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最終還是接受了轉職任務。
當他點擊【接受任務】的這一選項之時,整個系統的界面都在斯科特的面前發生了變化。
像是有一層看不見的東西猛然揭掉了面紗，終于把它全部的面貌都展露在少年眼中似的。
原本淡藍色的熒光屏幕不再是現代科技感拉滿的樣子，而是逐漸變成了深灰色的、仿佛古樸的石頭雕刻而成的石板。
【玩家屬性面板——ap;ap;gt;】
【姓名︰斯科特】
【力量︰59】
【敏捷︰60】
【天賦︰門戈里斯之眼、永恆之臂】
【技能主動）︰靈魂契約、靈魂饋贈、魔力轉換、永恆防御。】
【當前職業︰魔劍士、亡靈法師】
【魔力︰61魔力轉換開啟,當前魔力屬性為︰正常）裝備智慧之冠[殘缺版],魔力等級+0。）】
【劍氣︰60】
【同伴︰亡靈•騎士、亡靈•法師】
熟悉的個人屬性面板就這樣依次分布在那塊石板之上，整塊板子樸實無華，唯一的圖案就是在它正上方所繪制的寥寥幾筆的線條。
那線條粗糙極了,乍一看就像是孩童隨手的涂鴉，只能隱約看出來其中幾根主線條構成的是一只眼楮的樣子。
看來，之前的“幻型”說不定只是為了更容易被現代而來的他所接受。斯科特想道。
他注視著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符號,仿佛在那一瞬間又回到了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個不起眼的少年從口袋中摸索出唯一的錢幣的那個時間點。
斯科特抬起手來,摸向自己的右眼。
眼皮下的血脈也仿佛在跟著他的心跳而跳動,砰砰砰的，好像在回應少年的猜想一般。
“門戈里斯之眼。”斯科特注視著前方的石板，就好像在和那上面的“眼楮”相對視。
少年坐在空無一人的桌邊，忽然間露出一個篤定的微笑來。
“門戈里斯——這是您的名字對嗎？”
旁邊依舊是一片安靜，在這個漆黑的夜里,沒有人回應他。
可是斯科特也不需要別人的回應。
其他不了解斯科特的人或許會覺得奇怪，可是克勞德先生卻是知道的——
會從少年口中說出來的話,從來都不是問句。
如果不是確信自己的答案是正確的,那麼斯科特根本就不會將其宣之于口。
在那一瞬間,斯科特把很多事情都想通了。
難怪曾經在將門戈里斯之眼告知旁人的時候，卻只收獲了疑問的眼神。就好像自己說了一句無人注意到的話,或者他話語中關鍵的字詞被什麼不可抗拒的力量給抹掉了似的。
除了有人刻意為之這種選項以外，還有另外一種更大膽也是更稀罕的可能——
如果這是真神的名字呢？
斯科特一直都覺得很奇怪，他目前為止已經接觸到了三塊不同的神骨，從瑪麗安手里得到的“永恆之臂”,從奧斯蒙手中得到的“智慧之冠”，這些名字幾乎都是統一的，且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這塊神骨的職能所在。
可是，作為他的第一塊神骨，也就是那塊自己從墓碑的後面挖下來的石幣呢？
為什麼只有它的名稱看起來格外的不同，被命名的詞語不像是一個描述性的單詞，反倒像是一個【名字】。
是誰的名字？
又能是誰的名字？
斯科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而現在，沒有任何反應的面板也印證了他的猜想——
沒有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
少年勾起了唇角。
他就知道——系統並不等于神明。
在他看來，它並不具備太多的思考能力，
至于那些應景出現的任務和道具，也更像是一些早就被輸入好了的代碼和數據，在觸發相應的關鍵詞後才會被彈出。
綜上所述，“系統”的本身應該和亡靈族的那口神器“命題鐘”所等同。
假如他真的叫錯了神明的名字，那麼作為神明造物的系統，就不可能還保持著現在這樣的平靜。
斯科特試探完了一波系統，看著它依舊毫無所覺的樣子，當下的心情頓時變好了許多。
連克勞德先生都看出來了他的高興——
【你決定好了嗎？】
“是的，我決定好了，克勞德先生。”
斯科特取出來了那本熟悉又陌生的“筆記本”，將它端端正正地攤開在了桌子上面。
騎士先生配合地抱著一根燃著火苗的木柴，把桌子上的燈給點亮。
幽幽的燭光一下子就照亮了桌面和整個筆記。
