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雖說是第一次,但除了起初的生疏,後面迅速的熟練。
更何況他充滿了旺盛的探索欲,我感覺自己每一處都能引起他興趣似的,仿佛被蟒蛇緊緊纏繞,冰涼又染上體溫。
青木具有的自愈能力無往不利,我嚴重懷疑如果不是他開始在黑暗中分裂,就根本沒有停下的意識,即便如此時間也是夠長的了,對于我來說絕對算得上是漫長。
太過疲憊,或者說過于舒服後的大腦需要反應,我睡了個回籠覺才睜開眼楮。
眼前就是另一個青木漂亮的鎖骨,隨著呼吸輕微起伏。
我發呆了片刻,似乎還沉浸在昨晚上的余韻里。
……沒辦法,作為非人角色,他給予的感受是常人難以想象的,至少我的思維已然停滯許久,什麼都不想思考。
從另一種角度,消減了我對他分裂的後怕呢……
“詩緒里,”身上沒有半分痕跡的青木攬住我後背的手臂上移,他低頭湊過來,仔細看我睡意朦朧的臉,“是不是醒了?”
“嗯……”我揉了揉眼楮,出聲了才發覺自己的嗓音並未有任何損失,明明按照昨天的哭法今天理應嘶啞一些。
那些混亂記憶里似乎閃過表情病態可怕的少年面容,嘴就沒有閉上過,聲音不斷,眼楮眯起,緋紅布滿了面頰,黑暗里的淚痣帶來眩暈之感。
他好像……在接吻時喂了我血液?忘記了,記憶有些模糊。
青木看著我空白的表情,眼眸低斂一瞬遮住瞳孔,又掀起笑道︰“詩緒里,清醒了嗎?”
嗯……還是有些困倦,眼皮很重,但腦海中的睡意已經沒有了。
我誠實道︰“沒有。”
“……”青木面上有極其復雜的情緒,嫉恨愛戀雜糅在一起,混雜了一秒,又盡數褪去,高興道,“那下一次什麼時候?肯定比昨天還要好!”
“……”我有一瞬間的心動,隨即立刻懸崖勒馬。
“不了吧。”
可怕,這就是紙醉金迷、聲色犬馬的誘惑之處嗎?
“詩緒里……”他開始用軟化的尾音企圖勸說成功,“[我]也是屬于你的啊,我也想要……而且,我的身體還是干干淨淨的,可以隨便劃的。像昨天那個廢物都已經分裂,詩緒里留下的印記恐怕已經被裂開的血肉吞噬了大半……真是不知好歹啊,詩緒里這麼弱,好不容易才留下劃痕和咬傷的,竟然讓詩緒里的辛苦白費。”
“…不至于吧。”
青木看了我片刻,不說話了,垂首將腦袋縮進我的脖頸處蹭來蹭去,偶爾有輕輕的吻落在皮膚之上。
我慢慢打了個哈欠,起身——又睡下。
沒穿衣服!!
“青木青木,快幫我拿一下衣服,在衣櫃里。”我說道。
青木從我掙脫他懷抱開始就抱著雪白的枕頭,微微側身,躺著看向我,下頜陷進松軟的枕內,一雙上挑的眼抬起,濃密的烏睫點綴,圓潤滑膩的白肩微微攏起,是才起床的少年迤邐。
我拉上被子蓋到脖頸,並非全是因為害羞——都做了那種事情有什麼可害羞的,而是因為寒冷,青木抱擁抱久了,不僅僅是他沾染上我的溫熱,我也照樣降了溫度,昨晚完全是情動升起的熱度維持著,還滴下了汗水,現在沒有了,正常體溫回歸,自然受不了他的冰涼。
青木見我不理他,在床上滾了滾嘴上一直叫詩緒里詩緒里詩緒里,我感受到身旁床墊的波動,側過頭。
“快點啊。”
“……”青木頂著凌亂的黑發起身給我拿衣服。
眼前的青木並沒有經歷過那種事,身上卻依然一件衣裳都沒穿,光滑的皮膚一覽無余,肌理線條漂亮又
流暢。
青木將衣服遞給我,我迅速穿上進衛生間。
洗漱期間我無言地看著身體上的痕跡,到處都有,很難遮擋,幸好是放假的兩天,不需要出門見太多的人。
走出衛生間時,青木正將床單胡亂團起來,當成垃圾神色冰冷地丟進洗衣機。
我︰“?”
