錦安茫然地看著村長的背影,都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而身旁的封疆和黎訣,臉色都是同樣的難看。
?
到底怎麼了?
錦安迷迷糊糊的,凶手沒找到,怎麼就又多了封疆要進古墓和一個莫名其妙的祭祀?意思是劇情線開始了嗎?
錦安簡直頭都大了,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回答他。
“先去洗澡,晚點再給你解釋。”
封疆牽著錦安的手,把他推到房間里。
錦安張了張嘴巴,還是想問點什麼,可對上封疆嚴肅的表情時,又吶吶地閉上。
“……好。”
他在山里待了幾個小時,渾身都是水汽,不快點洗個熱水澡去寒,肯定會感冒。
封疆比錦安還關注他的身體情況,讓人進房間等著後就找黎訣借了廚房,快速燒了桶熱水提進房間里,等錦安進去洗的時候封疆本想去錦安的小土屋幫他拿衣服的,只剛出小房間,黎訣直接拿了一套錦安的衣服過來。
是上次幫錦安清洗的,一直沒機會送回去,此時剛好可以當作備用衣服。
封疆臭著臉接過,冷呵一聲,突然說了句“謝了。”
蹲在一旁的蔣禮“……”
這是什麼該死的修羅場氛圍!
……
而錦安可不知道門外兩人的彎彎繞繞,他進入這個副本後,還是第一次洗這麼舒服的澡,因此洗的時間比以往要長,等提著髒衣服出去的時候,黎明強的尸體都被抬走了,祠堂里收拾整齊,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村長剛剛喊人來把尸體搬走了。”封疆見他呆呆的,主動解釋了句。
錦安‘哦’的一聲,轉頭看見黎訣也站在不遠處,見他看過去,抿著嘴巴走過來,伸手就想去拿錦安手上的木桶。
錦安下意識躲了下,黎訣的手僵在原地,眼楮微抬,靜靜地看著錦安。
錦安咬了下嘴巴,小聲說“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是很普通的禮貌態度,卻讓黎訣的身體一下就僵住了,他沉默了好久才直起身體,只那雙狼似的眼楮依舊緊盯著錦安看。
錦安垂著眼睫沒有去看黎訣,直到另一個玩家蔣禮端著幾個剛剛蒸好的紅薯過來,才抬起腦袋。
“大家先湊合著吃,小安,你也拿一個。”
自來熟的蔣禮直接塞了個大紅薯在錦安手里,剛蒸好的還有些燙,錦安接過後慌里慌張的拿衣服兜著,樣子有些滑稽。
封疆沒忍住笑了聲,幫錦安拿好紅薯後,直接攬著人重新進了房間。
髒衣桶和某個流浪狗被直接留在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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