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戎緩緩點頭，良久方道︰“先生此言甚是，只是我還是放心不下三弟，不如選擇分兵——將那些累贅的俘虜遣入內地罰作苦役，而我一萬五千趙軍馳援王城，先生以為如何？”
貢睿笑道︰“此法可行，只是將俘虜們罰作苦役頗為不妥——此舉無益于三公子攻心之策。以我之見，不妨將這些俘虜就地遣散，使爾等各回部族，令草原部族知我大趙對彼等之寬宏，說不定可以使這些部族為我所用。”
趙景戎沉吟片刻，緩緩道︰“先生此言甚是。”
眼見貢睿已經數次料事如神，趙景戎對這位小透明已經頗有幾分欽佩，再加上他已經得知這位貢睿是趙王欽點的處理雲中之事的助手，便更對這位不起眼的書生敬服。
貢睿︰“若是選擇撤回長城防線駐防，或許更加穩妥一些——縱然三公子兵敗王城，長公子也可以憑借長城，守衛大趙內地不失。”
“若是選擇增援王城，助我三弟一臂之力，又如何？”
134 會戰王城！
墨甦棄沉聲道︰“傳令各軍——此戰是為了保護我們的族人，如果不奮力死戰，我等妻兒必成趙人之虜也……還望三軍惕厲，為了王城中的妻兒老小，與趙人鼓勇死戰！”
墨野答應一聲，撥馬而去，將樓煩王的口諭宣示全軍——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樓煩大軍的士氣有了顯著地提高，行軍速度大大加快，樓煩騎兵們頗有幾分同仇敵愾的悲涼之狀。
趙國人對待草原人寬宏不假，但這份寬宏未必能澤被到樓煩王一脈上。
樓煩王一族可是這場惡戰的始作俑者，趙景裕可以對所有的草原人寬大處理，唯獨不可能輕易放過墨甦棄的樓煩王一脈——否則這位趙國的小公子如何向那些戰死沙場的趙軍將士們交代？如何向他們的遺孤家屬們交代？
墨甦棄看向自己身邊那位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的黑衣人，低聲道︰“平天，你看此戰我軍可有勝算？”
被喚作平天的黑衣人渾身一抖，惱怒地道︰“墨甦棄，不要提我的名字！”
墨甦棄 一笑︰“先生勿憂，趙翝這麼多年早就將爾等曾經存在的痕跡盡數抹去了……如今放眼偌大趙國，除了那些當年的親歷者，還有誰能知道平天這個名字？”
听到趙王翝的名字，黑衣人身形再次一顫，面罩下的雙眼閃爍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光。
墨甦棄躊躇良久，仿佛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平天，你自行離去吧……我族多半敗局已定，你無須在此為我陪葬——若是日後你能東山再起，還請為我族報仇。”
黑衣人對墨甦棄的話很意外，沉默片刻後冷笑道︰“你當初不是說過，若是樓煩一族戰敗，你要將我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嗎？”
墨甦棄 笑了兩聲，有些悲涼地道︰“此戰雖敗，罪責卻不在先生，我又何苦遷怒于你？先生自去便是。”
黑衣人深深地看了墨甦棄一眼，對這位縱橫草原無敵手的梟雄油然生出了一絲欽佩︰“既然如此，那便就此作別。”
“祝先生的大業日後能夠順利實現。”墨甦棄微微一笑，看著黑衣人的背影孤身離去。
他並不擔心這位名喚平天的黑衣人無法孤身走出這片雪原——此人手段莫測，即便是叱 草原的墨甦棄，對此人也無可奈何。他甚至相信，如果自己執意要在戰敗前泄露平天的身份——那麼自己根本不可能活到那個時候。
即便墨甦棄身邊有無數熊虎勇士貼身護衛，也多半擋不住那位神秘黑衣人的手段。
……
邯鄲，政平殿內。
正在批閱奏折的趙王趙平翝表面上看上去並無異樣，實則卻對雲中戰事心急如焚。
也不知趙景裕、趙景戎二人憑借兩萬將士，能不能逃過此劫……
無論此戰結果如何，都要盡早解決掉丞相府派系的亂象了——回想起這些天丞相府的鼓噪，趙王眼里冷光一閃。
尤其是那個叫趙平相的家伙，最是咄咄逼人——不但在大殿上公然抨擊趙王的用人方針，甚至還企圖鼓動群臣，想要剝奪趙王緊握在手里的兵權。
應該開始初步著手，徹底地解決趙國的內耗了。
“趙章喻啊趙章喻，你到底想要干什麼？爾等不怕死不成？”趙王低聲喃喃。
一側的慈澤仿佛什麼都沒有听到，只是將身子伏得更低了。
王城是樓煩王一脈的根基所在，不但墨甦棄一族的老弱婦孺盡在城中，此城也象征著樓煩王一脈在草原上的霸權，對墨甦棄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雖然心知那位趙三公子不會在自己趕回王城之前便急于破城，但墨甦棄還是盡量令大軍加快速度。
各部族已經與墨甦棄分道揚鑣，眼下聯軍早已解散，墨甦棄麾下只剩自己樓煩王一脈的嫡系軍隊。好在樓煩王一脈實力雄厚，這些天墨甦棄也有意保存自己的實力，並未使自己麾下的騎兵有太多損失。
貢睿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趙戎轉頭看向凌戈，沉聲道︰“擊鼓聚將。”
隆隆的戰鼓聲敲響，還在各自崗位上嚴陣以待的趙國將軍們聞听鼓聲，立刻紛紛起身，向趙景戎的中軍幕府疾步而去。
……
墨甦棄心急如焚。
趙景戎再次思忖片刻，皺著眉毛勉強道︰“便依先生所言。”
“若是選擇馳援王城，或許能對三公子的決戰有所助益——但是白祁山已經沒有戰馬，這上萬軍士想要徒步趕到王城，恐怕要半月之久，屆時恐怕三公子那邊的仗早就打完了。”
眼下墨甦棄仍有主力騎兵萬余，自覺尚有與趙景裕一戰之力。
只是眼下大軍糧草不多，士氣也十分低迷。
“請先生教我。”
“其一，尾隨墨甦棄的大軍，增援王城；其二，兵回長城防線。”
趙景戎恭敬地對著貢睿一拱手︰“樓煩聯軍四分五裂，墨甦棄自領王軍回援王城，我軍滯留在白祁山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以先生之見，我軍眼下應當何去何從？”
貢睿再次微微一笑︰“有兩條出路，彼此間並無優劣之分，只看長公子如何抉擇。”
“還請先生詳細闡述一番。”
“三公子臨走前，並未對你下達後續的指令，也就是說你這一萬五千人在他心中對戰局並無左右的能力——因此兩條路都可以選擇，也都無關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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