我︰“你干什麼呢?”
“詩緒里——”他一扭頭就變臉,微微蹙眉十分悲戚,“當然不要詩緒里再睡在那種骯髒的床單上!——不是指詩緒里……是那個贗品的氣息!全是病毒!”
“……”我懶得管他,摸摸肚子——扁的,饑餓之感從里面傳出。
青木見我摸著肚子,神色一變,冷下臉,流露出對贗品的幾分惡意毒念,也過來輕輕摸上我的肚子。
我抬頭︰“?”
青木眉眼充滿戾氣,摸到平坦腹部上的軟肉感受了片刻,半晌那股泄露出的陰暗才消弭殆盡,他緩緩松了口氣,朝我安慰地笑道︰“吸收得很好啊詩緒里,要是還留在里面那就糟糕了……如果那樣,那個垃圾就是真的應該自焚謝罪……”
他說到最後低聲惡毒地咒罵一句,又立馬恢復如常,哀哀地看著我︰“好嫉妒……詩緒里,下一次就該我好不好?我一定不會像那個混蛋一樣任性——”
我忍無可忍捂住了他的嘴。
青木驟然停止話語,對我眨了眨眼,無辜極了,眼中是純然的疑惑感。
我原本想讓他收斂點,可是看他這表情就知道這人根本沒有羞恥心可言……差點忘了,他這人不存在害羞這種東西,更不會羞恥,只尊崇欲望。
這麼一想,我也松了心,不再覺得他的話存在任何的古怪,笑了笑︰“真的嗎?”
青木雙眼一亮,正要答話。
我︰“不要撒謊。”
“………”他停頓幾秒,眼楮緩慢地瞥向別處,可疑地移開視線。
果然是撒謊的吧?!這家伙到底在想什麼?
還未等我錘他,青木就討好地舔了舔我的手心,輕輕咬了咬我的手心肉。
太癢了,我連忙收回去。
青木拖長了音調︰“那是因為我什麼都是好的啊詩緒里——才不是那些惡臭男人可以比的,和那些人說的肯定不一樣。”
“比如?”
“比如我任何的東西都一點兒也不髒,比如血液,詩緒里吸收了肯定不會懷孕,還會變得更健康!”他直起腰,露出細微的洋洋得意的神色,十分矜貴。
“?”
“真的假的???”
這都可以?不愧是非人類。
不過青木的血液比不上肉骨,非人類的血液可以幫忙恢復傷口,提升健康指數,和補品差不多,只不過是最高級的。
就是能延年益壽——也並非是永生,僅僅是人類最高的極限壽命而已。
想要永生可能需要他的肉骨……不知道,雖然青木說的那麼玄乎,但到底是沒有得到什麼印證,別人一旦吸收他的細胞就會同化,生命消亡,新的青木誕生,任誰也不知道不同化的結果。
我都懷疑是不是他以為同化成自己能長生,就信誓旦旦我也能,可惜我不想吃那種東西,也對長生沒什麼強烈想法,不反感,但真的不想吃肉。
“當然是真的了!”
“……就這個原因?”
“嗯…當然了……”他回答完便不說話了,故作無辜地朝我眨了眨眼楮。
這回絕對是撒謊。
我對于他的話語並沒有太多的感想,只是覺得身體的確挺輕快罷了,但大部分應該是他血液的作用。
這一天我都在家里窩著,青木幾乎是守在我身邊,一雙黑眸一直盯視著
我,滿臉寫著“等待”兩個字。
我看電視,他在一旁注視著我。
我吃頓飯,他坐在餐桌上熱切地關注。
我玩手機,他湊過來盯我的臉。
我︰“……”
男朋友的復制體多果然很麻煩。
眼前的青木雖然也可以有昨晚的記憶,但嚴格來說依然是沒有交付過第一次的少年。
而昨晚的青木如果死亡,身體約等于刷新,任何痕跡都不會留下,也等于是回歸還未和我做過的狀態。
……只能說幸好記憶是可以繼承的嗎呵呵。我抽了抽嘴角,對此種詭異情況感到無言以對。
而且青木說的是對的,他的身體確實是絕對清爽的,每一處不僅是完美的形態,還干淨到極致……嗯,為什麼我會知道呢?不是我自己判斷的,而是因為昨晚上那家伙興奮著邊喘邊說了一籮筐的話,只有前期的內容我听清楚了,里面恰好就包括了這些自夸啊!