【我並沒有看到上面出現別的字。】克勞德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自從菲爾出事以後，騎士先生就承擔起了監督筆記本變化的這個職責，而他也一向完成的很好，這才讓克勞德有些疑惑，為什麼斯科特要現在把這個東西拿出來。
“只靠著等是等不到的。”斯科特依舊保持著剛才沒有褪下去的笑意。
克勞德的頭頂緩緩升起了一個問號︰【？】
之前那筆記本不是說缺能量嗎，現在又為什麼說等不到呢？
斯科特屈起手指，白皙的食指在筆記本硬質的封皮上叩擊幾下，就像是停在誰的房子前禮貌地敲門——
“篤篤篤。”
沒有任何的回應。
斯科特並不著急，而是繼續慢條斯理地敲擊著。
“篤篤篤。”
“篤篤篤篤篤。”
克勞德滿腹疑惑地看著斯科特反復敲著筆記本，少年不僅沒有在這種枯燥的重復中覺得無聊，甚至還敲出來了點特別的節奏，越敲越上癮似的。
終于，在斯科特就差拿這個筆記本的外殼敲出來一首《命運交響曲》之前，他所堅持不懈想要“打擾”的對象終于現了身。
淡淡的光點猛地從筆記本的邊緣沖了出來，怒氣沖沖地擺出了一個大寫的【x】。
筆記本的紙頁也跟著嘩啦啦地自動翻到了菲爾所在的那一頁，就好像是在跟斯科特說“交易兩清，等著就行”似的。
“我知道交易已經結束了。”斯科特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是來說這個的。
不是來說這個的？？
這下滿頭問號的人變成了克勞德。
騎士看看斯科特又看看筆記本，最終還是決定什麼話也不說。
那筆記本同樣感覺疑惑。
它那個大寫的【x】變成了一個和騎士先生同款的【？】。
在看到那個問號出現的時候，斯科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應該是穩了。
神明的造物可真是神奇的存在啊。
該說不愧是從無到有創造了萬物的神明嗎？就連制作出來的器具都好像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有了那麼一點“生命”的跡象。
不過，能溝通就是好事。
因為能溝通，就有著能被套話的可能。
斯科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對筆記本說——
“你之前不是想要我的寶石嗎？你一定很缺能量吧？”
這句話當然是個廢話，
可是接下來少年的舉動，卻讓這句廢話有了自己的作用——
斯科特抬手就挖下了自己武器上僅剩的那顆灰色的元素寶石，將它在筆記本的上方慢悠悠地晃了一圈。
然後，斯科特就親眼看到那光芒組成的符號都好像變得虛幻了一瞬，就仿佛它是個踮著腳嗅聞的小狗、正跟著肉香味的來源晃頭似的。
筆記本最終還是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它收回了自己的光點，然後在筆記本上慢慢地浮現出了一句話來——
【條件？】
斯科特看到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已經明顯到任誰都能看出來了——
“條件就是，請你告訴我，為什麼你一定要這種特殊的元素寶石呢？”
“或者說，你作為神明的造物，所需要的能量為什麼會變成我武器上的石頭？”
“又或者，把話說得更精準一些••••••”
少年拖長語調，看著忽然連光點都好像消散盡了的筆記本，問出了自己的最後一個問題︰
“請你告訴我，我的身上——有‘神力’嗎？”
幾乎在少年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本來還在滿臉問號摸腦袋的騎士霍然轉頭！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斯科特，不明白自己剛剛究竟听到了什麼——
什麼叫他的身上有“神力”嗎？
克勞德雖然不是教廷那些信仰神明到幾乎癲狂的神官，但大陸上就沒有一個生物不會尊敬那位創造世界的神靈，包括克勞德在內也不例外。
遇到令人驚愕的事時，人們都喜歡說“神明在上”；看見討人喜歡的後輩時，人們都會說“願神明保佑你的健康成長”；就連在吃飯前心懷感恩地祈禱時，人們嘴里念叨的也是神明的功績。
這，就是為何《神說》明明是個又厚又重還分了好多卷的大部頭書籍，卻能在哪怕一個平民家的書房里找到的緣故。
人們感謝神明，信仰神明，愛戴神明，許多不知教廷真面目的平民也自發地對神官們尊敬有加——
