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宮?”
眼前的人在昏暗的光線里顯得異常蒼白,殷紅的鮮血順著他臉龐的輪廓滑下,拉出幾道刺目的紅線。
但他此時緊盯著松田的表情卻仿佛一只警覺的困獸,從未見過的銳利且凌冽的眼神從那雙在往常一直溫柔微笑著的眼眸里透出來,死死鎖在松田的身上。
令他無端想起風中搖搖欲墜的殘燭。
對方氣質巨大的變化讓他有那麼一瞬間幾乎不太敢認,松田陣平感覺自己心里有什麼東西在顫抖,試圖向前伸出手。
卻發現對方在察覺到他的靠近的時候,猛地向後退了一步,渾身都繃緊了。
【???這是薰醬?】
【臥槽,臥槽,怎麼突然搞成這樣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這傷這血....誰打了我的寶啊啊啊】
【家人們我知道了!!!剛剛零零他們不是說口渴嗎,就讓薰下來買飲料,肯定是回去的時候正好踫上了那個入侵警視廳的犯人!就被......】
【草,我記得雨宮的體術是警校組墊底的來著,好心幫朋友結果自己遇上危險了嗎x.】
【等等有沒有人感覺薰的狀態不太對啊??一種害怕但是又強撐的感覺???】
【嘶,而且我感覺這個灰色還沒高光的瞳孔畫法好像是......】
松田見他這個本能保護自己的動作,心里驟然一沉,連忙喊︰“雨宮,雨宮!是我!”
“.......”
但雨宮薰似乎沒分辨出他的聲音,死咬著牙不吭聲。
松田這才注意到他們頭頂的光線其實給予了這片區域一定的能見度。
至少此時,他能看清對方此時的每一個動作,看他流著血將自己蜷縮起來,藏進黑暗里。
仿佛某種恐懼正從靈魂的最深處甦醒過來,但又不願意屈服一樣,十指指甲用力地扣進自己的皮膚里,幾乎要掐出血。
“雨宮.....薰?”
松田陣平在與他對視了半晌以後,終于從他渙散無焦距的瞳孔里意識到了一個恐怖的事實——
雨宮看不見了!
怎麼回事?!
【草果然!!薰醬就是看不見了!我是說怎麼他眼楮突然變成那種畫風了】
【啊這,我的天......是被犯人打著要害了嗎?】
【救命那他以後還怎麼當警察!!我要哭了......】
【樓上冷靜點,看這次的案子環境,可能是心理因素誘發的】
【???那不是更糟糕了嗎豈可修!警校真就一人一童年陰影是吧......】
【薰這又是經歷了什麼......感覺ptsd還蠻嚴重的啊,直接失明了】
【馬自達你抱抱他嗚嗚嗚!!】
松田心里驚疑不定,對方瑟縮的動作有些刺痛了他的神經。
怒氣和一股說不出的難受交織在一起堵得他喉頭干澀,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壓下自己翻涌的情緒,用盡量柔和的聲線說道︰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薰......是我在這里。”
“我是松田,松田陣平。”
“你還記得我嗎?”
松田這輩子都幾乎沒用這種語氣和人說過話,極度不適應中,也只能笨拙地試圖去貼近對方。
像是在靠近什麼脆弱又敏感的小動物一般......一點,一點地,慢慢走到他的身邊。
“松....田.....?”
這個名字好像終于喚回了幾縷神智,雨宮薰慢慢地抬起頭來,唇瓣顫抖了一瞬,才試探性地,模糊地發出幾個音節︰“......松田同學?”
“是我。”
“你怎麼在這里?”
薰的思維似乎稍微清醒了一點,強撐著說,“抱歉啊,讓你看見我這個樣子......但是那個犯人剛剛才走不久,他手上有□□,你留在這里也會危險——”
一瞬間松田想罵說他出現在這里的原因當然是因為你小子保護不好自己,還喜歡到處亂跑惹事!
本來亂跑也就算了,居然還背到次次案發都有你!
自己傷成這樣,眼楮看不見還流著血縮在牆角里,第一反應居然是擔心他再被攻擊?
他有一百句話能在這時候劈頭蓋臉地罵出來,但下一秒,卻感覺有一只沾滿血的手按在了他的小臂上,軟著力氣也要將他向外推。
“快走......一會兒供電恢復了,我自己上去。”
仿佛被一根長針刺進了胸腔里,松田陣平的心忽然狠狠抽了一下。下意識地就一把反扣住他,將那只染血冰冷的手拉過來。
緊緊包裹進自己溫熱的掌心里。
“......陣平?”
對方顯然沒什麼反抗的力氣,一上手就被完全制住,只能被他攬過兩條腿背了起來。
出乎意料地.....很輕。
松田沙啞著聲線,一字一頓道︰“我可先說了,等回去了我得好好跟你聊聊,別想跑!”
在貼近的那一刻,松田嗅到了幾絲對方身上的血腥味,混合著青年身上淺淡的洗發露的香氣,柔軟的發尾蹭在他的脖頸間,帶來一陣麻癢。
他托住他的身體,像是在擁抱什麼破碎了又被重新黏合的瓷器。
“而且,你也給我記住了——”
“我不會放棄你這混蛋的。”松田說。
“永遠......不會!”
他帶著雨宮薰快步走出黑暗,沒注意到在他的背後,那個人輕輕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十分鐘後, 原帶著傷藥和繃帶急匆匆趕回搜查一課,一推門︰
“警視廳里現在就只有這些了,我問了一大圈,都找到法醫室去了......”
他大步走進來,看見薰正閉著眼楮坐在牆邊的沙發上面,脖頸後仰,頭放松地靠在軟墊上。
身旁,諸伏景光此時正拿著酒精棉替他一點點清理著滿臉的血跡。
“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