還有,看我就不要擋我的電視啊!好煩人啊!
青木被我用手指戳開,在他臉上留下一個小紅點,他也不惱,摸了摸那地方,換到另一邊坐著。
然後再靠近,沙發深陷的波動隔一點時間就起伏一下,再起伏一下,越來越靠近,到最後挨著我肩膀。
我︰“……”
我側頭望他一眼。
青木一雙眼楮直勾勾充滿喜悅地盯視。
我︰“……”
我又默默轉回去。
練就出的強大心髒讓我在一道強烈的視線下神情自若地看完了綜藝節目。
嗯,無視就好。
昨晚,半夜。
詩緒里疲憊地入睡,臉上滿是淚痕與他舔舐的痕跡。
輕柔月光下,面容飃麗的少年臉上的沉溺酡紅還未消散,眸中是比平常人類更加濃厚狂熱的感情,他在劇烈地喘息,盡量沒有打擾到已經入睡的戀人。
他無法抱著她入眠,只能跪在被褥之上彎曲了脊背,“呃……”
他無比珍惜她留下的傷痕,想再和她溫存下去,可是背部不受控制地撕裂開一條血縫,青木只能停止——他不存在體力告罄的概念,只要他想,就能永遠保持最好的狀態,痴迷的狂念差點讓他一直這麼做下去——或許是被詩緒里迷花了眼,因為太喜歡,所以根本不想分開。
少女被蓋得嚴實,安然入夢,少年踉蹌著下床,步伐不穩,他的背部長出了新鮮的頭顱,那腦袋想咒罵他,卻不得不在詩緒里的呼吸聲中按耐下去。
他走不穩,扶住門框,汗滴從發絲末梢滴下,劇痛在吞噬著他的生命力。
即便如此,他內心還是幸福到全身溫暖,就算是分裂的疼痛也無法牽扯住他的心神,只是很可惜。
青木並非是因為自我才快樂——他甚至都沒有怎麼管自己的感受,只全程注視著她。
他的情緒來自于她的快樂、她的感受。
唯獨不來自于人類天生的自我自私。
怪物連這種事情都與常人不同。
有些人只顧自己的感受,他卻是那種人的另一個極端——他只在乎詩緒里。
真的、真的真的好快樂——只是看見她、觸踫她,那種愉悅感就能令他的心髒緊縮,腦中的情緒高漲,輕易地超過了自身。
詩緒里以為對方是失控于常規的人類想法,只有他知曉自己是抑制不住病態的貪念。
來源不是自身,而是詩緒里啊。
那些常規的認為人只有讓自己的身體舒適才會快樂的理論在他身上失效。
他躁動的心髒、嘰里咕嚕激奮蠕動的大腦、緊繃的皮膚、跳動的神經,比身體更快的傳遞出最高規格的愉悅。
可惜……他有些控制不住地分裂,這是當然的了,沒有人能在那樣的詩緒里面前冷靜的吧。
門被打開。
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出門,立刻便有一個靠著牆壁、一直等在門外、長相與他一模一樣的[青木]直起身,睨他一眼。
兩人凶狠的目光相撞,然後分開。
等候在門外的[青木]冷眼看著他帶著分裂的身體逃走,嗤笑一聲,轉頭哼著歌進入,關上了門。
他是一念之差,幾個小時以前剛要控制不住閱讀贗品的記憶時,就有人過來搭訕及時阻止了他,接著[青木]就轉念一想——還不如等在詩緒里門口,取得先機呢。
所以[青木]一直等待著,並沒有閱讀房內青木的記憶,直到那個贗品終于忍不住分裂,不得不離開。
他自然地進入臥室,對于詩緒里身上的痕跡充滿嫉恨。
當然不關詩緒里的事,這都是那個仿制品頂著他的臉做的啊!而詩緒里還不得不和那種惡心人親吻……她才是最可憐的,好可憐。
而且,詩緒里也是因為那贗品的模樣才同意這麼做的——那麼毫無疑問,她是愛他的。
[青木]內心又覺得幸福到冒泡了。
只有那個贗品礙眼罷了。