可是，
這也不意味著一個人的身上會有著和神明一樣的“神力”啊！
就連教廷的神官們所修行的聖術，也只是受到了神明眷顧後所擁有的特殊能力，產生自他們虔誠的信仰和修行——
這也和神力什麼的截然不同！
斯科特這樣的發言和猜想不管從哪個角度上來說，都好像有些太過大膽了。
如果不是克勞德一路看著這孩子到現在，說不定也會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斯科特當然不是開玩笑。
他也不是突然被刺激到了，更不是精神出現了問題。
之前就說過了，他一切說出口的話都將有依有據。
答案就在那新出現的任務上面︰
【叮！恭喜完成前置任務《神明的期待》！】
【叮！恭喜開啟新的轉職任務——《亡靈祭祀•淨化污染》！】
【任務說明︰找出孵化室中所有受到污染的蛋，並且對它們施加淨化。】
【任務獎勵︰開啟新職業亡靈祭祀，開啟60級以上天賦樹。】
【任務提示︰這將會是最後一次考驗。】
這個任務看似沒有什麼問題，可是它最大的缺漏就在于——
斯科特哪里知道要怎麼去尋找受污染的蛋？哪里又懂得什麼淨化不淨化的東西？
他對于這件事一無所知，可是任務的說明上卻明確要求了這些事項，就好像是在故意刁難他讓他任務失敗似的。
神明可能會讓他任務失敗嗎？
斯科特當然不會那麼認為。
對方僅僅是在選擇是否繼續下去的這方面給了自己一個退縮的機會，但綜合來看，這位神明大人對于他任務的態度從來都是“積極的”、“主動推進的”、甚至有時候還會用他拒絕不了的獎勵來進行誘惑的。
對方當然不可能給出一個沒有解決方案的難題來刻意為難他。
不，這不應該叫做為難，
而是像任務說明的那句話上所描述的一樣，
是【考驗】。
這是神明的最後一個考驗，而 過去的種種任務現在回想起來，不也是一次又一次的考驗嗎？
考驗他是否能堅持下去，考驗他是否願意為了他人涉足險境，考驗他的能力和頭腦是否達標••••••
既然所有的考驗都是有目的的，那麼現在的這次考驗所考察的又會是什麼呢？
斯科特的猜測變得大膽多了，他不是本世界的人，思維自然不會像克勞德先生他們那樣受到制約。從筆記本對于兩類元素寶石截然相反的態度上來看，斯科特的心中出現了一種極其大膽的猜測——
元素寶石都是差不多的。
可唯一的區別就在于，一類是瓖嵌在自己的法杖上久經使用，而另外一類則是從迷霧礦洞里偶然得到。
那麼這是否就意味著，說不定那種能“淨化”的力量，也有可能像是斯科特之前看不到的那個《神明的期待》任務一樣，也在斯科特看不到、或者還沒有產生認知的情況下存在著呢？
——他自身就擁有的能力。
——導致他在學院里以禁魔體質維持多年、直到和它的源頭接觸才解封了的能力。
——來自亡靈中的巫妖一族，同時也是亡靈中唯一會存在“祭祀”的、在【意外】發生前似乎被神明一直眷顧著的種族的能力。
斯科特大膽猜想——
這種區別于其他種族的、只有亡靈族自己才擁有的特殊魔力，除了方便其他種族辨認出“臭名昭著的亡靈”的功能以外，是否又有著其他特殊的含義？
就比如••••••像是人類教廷中的名為“聖力”的這些東西？
而之所以叫它神力，一方面是因為斯科特不知道怎麼來概括自己預想中的這一大段話，一方面則是因為——
【神明創造的器具不可能容忍其他人對神明的不敬。】
斯科特把試探系統的小手段又拿出來一次使用了。
少年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子旁邊，意料之中地看到那筆記本用為數不多的能量人立而起，怒氣沖天地來了段“霹靂舞”。
巨大的【x】號幾乎要跳到斯科特的臉上了。
[不是神力！]
筆記本上浮現出的字體一筆一劃都顯得那樣用力。
斯科特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接受指正。
[盡管，祭祀的力量，來自神明。]
紙上緩緩浮現出了少年最想看到的信息。
成了！
在這個只燃著燭光的屋子里，斯科特那雙灰色的眸子在黑夜里閃閃發亮。
他的手指緊扣在桌子的邊緣，用這種方式來疏散自己內心的喜悅——
果真是亡靈的魔力！
曾經艾對他說過的那些過往並非是亡靈一廂情願的期待，而是亡靈一族的特殊能力本就來自于神明的眷顧！
這種獨樹一幟的力量也好，那堪稱作弊似的復生能力也罷，
就連巫妖祭祀的能力都能“淨化”那些污染的信仰——
大陸上的異族大概都想錯了，這樣的亡靈又怎麼能說被神明厭棄呢？︰，..，.