他上床,輕輕抱著少女,注視著她熟睡的面容許久,特地將心髒的頻率和呼吸的長度調整的與她一致,才閉上眼,跟著入睡。
……
屋外樓下,青木倒在小巷子里,生命力被背部裂開的頭顱無情地掠奪著。
那顆頭喃喃張開了嘴︰“詩緒里——”
半晌,新生的頭顱逐漸生長到腰部,與他相連的青木早就死亡,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突然,正奮力生長,企圖快速長出腿部的少年被人一把揪住頭發,被迫往後仰,劇痛從頭皮處傳來。
幾個相同外貌的人不知何時圍堵過來,將他和地上的尸體包圍。
抓住他頭發的青木瞥一眼地面上的尸體後頸上紅色的劃痕,臉色驟然變差。
“嘁,就憑你這種仿制品——!詩緒里肯定體驗的不好!”
另一個青木眼神也十分暗沉︰“真是廢物。”
最旁邊的青木說道︰“都怪你們!讓這種垃圾搶了先!”
這幾人身上全是紅色的血液——他們也是分裂過後再度復活的人。
幾個小時以前,在詩緒里濕潤了眼眶時,無數個[青木]閱讀了正在發生的記憶——一瞬間沉溺,失控,無一例外的都撐不住地嘶吼著分裂。
那時候在臥室的青木起碼能因為詩緒里在眼前而努力克制,他們卻不能,比那個該死的贗品還要早的分裂至死,導致他們沒有閱讀到最後就死亡。
當然,這樣復活也早,他們一復活就趕來了這里,想必房間里的垃圾肯定會分裂,一定會半夜離開,到時候就由自己頂替——誰知被一個從沒有閱讀記憶,也就沒有分裂死亡耽誤時間的仿制品搶先進入。
他們只能待在樓下,和這個可惡的與詩緒里糾纏過的贗品在一起。
而在此刻,遠方近處,城市原野,星空下依然處于死亡狀態的青木不計其數,分布各地,新誕生的青木也在不住地掙扎。
今夜是[青木富江]的瘋狂之夜。
那顆新生的少年頭顱被抓住了頭發也不惱,面對對方居高臨下的眼神,倏地一笑,黑眸彎成極度嘲諷的弧度。
“詩緒里真的好可愛哦——還有,不要吵鬧,她還在睡覺呢,畢竟她很舒服很舒服,是哭著睡著的。”
氣氛陡然降至冰點。
揪住他頭發的青木表情變得平靜,眼中卻醞釀著翻涌的黑色泥潭。
下一秒,他看一眼尸體上的劃痕
。
“沒辦法,雖然很妒忌,但詩緒里劃下的誰也不能破壞。”他嘆了口氣,看向新生的贗品,“可是,你的分裂將它破壞掉了。詩緒里力氣很小的,好不容易才劃出的傷痕,怎麼可以就這樣消失?你真是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奇異的是,那正在生長腿部的少年聞言,靜默片刻,再開口竟是贊同的語氣︰“的確如此,我是錯的。”
氛圍死寂。
只有血肉生長的聲音,新生的青木脫離了尸體,尸體也快速地復活,恢復了眼楮的神采。
才復活的尸體青木無視周圍虎視眈眈的復制品們,第一時間摸向裂口復原的後背,在幾人怨恨的眼神中,他靜默良久,最終頹喪地垂下手臂,低斂下眼睫,無比的失落,仿佛落水的可憐小狗。
“……傷痕,不見了。”
……
而在樓上,房屋臥室內,一如既往的寧靜,沒受到任何東西的侵擾。
直到樓下的小巷子內的青木們不甘地離去,直到陽光攀爬上窗台。
她才微微睜開充滿睡意的眼楮。
抱著她的青木適時笑道︰“詩緒里,是不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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